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无从得知了,我与范禾相识区区几百年,与他留在中境的这几千年时光相比,算不得什么。”裴珩淡声说着,但在他的心中,范禾以他的样貌做傀儡,致使裴家家破人亡,他平白遭受几千年非议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忘。
“那若是他过来了,你见还是不见?”段娇娇又问道。
“我与他再相见之时,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日。”
此话落下,空气中一片沉静。
挽清秋与段娇娇二人从珩山下来之后,迎面便看到范禾已经跪在山前,不知跪了多久了。
他大概是知道现在的裴珩可以随意控制毒瘴,而他也不想与自己相见吧。
两人未曾多言地从他身边走过,却倏然被范禾叫住。
“挽道友,段姑娘,少爷他可曾说要原谅我?”范禾缓缓问道。
闻言,二人便停下了脚步来。
段娇娇总不能告诉他裴珩是想要杀他的,便开口道:“若你自己觉得之前的所作所为是能够被原谅的,那不妨等等看。”
范禾的眸光动了动,他倏然站起了身来,朝着段娇娇看去:“我知道从前的事情早已无法改变了,但我还是想要赎罪,若能为少爷多做一件事,便多做一件,段姑娘,我想你是需要我的。”
段娇娇皱眉:“你欠裴珩的,又不是欠我的,要赎罪也该当是向裴珩赎罪。”
她的话音落下,范禾哑口无言,正此时,珩山外浓重的毒瘴散开,一道紫衣身影忽的出现。
“让他去,”裴珩不知何时下来的,他眉心轻蹙,目光紧盯着那方的范禾,声音冷厉中带有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威严:“三千多年前修真界中的灵气大量流失,四境当中更有大部分灵气向着中境及帝仙京汇聚而去,造成现今中境独立的局势,这应当就是那些人在密谋中的事情吧,段娇娇是什么身份,中境的人为何如此紧张她,以及当年的挽家因何而灭门,你知道的应该也不少,我改主意了,你还有许多的价值,不该就这样草率地殒落。”
“少爷?!”范禾的心中一惊,他没有想到裴珩竟然会突然出现。
而段娇娇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三千多年前……灵气大量流失?!”
“这原本该是件秘而不宣的事情,除了那些老家伙们,整个修真界中怕是也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情了吧,从前我未曾跟任何人提起过,便是怕此事会为我带来杀身之祸,可现在看来,中境的人又何时放弃过杀我这件事情呢?”裴珩负手而立,目光又从段娇娇的身上转移到了范禾身上:“你觉得呢?”
“少爷,”范禾又跪在了地上,以膝代步地来到了裴珩的身前,重重地磕着头道:“少爷,您肯原谅我了,我等了三千多年,您终于肯……”
裴珩皱着眉头,低垂着眸子看着身前那人:“原谅?现在说这些该是多么的虚情假意,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取决于你都做过什么罢了。”
此话落下,范禾沉默了良久,而后他缓缓站起了身来:“我明白少爷的意思了。”
说完之后,范禾便又转身朝着段娇娇看了过来:“我想,你会有要做的事情,需要我来帮忙的。”
段娇娇的脸色也认真了下来,她这次不再推拒,直视着范禾说道:“我要回中境。”
回中境的路上,段娇娇看着挽清秋身上的银灰色道袍,静默了良久后开口说道:“师尊,你不必跟我来犯险的。”
若她一个人回去的话,就算是暴露了,中境的人也不会要她的性命,但挽清秋便不一样了。
闻言,挽清秋淡笑一声说道:“哪有师尊会亲眼看着自己徒儿去犯险而无动于衷的,更何况,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全套的,待进入中境之后,我便是江灯琼。”
范禾在一旁提醒道:“待回到中境之后,还是要少说少做,先回静水居,再议论后面的事情。”
段娇娇沉默了下来,今日她会选择相信范禾这一决定,实属铤而走险,但如果没有这点勇气的话,她恐怕永远都无法打破这一场僵局。
待进入了帝仙京后,挽清秋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大能的注意,毕竟当初的江灯琼寿元将尽,在这样的时间选择携段娇娇离开中境前往北境,很明显就是要效仿他师尊的做法,找合适的身体去夺舍,而江灯琼有意夺舍挽清秋的想法,早在挽清秋第一次进入帝仙京的时候,便已经被许多潜伏在暗中的人给看出来了。
再看那一身银灰色的道袍,人们大都将他认成了夺舍成功之后的江灯琼。
更何况,范禾也跟在他的身边。
待回到了静水居之后,尹怜娇便被范禾带去了段娇娇的屋子中,而还在假扮傀儡的尹怜娇则是完全搞不懂范禾的用意。
范禾离开后,她更是一脸不理解地看着段娇娇。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段娇娇倏而轻笑道:“你现在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个傀儡。”
“我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了,范大师为何要让我来见你?”尹怜娇问道。
闻言,段娇娇缓缓道:“这没什么复杂的,往后你还是像从前那样,要跟着我了。”
“可是……”尹怜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说……”
“关于我知道你并非真正傀儡人的事情,范先生也已经知道了,至于让你继续跟着我,这是江先生的意思。”段娇娇解释道。
尹怜娇的目光瞬间一变:“难道说江先生也……”
“他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话,你现在也不会安然的留在这里了。”段娇娇继续说道。
仍旧处于懵懂中的尹怜娇默默点了点头。
段娇娇抿了抿唇瓣,随即轻轻开口:“尹怜娇,你想不想见你父亲?”
此话落下,尹怜娇的心脏猛然一跳。
同一时间,静水亭内,挽清秋一身银衣,看着碗中的鱼食,又看向了水面上那些奋力跃起的鱼。
他并不急着喂养这些鱼,只在归一道宗的宗主尹世安匆匆走来的时候,洒了一把鱼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