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十只烤鸭。”
正慌忙的收摊子的老板一愣,看着面前的姑娘。
“姑娘,你没有听到吗?
东沧的军队打过来了,咱们安北县要失守了!
你还不赶紧跑吗?”
“跑,这就跑,你给我拿了烤鸭,我就跑了。”
烤鸭都是已经烤好了的,就摆在炭炉里温着。
老板一看她这气定神闲的样子,突然也觉得,这生意都到门口了,不做白不做。
烤鸭换了钱,他还能赶得上再去买几斤粮食。
“行,我这就给您装。
一只烤鸭五十文,十只,五百文。”
叶倾城扫了眼他剩下的东西,“也别五百文了,你剩下的这些,我全要了,你算算多少钱。”
摊子上不仅有十几只烤鸭,还有两只烤兔子,六七条条烤鱼。
她刚刚进旁边杂货店之前,就已经看好了。
这家买的人最多,想来味道不错。
“您就给我一两吧,全拿走。”
叶倾城接过东西,放进马车里。
又牵着马,快步走向了下一个要收摊的摊子。
她身后,是慌慌张张收拾东西、快步离开的人群;
人群中,还夹杂着一声声或高或低的呼喊:
“东沧军已经攻破了黑林峡谷,占领了黑林镇,大家快跑呀!”
叶倾城是从安北县的北门进入的。
一进来,就找了一群乞儿散播消息。
自己则从北开始扫街。
街边摆摊卖的吃食,农妇篮子里的鸡蛋、果子,猎户背篓里的猎物,两边店铺的杂货、日用品、粮食、种子、药材
凡是还能买的,都买了一大堆,全部装进车里。
最后,拐进巷子里,转了一圈,收起了马车。
在靠近南城门的一家头铁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叶倾城指了指身后街上杂乱的人群。
“你们还营业?”
店小二嘿嘿一笑,“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消息,弄得人心惶惶的。
县里的老爷们都没离开呢,可见也不一定可信。
再说了,咱家店里,还有很多贵客没走呢,我们怎么能离开不是?”
“那”
“小猴子!小猴子!
又跑哪里去躲懒了?
老娘让你去收拾东西,你买跑哪里去了?
也不会分个时候,现在还躲懒,是想着我找不到,等东沧的人过来的时候找你吗?
老娘看你就是哎呦,有贵客在呀。”
叶倾城看着眼前风风火火的女人。
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上衣暗红色的半衫,下衣白底浅红花的破裙;
长发挽在脑后,留了一缕,垂在鬓角。
这不是那个古早电视剧里,客栈老板娘的经典搭配吗?
面对着叶倾城,完全没有刚刚闻声不见人时的泼辣。
满脸热情的笑:
“客官,可是住店?”
“我是想问,你们的烧饼和卤肉,还有吗?”
叶倾城指指柜台上悬着的牌子。
“有,有。您要多少?”
“你有多少?”
掌柜的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还有第二种答案。
“你有多少,我都要了。”
叶倾城想多采买一些现成的食物。
等着厨子现做是不现实了,但是这种一看就是会提前备好的,还是可以的。
小猴子这会倒是机灵了,麻利的跑到后厨,把东西都端了出来。
“客官,我们还有两箩烧饼,一盆的肉,约莫有十二斤左右,都在这里了,您瞧瞧。”
卤肉诱人的香味,飘进鼻腔。
叶倾城点点头,“我都要了。”
小猴子脆生的应了,麻利的把烧饼包起来,肉连盆都给她端到了马车上。
叶倾城走后,女掌柜照着小猴子后脑勺,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你小子,就没想过把烧饼留下了一部分,咱们自己也好做干粮呀。
全卖了,有银子买不到粮食怎么办?”
“哎呦,我的亲姨母呦,我能不知道嘛。
我留了,保证够咱们一家吃两天的,再多,也是要放坏,不如卖了那客人,咱们去多买些能放住的干粮呢。
您可别生气了,气性这么大,当心老的快。
我去应付客人,您快跟我爹娘继续收拾东西吧,咱们赶紧趁夜走。”
出了安北县,叶倾城就一直想把车厢收起来。
但无奈,这一次,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人,她一直没有机会。
只好先将车厢里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趁着初生的明月,往韩家村的方向赶。
还不忘往黑子嘴里,塞一颗苹果。
这一天,它是出力最多的。
——
韩家村。
去了镇子上的韩平安,刚回到了村里。
此时,先一步带着韩富贵回来的卢辞生,已经到家半个多时辰了。
张氏瞧见离开了两天的大儿子,哭的不能自已。
两个姑娘家也是抱着哭了一通。
只有年纪还小的臭蛋,被大人拦着,没有看到遗体。
韩平安到家的时候,里正韩有福正从家里走出来。
“大山,你听大伯的,孩子们都是好孩子,这么难,还把他们大哥带回来。
你们当老的,也不要辜负了孩子。
让富贵该入土为安,你们也别再想这个事情了,别忘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其他孩子要看顾呢。”
韩大山连连点头。
“我知道的,大伯。”
这是,韩有福也看见了韩平安从外面回来。
“正好,平安也回来了,一家人也到齐了。
大江,你去喊几个村里年轻的,快点去坟地挖个位;
大山你带着平安,再看他大哥一眼,咱们就把孩子送走吧。”
“哎。”
韩大山垂着头应了声。
身后,卢辞生看向韩平安。
后者神色沮丧,摇摇头。
卢辞生就知道,他没有买到棺。
“狗牙家小三呀”
这声一出,大家都知道来人是谁。
能叫韩大山的爷爷狗牙的,只有他的亲弟弟,韩家的族老——十七公。
十七公顾名思义,他上头有十六个哥哥,在整个韩家,行十七。
年纪其实不大,比韩有福还小。
但人家辈分高,哥哥们都故去后,他就成了如今韩家,辈分最高的长辈。
“十七公”
“曾祖”
十七公摆摆手,“平安,辞生”
十七公看了一圈,又看到韩大江家的两个儿子,“宝财、宝银,你们四个去,去我家里,把我那老房抬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韩大山更是顾不上受伤的手臂,连连摆手。
“十七公,这不行,那可是您的老房,哪能给富贵用。
这不合规矩。”
“你少给我扯这些,靠规矩活着,咱们韩家都活不到你小子生出来。
我的东西,我想给谁用,就给谁用。
再说了,咱们都要走了,我又不可能扛着它走;
还是说,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小崽子,想把我和那木板子一起扔在韩家村。”
这话,跟指着鼻子骂不孝,有什么区别。
韩有福吓得,“十七叔,这话可不敢说。
我就是把自己扔下,也不可能扔下您呀。”
“那不就得了,别磨叽,都什么时候了。
赶紧让我们家孩子入土,记着,等我老的时候,你们给我备老房就行。”
韩大山领头,韩平安几个人,呼啦啦的跪下磕头。
“谢十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