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轼
抗日战争时期,我担任国民党四川省防空协导委员会总干事。在成都期间,我曾亲自查明办理击落日空军领队奥田大佐飞机一事,现仅就回忆所及,概述如下:
1939年11月4日,敌机出动54架,反复四次侵入成都市区投弹,经过我空军及高射炮部队共同出击,空战十分激烈。敌机被击伤击落数架,余皆仓皇逸去。解除警报后,防空司令部接到仁寿、简阳两地对空监视哨报告,在仁简交界附近,坠落敌机一架,有白晃晃的东西着陆,可能有敌人跳伞空降。防空代司令朱瑛闻报后,先命令我率领宪兵一排赶赴现场,会同地方驻军加紧搜捕,并对坠毁飞机进行检查,将武器文件带回。他还一再嘱咐说,空军已先派人出发,无论如何要抢先一步取得战利品。当时我提出,宪兵惯居城市,对各县乡间人地不熟,难以收效。不如先行电令两县县长及驻军部队,迅速就地严密搜索封锁,俟我赶到后再会同地方部署查缉。时参谋长高炯在座,亦表示同意。朱瑛最后改变决定,派我单独前往办理。
当天我赶到简阳,已黄昏时分,与县长张某商量部署后,即乘马夜行赶到三岔坝,与驻军第十七师某营营长会面,他说,肯定没有跳降落伞这回事,当见到飞机坠落时,他就马上率部赶到现场,缴获了机上的轻机关枪数挺、小炮两门及手枪数支。我说:“你做得很好,武器暂时予以保管,然后送缴成都。”
第二日凌晨,我赶到观音桥,和当地区长会晤,他同样说,没有降落伞掉下来,并已派人守护现场。我们又去到离观音桥20里许的现场,见到敌机破碎的残骸和烧成一堆约有七八具敌人尸体,我将在机上检查到的文件、地图及三张照片(其中一张就是日机领队奥田大佐),一并收藏准备带回。
当时有该地区防空监视哨情报员王某赶来向我报告说:“早晨成都来电话,昨夜敌台广播,日本宣称,他们的航空队远征成都,胜利凯旋,不幸损失飞机二架,领队奥田大佐光荣遇难云云。要我转达你查验尸体有无奥田在内。”我说:“这些尸体烧成这般模样,根本无从辨认,只有将文件带回翻译核实再说。”我又问:“根据你们监视敌机坠落情况,这架飞机究竟是主机还是僚机?”他答:“是前面领航的一架。”因此,我初步判定是领队的飞机。至于监视哨报告中提到“白晃晃的东西”并非空降,想是脱离机身坠地的银色机翼。现在敌机残破不全,很难判断是空军还是高炮击中。除立即动员民工将残机抬运至仁寿文公场候车运蓉外,我与防空司令部通电话,请派卡车到文公场接运敌机残骸。
返回成都,我向朱瑛报告经过,交呈文件、地图、相片。朱很高兴,嘱我立将文件、图片送交航委会周至柔主任过目。我往见周,周问我:“你遇到我们(指空军)的人吗?”我答:“在简阳途间见到。”他看了文件、图片即交有关部门翻译查证,认定该机是领队奥田的,对我完成任务表示赞赏。过后空军司令部的人向我表示,敌机是他们击落的。我向朱瑛请示,朱说:“当然是空军与高炮部队配合取得的战果,空军是首功。”
两天后在百花潭康庄开庆功会,由四川省党部主任委员黄季陆主持,川康绥靖主任邓锡侯及其他军政要员均出席。黄致辞时,笑逐颜开地说:“这次是空勤、地勤和防空情报人员联合制胜所奏的凯歌!可惜抗战尚未全面胜利,等那一天到来,我们男女老幼都要狂欢庆祝,跳起舞来,大大地庆贺一番!”他高度赞扬所有出力人员,不只是空军,颇为公允,众皆翕服。
事后,中江县又缴获击落的敌机一架运至成都,连同奥田的领航机残骸,陈列在少城公园民众教育馆动物园,公开展览,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