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寨,别看名字里有个寨字、且在荧惑城只占了一小部分位置,若真算起来,荧惑城堪比周边小国,而陆家寨的范围、也堪比他国皇城。
陆家寨里也不光只住陆家,还有陆家拜把子的兄弟,赵、吴和宋家。
每一家在陆家寨里划了一片地,陆家自然最大,其中包括后山那片断崖,就是专门用来养隼的。
隼是猛禽,不能圈养,否则会折断他们的利爪,陆家人有自己特殊的养隼方法,也只有陆家人特制的哨子,能叫来隼。
午后,阳光正好,金色光芒洒在屋檐上,夏末的风里还带着未散的灼热,拂动着树梢,吹落红黄参半的枫香树叶。
陆家寨后山栽种漫山枫香树,风走过时、漫山鲜红浪花翻涌,煞是好看。
漫天叶影翻飞,陆玖如往常一样、背着杨糕飞快奔跑着。
风将杨糕额前的头发吹起,也吹起杨糕怀里丑猫的毛,毛撩过杨糕细长的睫毛,她·忍不住眯起眼,往前看向铺满金色光芒的路,软乎乎问,
“陆玖,还有多久才能看到阿隼啊?”
陆玖正往高处跑,他抬头看了眼前方消失在树影里的小路,颠了颠背上的杨糕,笑嘻嘻回答,
“快了,穿过林子就到了,小咩你待会不要出声,后山不止有阿隼一只鸟,可别惊扰了他们。”
杨糕攥紧陆玖的后衣领,小脸上布满期待,她笑眯眯歪着头,倚靠在陆玖的肩膀上,
“好的呀,我很乖的……”
说笑间,陆玖很快穿过树林,一大片空旷平地出现在杨糕眼前。
山巅仿佛被巨斧劈开,山阴绿树葱葱、也因夏末褪去,染上斑斓色彩,山阳漫天黄沙,黄土戈壁,悬崖遍地。
养隼的地方,就是在一处断崖上,不算陡峭,从陆玖所来的小路看过去,还是块大平地,平地上黄绿夹杂的稀松草地上、长了几棵矮树。
矮树上有好几个巨大鸟窝,看不清里头的情况。
杨糕从陆玖后背探出头、朝悬崖边看去,随即她眼睛瞪圆,捂住嘴巴惊奇道,
“陆玖,这就是你们家的大鸟呀,真好看!”
矮树上、鸟窝旁,有五六只体型巨大的游隼站在树枝上,它们通体呈现灰蓝色,褐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杨糕这边,时不时扇动翅膀,摆出警惕的姿态。
陆玖歪头打量隼们,有些疑惑,
“这是怎么了,以前过来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警惕啊,难道是因为有生人?”
他不解,但还是伸手从怀里摸哨子、嘴里嘟嘟囔囔道,
“小咩你待会一定要帮我问问,阿隼它为什么总扇我啊,它那么听我爹和大哥的话,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正说着,丑猫从杨糕怀里钻出来,踩在陆玖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咪咪”叫嘲笑道,
“还能为什么扇他,不就是因为他遭人烦么?
而且小咩啊,鸟有什么好看的,鸟这种东西、从古至今都遭人烦……”
然而谁也没想到,树上的隼一见到丑猫,猛地低下头、朝天上一窜,扑扇着翅膀亮出尖爪,朝陆玖他们袭来!
杨糕吓了一跳,赶忙拍拍陆玖的头,下意识喊道,
“陆玖,它们要欺负咪咪!”
陆玖一愣,仰头瞧见隼要扑来,也是慌了,他当即将杨糕搂在怀里,转身往树林方向跑。
小孩哪能跑得过隼?
杨糕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尖爪,她面色煞白,伸手把丑猫搂在怀里,闭上眼睛尖叫一声,
“不准!”
就在泛着寒光的尖爪即将抓住陆玖的肩膀时,伴随着杨糕的尖叫声、所有隼停下了攻击动作。
它们发出尖啸,随后返回天空盘旋一圈,扑扇着翅膀回到树上。
陆玖听到背后动静,缓缓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树上的隼,一脸震惊张大嘴,
“这、这怎么回事……”
话音戛然而止,陆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瑟瑟发抖的杨糕。
陆玖挠挠脸颊,决定不再多想,他赶忙拍着杨糕的背,放缓声音安抚,
“好了小咩,不怕不怕,都怪我,我不该莽莽撞撞把你带过来的,
你抬头看看,我把阿隼叫过来好不好?”
