营地里,飘出了香味的时候,韩大江等人也护着骡车,回来了。
此时,天快黑了。
他们也是一路提心吊胆,终于有惊无险的和大家汇合。
两架骡车,只拉了半车粮食。
各种杂物,倒是拉了不少。
“好香呀。”
小猴子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家里是开客栈的, 平日里自然是少不了吃食。
这出来两天,没见到一丝热乎饭香,现在乍一闻到,嘿,真别说。
他都咽口水了。
这声音,惊动了村里人。
“大江叔回来了!”
“王老六,你们买到粮食了吗?”
“二壮,我家要的布鞋,你帮我买到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的围了上去,没托着买东西的,也过去打听消息,凑热闹。
叶倾城安居一角,从炭火中,把烤地薯和叫花鸡扒拉了出来。
敲开已经烤干的泥土外壳,揭去了外层比较脏的荷叶后,把剩余的部分,直接放进了小盆里。
地薯也扔进去,一手端着一碗鸡杂汤,一手端着小盆,在火边坐下了。
最后一层荷叶剥开,浓香扑鼻而来。
本就饥肠辘辘、提心吊胆回来的一行人,闻到这香味,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这边。
叶倾城毫不在意,笑着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自顾自的扯下了一条鸡腿,就啃了起来。
既没有跟谁分享,也没有刻意避开,毕竟她中午拎着只野鸡回来,所有人都看到了。
鸡肉盐度适中、汁水丰富,野鸡能做成这个样子,她很满意自己的手艺。
多亏了师父这么多年,在野外对她的培(折)养(磨)。
葛薇,也就是葛云的大姐,看着平安回来的儿子,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们家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只是既然已经跟着韩家村走了,就要把自己当做韩家村人。
恰好这次出去,妹夫张坤也去,这才放心让小猴子跟着。
“方磊,看什么呢,快回来吃饭了。”
小猴子,本名方磊。
擦了一下嘴角,快步跑到他娘身边,“娘,那个叶姑娘做啥好吃的了,可真香呀。这手艺,比爹都好。”
他爹方博凯,可是他们客栈的大厨。
在整个县城,手艺也是排得上前十的。
“香你就多闻闻,就着味儿下饭。”
葛云说着,把一碗加了腊肉粒的浓粥,塞到了方磊的手里。
表面低头干饭,实则耳听八方的叶倾城,噗嗤笑了一下。
这葛云,说话也是够损的。
“凭什么二壮家就有三十斤米,我家才分到十斤?我又不是不给钱。
再说了,二壮家,还就他自己呢!我们家可是有七口人!”
正准备吃饭的众人,注意力都被争吵声吸引。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外出采购的小队带回来的粮食,低于大家一开始想买的量。
所以带队的韩大江就决定,按照大家一开始说的数,按比例分。
像二壮,他一开始就说了买一百斤,银两也准备好了;
而刚刚不满的王广谋,一开始也只说要三十斤。
按比例算,分给他十斤,已经是在多算了。
王广谋是王家人,他还有一个兄弟,叫王广智。
兄弟二人,都是老婆孩子一大堆的,日子过的并不算宽裕,在韩家村,只能算中等偏下。
放在平时,倒也饿不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开始兄弟二人,都想着有了银子,哪里还买不到东西;
一路上,带着银子,总比带着一堆堆粮食跑得快。
所以在采买的时候,也没有买太多的粮食。
但是没想到,才刚出来一天多的时间他,他们就已经认识到了一个问题:
粮价涨的太快了!
家里的半大小子,又是个顶个的能吃。
他们为数不多的存粮,根本撑不了多久的。
但现在再想起来买,可就不是那些银子了。
说买三十斤,王广谋都是一咬牙、一跺脚下的决心。
拿出了手里整整三成的银子呢!
结果,就这三十斤,他们都没有给自己买回来,他能不生气吗?
再这样两天,家里的小子,就得啃他活着了。
“广谋叔,咱们一开始出发之前,可就说好了的,能买到多少,都不一定,有多少算多少。
我们出人出力出骡车,辛辛苦苦跑着一趟,你不感谢也就算了,我们帮忙,还帮出错来了?”
王广谋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指着韩大江:
“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你是里正伯的儿子,村子里就是你说了算了。
那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你们这些韩家的人,都分到了那么多的粮食呢?”
韩大江都要气笑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韩家人,都信他爹的;
说让大家多买粮,大家就真的舍得买,所以才分的多吗?
再说了,分的多,可不止他们韩家。
“怎么,没话说了?说是为了村里人好,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先顾着你们姓韩的。
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呢,你就是这么对我们这些长辈的?”
这话可就难听了。
哪怕是韩家、王家之外的人,也觉得场面有点尴尬了。
而另一边,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路程的几个老头,也终于听到了动静。
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王家族老王慕和一进来,就听到了王广谋指着韩大江鼻子骂。
气的胡子都要抖了。
个没轻没重、不争气的玩意。
年轻时就是犟驴,听不进人话;
现在孩子都生了一大堆了,还是这个狗脾气。
“王广谋,你在说什么呢?!”
“叔”
王广谋看见王慕和,人也怂了一些。
慕和叔一直跟他们说,王家也好,韩家也好,张家也好,既然都在一个村子里,那就是一家人。
每次总是劝他们,不要和村里人起冲突。
“我说过的话,我看你是忘了吧!在人家大江面前,摆什么长辈架子!
人家能下地干活的时候,你还在撒尿和泥呢。”
真是气死他了。
又不是人家真的本家叔叔,左右不过一个村子,王广谋管自己叫叔,人家里正看着他老人的面子,让孩子叫这小子一声叔。
现在倒还摆上谱了。
王慕和越想越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整这一套,他是生怕王家人死不早吧。
气的脱下鞋子,冲着王广谋就是啪啪两下子,拍在了胳膊上。
“你自己说,出发之前,告没告诉过,不一定能买到粮,要看情况?说。”
“说了。”
王广谋呲牙咧嘴的应。
他叔年纪大了,力气可不小。
他这胳膊,铁定红了。
“那每家要买什么东西,买多少,是不是也是走之前,你们自己说的?”
王慕和这话,不仅仅是说给王广谋听。
还说给那些心有不满、蠢蠢欲动的人听。
这一路,且长着呢。
这才哪到哪,刚走出家门口就开始闹矛盾、有小心思。
“说了。”
“那你有什么不认得,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戳到了王广谋的神经。
一个大男人,突然就蹲在了地上,双手抓头,一脸痛苦:
“那叔,那你说咋整?
我们家人多地少,存粮本来就没有其他人家里多。
这才刚出来两天,我看着那粮食袋子,都下去了小半袋了,我能不害怕吗?
再过些日子,没等找到地方,我们就没得吃了。
到时候,怎么办?”
场面一下子压抑了起来。
就连刚刚分到了粮食的那些人家,也不禁在想:
对呀,就算他们现在又买到了一些,可是接下来呢?
怕是只会越来越难买粮,甚至,压根买不到或者买不起了。
到时候,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