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仔细看的话,则不难发现女子的额角处还有几片未曾蜕化完全的鱼鳞,此刻正两眼死寂地盯着地面。
摊主是个年老的修士,那宛若枯树皮的手猛地攥住了女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了头来面向旁边围观的人群。
“能够化形的海族,瞧这模样,绝对算是上乘的!”那摊主高声说着:“只要五十块上品灵石就能买走!”
“要五十?这么贵?”旁边立时就有人开始叫嚷了。
“哎呀公子,五十块已经算是便宜的了,这只海族的鱼尾可是能够化形成人腿的啊!”那摊主说着,便示意那海族女子照做。
然而海族女子仍旧只怔愣愣地坐着,身上未曾出现任何变化。
见此,摊主当即恼了,立刻抽出了鞭子来往那海族女子的身上抽去:“让你化出双腿来给各位爷们看看,你竟然敢不听话!赶紧变化!”
“啊——”海族女子被那鞭子抽倒,身上瞬间皮开肉绽,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快变!还不变!”摊主仍旧在施展着暴行,然而围观的人群当中却没有一个人阻止。
那海族女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疼痛,那条染满了鲜血的鱼尾缓缓消失于裙底,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停颤抖着的人腿。
这一变化的出现,令围观的修士们瞬间叫好了起来。
“段姑娘!”胥慈追了上来,但见段娇娇惊愣在了原地,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段姑娘是在看这海族吗?这里濒临沧海,有人能够捉到海族过来售卖也不足为奇,像是这种能够化成人形的海族通常会卖得贵些。”
段娇娇回过了神来,转头看向了胥慈:“为什么要卖海族?”
他们看起来……明明和人是一样的啊……
“段姑娘问的这是什么问题?”胥慈笑道:“因为她是海族啊。”
闻言,段娇娇的眉头皱了皱。
胥慈见她还是不理解的模样,便接着开口说道:“人族与海族之间的征战由来已久,人族以海族为奴隶,海族以人族为食,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的,唯有以实力说话,强者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这只海族自己实力不敌,落到了人族的手中,那她就应该接受自己现在身为货品被人挑选的事实。”
段娇娇的眼睛眨了眨,再次向着那摊位看去。
人们仍旧围绕着那海族女子品头论足,同摊主商议着价钱。
“可是为什么,这些事情说不清?”段娇娇倏然开口道。
话音落下,胥慈竟感觉一阵语塞,半晌后方才开口:“或许……是因为……太复杂?”
段娇娇的目光向着这些人群中的某个熟悉身影看去,方才她就发现这人了,所以才一直未曾出手,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怀冰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走上前去道:“五十上品灵石,我买下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目光都朝着她看了过来,那摊主也笑了笑问道:“这位仙子是个识货的,只是不知道能否拿出五十上品灵石来?”
一般来说,除却那些出身好的人,其他修为只有筑基期的修士大都是很穷的,所以这摊主才怀疑沈怀冰拿不出灵石。
而沈怀冰的身上也确实没有这么多灵石,眼神中颇有些犹豫:“不知可否先拖欠几日……”
那摊主眼看就要对她冷嘲热讽起来,却见站在沈怀冰身旁的那男人直接丢过来一个芥子囊。
“里面是五十枚上品灵石,”萧鄞然淡淡道:“你可以清点一下。”
摊主接住了芥子囊,这才朝着男人的方向看去,这一看,脸上的笑容便谄媚了起来:“哎呀,原来是萧公子啊,刚才还请恕小人有眼无珠,竟没发现萧公子也在这里……”
凡是加了散仙盟的修士们,大都见过萧鄞然,而海市蜃楼当中来往的散修也是极多的,正巧这摊主是其中一个。
“好了,既然灵石都已经给你了,那这海族女子今日,也归我们了。”萧鄞然淡淡说道。
摊主赶忙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沈怀冰同萧鄞然道了声谢,便赶忙走过去,将那海族女子给扶了起来,正要用那摊主递过来的钥匙给她解开镣铐的时候,摊主赶忙开口道:“仙子且慢!这只海族格外的凶猛,为了你们的安全,也防止她逃走,还是不要解开这镣铐得好。”
闻言,沈怀冰的眉心轻轻蹙了蹙,仍是决定将她的镣铐给解开。
萧鄞然见此,便同那散修笑了笑说道:“无妨,有我在,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萧公子说得是……”那摊主讪笑道。
因为这海族已经被卖了出去,围观之人也都三三两两地散了,胥慈的目光便能更清楚地看到那边的两人,不由道:“这不是散仙盟萧无生之子,萧鄞然吗,他旁边的是……”
“苍澜宗掌门四弟子,沈怀冰。”段娇娇淡淡说道,扭头看向了胥慈:“怎么了,他们有问题吗?”
“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来,”胥慈低低道:“且并未事先通知我诛天门。”
萧鄞然的身份在散仙盟中是举足轻重的,诛天门会多留意一些也正常,令段娇娇疑惑的是,沈怀冰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应当南下去寻找自己上一世的金手指吗,怎么往西,来了这海市蜃楼?
沈怀冰已经给那海族女子解开了镣铐,从芥子囊中取出了瓶治疗外伤的药给她用上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沈怀冰缓缓问道,声音也温和了一些。
闻言,那女子死寂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她抬起了头来,目光看向了沈怀冰。
沈怀冰对上了她的眼神,静默了片刻,随即弯了弯唇瓣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姑娘……”那海族女子倏然湿润了眼角,猛地抓住了沈怀冰的双手:“姑娘救我!”
看着那边的情况平定下来了,段娇娇便开口道:“胥慈,我们走吧。”
然而胥慈的身形却并没有动,他的目光仍旧定格在那边,眉心轻轻蹙了蹙:“段姑娘,我们恐怕……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