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帜下,来自蓝秋的哭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正在向最后几位官员传达赵征命令的毛祥,心中一慌,连滚带爬的赶紧往旗帜所在的方位赶去。
待他挤进人群,发现赵征已是双手垂地,脑袋后仰。
独有眼睛还睁着,看着因为无风,垂下的旗帜。
“侯爷!呜!”
“侯爷!”
“侯爷刚才还好好的,明明已经恢复了,可以站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
毛祥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急忙逮过一个大夫问道,手也直接放到了腰刀上。
被他抓住的这个大夫知道自己答错的下场,只敢张开嘴,却不敢说话。
“呜呜呜!”
“毛将军!侯爷已经走了!”
“刚刚是回光返照!”
现场独有蓝秋,敢直接说出事实。
“什么!总督大人病去了!”
被大夫以及锦衣卫挡住视野的百姓们,也才知道了真相。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慌了。
“总督大人病去!”
“钦差大人病去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完了,都完了!总督大人走了,我们的家也没有了,这可怎么办啊!”
因为赵征这个钦差大臣在,所以即使队伍里的百姓们没有补给,对着身后的汪洋大泽也没有恐惧。
但现在,赵征这个钦差大臣没有了。
队伍里所有的百姓都觉得,天,仿佛塌了下来。
没有钦差大臣,那他们由谁来安排。
没有钦差大臣,又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朝廷再派人。
恐慌,比夏季草原上的火苗还要传染得快。
旗帜下。
哐啷!
毛祥悲极生怒,一下子抽出刀来,就架到了蓝秋脖子上。
“侯爷没有死!”
“你这个罪人,若不是侯爷慈悲,我早砍了你!”
蓝秋脸上挂着眼泪和鼻涕,连忙求饶,看着赵征的傀儡尸身,才终于找到了安全感。
“不,毛将军!你不能杀我!”
“侯爷都夸我,夸我本性不坏,只是有点傻!”
“罪人罪不该死!”
“求毛将军饶命啊!”
蓝秋对着毛祥跪下,不停的磕头,但毛祥根本不为所动,又只能转向赵征的傀儡尸体磕头。
“磕头!?”
“你以为磕头就能抵消你的罪过吗!”
“侯爷昏迷前是怎么说的!”
“让我们不要宣扬!让百姓们看到旗帜飘扬!”
“破了侯爷大计!老子砍了你!”
血光闪过,蓝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最后,他的目光停滞在了垂下的旗帜上。
原来,旗帜不动之,就是他蓝秋的灭亡之日。
自己确实是个傻子。
蓝秋事罢。
但是现场的压抑,却没有半点减少。
听着百姓们的哭喊,毛祥只觉得愧对赵征。
饶是他这个锦衣卫,也忍不住乱了阵脚,止不住的心慌。
对了!侯爷的旗帜还在!
侯爷的命令还在!
只需要按照他的命令继续就行了。
于是毛祥立刻令锦衣卫与一众大夫闪开,自己再一次拿到旗帜。
“乡亲们!别哭了!”
“总督大人虽然走了,但是他的命令还在,旗帜还在!”
“总督大人在最后的时间里,已经派出了快马前去京城!”
“而现在,我们身后就是昨日的家乡,昨日的田地!洪波中,可能还有我们失散的亲人,乡邻!”
毛祥从传达赵征的命令,变成了自己发令。
百姓们对他不熟悉,但是对旗帜很熟悉,终于暂时停止了哭喊。
“所以!我们要假装总督大人还在!”
“因为他的精神还在!”
“他咽气的前一秒,最不放心的就是乡亲们!”
“我们要镇定!才能让后来的乡亲对求生充满希望!”
“难道,你们要总督大人白死吗!”
“你们来看!”
“总督大人到死都没有闭眼!还记挂着你们呐!!!”
百姓,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了赵征傀儡的尸体。
哭喊可以停住,但抽泣,却忍不住,泪水挂满了所有人的脸。
“总督大人还活着!”
有一个人忍不住,喊出来一句谎言。
但这句谎言不刺耳,反而安抚人心。
“总督大人还活着!”
“总督大人还活着!”
喊出来就好了。
队伍中的所有百姓,都加入了说谎的队伍。
毛祥看着自己的努力,起了效果,开心的哭了。
他抬头望向旗帜,闪过昔日赵征给他说的种种,思绪万千。
在这思绪万千中,又找到了一个让灾民们更加团结的办法。
“乡亲们!”
“我们队伍里的官员和衙役都不够了,但是我们不能乱。”
“总督大人曾有令!”
“百姓也可以做自己的主人!”
“为了不辜负总督大人,也为了大家还在流散中的亲人与乡邻!”
“大家现在以三人为小组,七人为小队,立刻展开搜救!”
“现在是本将,替总督大人麻烦各位了!”
百姓们早先都看见过一个个官员带着赵征的命令,带着衙役或士兵去做事了。
自然能想通官员为什么会缺失。
“不麻烦!”
“乡亲们,总督大人已经够累了,现在该轮到我们自己了!”
“我是童生!快来六人!”
“我是前朝秀才!”
“我打过仗,带过队!”
绝望,在百姓中彻底消失,此刻,无数人站了出来。
微风又起。
旗帜泛动,又要开始飘扬。
第二日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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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加急!全部闪开!”
京城外的管道上,无论来往百姓,还是行商,都赶紧让开了那匹要吐白沫的快马。
待快马跑过,人群聚拢后,才开始讨论会是什么大事。
京城皇宫,皇帝书房。
此时朱重八刚刚下朝,正准备开始一天的奏折批阅工作。
太子朱標也在侧协助。
这是两人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天。
啪!
就在两人才刚刚进入了工作状态时,书房内却突然响起东西落地的声音。
“启禀陛下,太子。”
“是舆图掉了。”
太监王半赶紧去将掉落的天下舆图捡起,向两父子禀告道。
“挂起便是。”
太子朱標看了一眼不耐烦的父皇朱重八,赶紧先开口道。
没办法。
因为他知道若是让自己父皇朱重八开口,那么负责整理书房的内侍,不死也要脱层皮。
“父皇,继续批阅吧!”
“嗯!”
皇帝朱重八自然知道自己的太子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该有的不爽还是不爽,重重的‘嗯’了一声。
书房内又陷入了安静。
只是,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啪!
“陛下,太子恕罪!”
“是舆图又掉了,都怪贱臣没有挂稳!”
太监王半慌了,赶紧跪下磕头。
“挂上!这点儿事都办不好,你是不是老了!”
皇帝朱重八终于发火了。
太监王半这才赶紧爬起来,想把舆图再挂上。
只是他这次却发现,这锦布做的舆图,中间位置居然被摔出了一道裂缝。
布,还能摔裂吗?
太监王半陷入了自我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忘记了看黄历。
“你还不挂上,看什么呢!挡光!”
朱重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今天的脾气。
对着太监王半这个多年的老臣,也忍不住一直发火。
太子朱標见情况不对,赶紧走到了怀疑人生的太监王半身边查看情况。
然后,他也陷入了自我怀疑。
“父皇,舆图中间,摔裂了一个缝?”
见皇帝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他们两个。
太子朱標与太监王半,两人合力一起展开了舆图给皇帝朱重八看。
皇帝朱重八这才知道,他们不是在说笑话。
因为透过那条缝,他都能看见书房门外的光景。
这哪儿是条缝啊,这是破了一个洞!
“怪事?”
皇帝朱重八手指摸向了这个洞的边缘,心神不宁的喃喃道。
正好此时。
书房门外传来了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