说着,陆玖慌忙把哨子放到嘴边,吹出一声清脆哨声后,一只盘旋在半空的隼猛地冲下来,轻巧落在陆玖跟前。
阿隼体型很大,比后头的隼还要大上一圈,也比陆玖要高一个头。
阿隼扑扇着灰蓝色的翅膀,一点点往陆玖跟前跳,陆玖赶忙朝怀里的杨糕喊道,
“小咩快看,阿隼来啦,你不是要帮我问问……”
话还未说完,阿隼厚重巨大的翅膀当头而下,扇在陆玖头上。
陆玖闷哼一声,差点被翅膀的怪力给带倒,好在他还顾及怀里的杨糕,后撤两步后站定。
陆玖愤愤踹了脚阿隼,随后晃晃杨糕,小心翼翼哄道,
“小咩,你看看,这就是阿隼,阿隼是这些鸟里面最厉害的,你瞧瞧它,可威风了!”
阿隼也把头凑了过来,眨巴着褐色的眼睛、打量杨糕。
过了好一会,杨糕怀里响起“咪”的闷声,
“小咩……再不松手,我要闷死了。”
杨糕这才松开手,缓缓从陆玖怀里探出头。
这一抬头,正好和阿隼的褐色眼睛对上,杨糕原本带着害怕的神色,也渐渐被好奇取代。
杨糕歪头、阿隼也歪头,杨糕眨眼、阿隼也眨眼。
一人一鸟就这么来来回回玩了好一会,杨糕眨巴下圆嘟嘟的眼睛,笑眯眯伸手摸摸阿隼灰蓝色的喙,
“阿隼你好,我是杨糕,你可以叫我小咩。”
阿隼盯着眼前还没它脑袋大的小孩,嗓子里发出“咕咕”声,像极了鸽子。
杨糕趴在陆玖肩头,笑眯眯盯着阿隼,等它“咕咕”完后,才软软回道,
“恩恩,阿隼你是游隼的头头呀?什么?刚刚你在天上、所以没留意我们?哦哦没关系呀……
恩?刚刚不是故意要抓我们的呀,是因为看到毛茸茸以为是猎物……”
杨糕嘟囔到这里,停了下来。
她捏捏手指头,噘着嘴想了半天,随后朝阿隼招招手,等阿隼靠过来,杨糕软白小手轻轻拂过阿隼的羽毛。
杨糕用软糯声音一本正经道,
“那阿隼,我们约好了哦,以后不可以吓唬我们,这样以后我就经常来看你们,还给你们带好吃的。”
阿隼歪头,随后点了点,像是答应她了。
此时,一旁陆玖面露震惊,即便看过杨糕和丑猫对话,可眼下这一幕、还是叫人心底震颤。
陆玖好不容易回过神,他轻轻一戳杨糕脸颊软肉,小声说道,
“小咩,快帮我问问……”
“哦哦,差点忘记了!”杨糕懵懵点头,仰起头看向阿隼,好奇问,“阿隼,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扇陆玖呀,是不是不喜欢他?他是伙伴哦,不可以不喜欢他。”
阿隼瞥了眼陆玖,不知为何,那双鸟的眼睛里、泛着一丝无奈与嫌弃,
“陆玖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的孩子一样,可没想到,我其他孩子都长了羽毛也会飞,就他,还是光溜溜的,还不会飞,
现在就已经是孩子里最弱的了,要再这么下去,怕是随时都会饿死,我越想越急、忍不住就想扇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杨糕听完后,愣了许久,久到陆玖又戳戳她,她才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把阿隼的话转述一遍,“陆玖……哈哈哈,你、你没有毛!”
陆玖听后,脸色漆黑,他愤愤瞪了眼阿隼,暗暗发誓,不但要好好学习、还要好好习武,竟然连只鸟都看不起他!
连丑猫都无奈叹气,“陆玖这小子要再不争气,怕是得成为陆家寨垫底的人了。”
很快,在阿隼的保护下,陆玖和杨糕一直在断崖边玩到夕阳西下。
直到杨糕饿了,陆玖才背起她,同阿隼告别后,踏着暖黄的夕阳往回走。
一钻出林子,陆玖脚步一顿,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