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当初皇兄让你外出寻找车云国遗落的那块天子金只是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就是将你引到离皇庭远的地方,最好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暗中杀死,你的修为已至化神初期,若想杀你的话,那派出去的人修为一定要比你高,当初皇兄指派出来的人正是化神后期的明将军。”
“其实你当初便能够想到,身为慕延国的皇后,背靠着势力强大的平西侯府,前不久修为突破了化神期,又为皇室诞下一子,靖宇出生之后,朝臣们争相上书册封他为太子,皇兄他明显是不想的,但迫于朝臣们的压力,他也不得不册封了太子。”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他发现了,自皇嫂你成功晋升为化神期大能之后,朝廷中的风向便一直是倒向朱家的,还有不少的大臣在私下里暗讽皇兄的修为,百年来修为不曾精进一点,这本就是皇兄心中的刺,而今帝后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这根刺自然扎得越来越深,那时候我也有所察觉,皇兄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信任朱家了,更多的是忌惮。”
“所以……”祈王犹豫了下,看向朱韵说道:“你当初便不应该离京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朱韵无奈地苦笑了下,接着说道:“朱家势大,若是慕伯山不在我身上下手的话,那他要动的人,就是我兄长了,祈王殿下应当还记得,五十多年前的时候,慕延国朝廷中商议的最重要的那件事情,是一件战事。”
闻言,祈王的眉头一皱:“征战月知国。”
“既是征战,便需要一名主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主将本就置身于危险中,即便是殒落了,那也是为国捐躯,但我便不一样了,”朱韵的眼底微冷:“曾经的我天真的以为,我与他好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夫妻了,他应当不会对我下那么恨的手,让我去找天子金,或许只是为了试探我们朱家的忠心,再不济,也不过让我受些伤,或者是修为倒退……谁想到,他的血竟如此的冷,一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我虽然不敌明仁,殒落在了他的手下,但好在我的元神逃了出来,修炼多年,现在也已经是出窍后期,日后就这样继续心无旁骛地修行下去,也未尝不会有飞升成仙的机会。”朱韵的话锋一转,“不过,当年发生的这些事情如此隐秘,祈王殿下是如何得知的,而且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依照明仁的性情,他回去复命的时候,肯定会故意隐瞒我元神尚在的事情。”
祈王说道:“实不相瞒,当初我只是听到了皇嫂殒落的消息,并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直到有一次我去明将军府上喝酒,他喝醉之后不小心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我原本只当那些话是他酒后胡言,但又一直在意着,便私下里派人来到了明将军所说的殒落地点附近,开始顺藤摸瓜地搜查了起来。”
祈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朱韵便已经感到心惊了。
“后来,我派出的人一路查到了白河村,在这里发现了皇嫂的踪迹,”祈王缓缓说道:“当时的明将军也派出了许多人暗中搜查,你无路可去,但白河村内的一户人家,曾经受过皇嫂的恩惠,便帮你藏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劫。”
“我得到这消息后,本来打算立刻来找皇嫂的,但明将军已然开始怀疑那次酒后失言,我到底听到了多少的事情,他也暗中派了人来监视着我的动向,这一监视,便是年过去了,所以当我亲自来到这白河村的时候,这里的村民们早就已经搬走了,当时禛城城主派了许多官员来查这大雪天的事情,想到若那雪妖被抓,便极有可能会牵扯到皇嫂出来,我便将这些事情都压了下来。”
“你竟然很早就来过?”朱韵说道。
闻言,祈王微微点头:“便当做是代替你的兄长,看看你过得是否还好。”
“那你当初怎么没与我相见?”朱韵又问道,回想起那段过往来,她的心中也有些不确定。
若当年的自己能够与他见上一面的话,往后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我怕你会多虑,而且,能够重新开始,就这样忘记帝京中的一切也好,又何必在看到我这个帝京之人后,徒增伤心呢。”祈王缓缓说着,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中又带着怅然。
话音落下,只见朱韵沉默了良久,轻叹了一声:“即便看不到,又怎么不会伤心呢……世人都说鬼修一道难走,具体是为何难以得道,也只有在亲身走了这一道后才能明白,身死道消的血海深仇,放在谁的身上是可以轻易放下的呢?”
或许也正是这样,随着时间越久,她便越想看到自己那只抱过几次的孩子,或许只有见到了最想见的人,才能够慢慢消解心中的恨与苦吧……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野鬼们倾巢而出,原本这时候的景象在常年都是冬季的白河村中是格外渗人的,但就在今晚,月色高悬,白河村内的风雪停了下来,随着浮欢的离开,地面上的积雪也渐渐的凭空消失了。
而方才进入了白河村的那个亦正亦邪的男人并没有先在意这些,而是先去了那山上的庙里。
他的神识检查过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朱韵的踪迹,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三日后,妄心花的七日期限到了,同时,赵随心与奶奶之间,也好好地做了告别。
奶奶一生都没有离开过白河村那个小村庄,也从没有看过村庄之外的东西。
这些天来,赵随心都格外兴奋地带着他们去了许多个城池,看了许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吃过许多以前从没吃过的东西。
但其实,从第四天开始,他便可以感受到,奶奶的身体不如前几天了,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容颜的衰老。
这七天的时间,从年轻到老态龙钟,就好似过了一辈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