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
“听说了吗?那监造坊刘大师的一件东西,现在都能卖几千两了。”
“这事谁不知道啊?刘大师可是成名已久的大师,他可是瓷器的大家,现在随随便便一件瓷器就能过千!”
“就你知道的多?我提他这事就是一个引子。”
“那你知道,这户部的监造坊又出了个学徒坊吗?”
“这还真不知道。”
“说说,说说看是什么新鲜事?”
“这学徒坊啊,顾名思义就是选拔监造坊工匠的地方,这些学徒工匠做出来的东西现在在卖了!”
“就在丛云街那边,听说有人捡到漏了,一个学徒的东西,才卖五两十两,现在学徒成监造坊的工匠了,那件东西现在翻了几翻啊”
“那刘师傅当学徒的时候也流出几件东西,那几件东西现在可是天价啊”
巷尾。
“我这两天可是听说了,老季家可是发了一笔横财。”
“怎么回事啊?那老季就是一个臭读死书的,一股穷酸味,他还能发财?”
“就是他那穷酸样还能挣到钱?”
“人家现在可是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可滋润着呢,可不穷酸了。”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但是听说是他不知道从哪里买到件什么东西,花了几两银子,他也是舍得。”
“可他转手一卖啊,就买了好几十两呢,这钱我家都要赚上几年才能赚到,他就这么一倒腾就赚到了”
这一番讨论可把学徒坊给带出名了。
这街头巷尾的闲聊可把温贵安乐坏了。
学徒坊的今日比起往日那可是热闹多了,往日这时温贵安都是在货架上拍苍蝇的。
今日早早他就没有歇脚过,在店里东奔西走的招呼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客人。
那户部官吏的差服可不适合做这种招待人的活,但是温贵安也是乐在其中。
就算忙活得汗都冒出来了,浑身都是粘嗖嗖的,他脸上的笑容只增不减。
很多客人来这儿都是瞧个热闹,但是他们看见买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几件几件的拿,几件几件的搂在怀里,他们也没有忍住挑上了一两件。
反正只是五两十两,省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钱。
学徒坊这一早上就卖了将近二百件东西。
后来更是有人看着货架不满,剩下的数量也不多了,想要包圆这剩下的几百件东西。
但是官善道有吩咐,温贵安只能将人拦下了。
货架上的东西越少,来往的客人就越是争抢得起劲。
原本差不多五百件标价五两的东西临近下午时就被争抢完了,之后标价十两的二百件东西也没有被搁置多久,没了五两的之后,这十两的他们也是不断的往外掏。
工部。
当苗良甫听说这样的事情之后,当场震怒。
他的眼睛瞥了一下他那随手买回来,被放在不起眼角落的学徒坊的两件东西,他拿起一个镇纸就扔了过去。
那个茶杯应声而碎,手帕也被砸落在了地上。
“岂有此理!”
“明明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烂,为什么他们会像一群未开化的猴子一样哄抢?”
“官善道,好你个官善道!”
刘利也是只管禀报,根本就不敢多言一句。
而官善道,此时悠闲的坐在学徒坊对面的茶楼之上。
他的对面是任象中。
“师兄,怎么样?”
“好东西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任象中尽管看到了好生意好门路,但是他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开心的模样。
他是知道,并且清楚那门店里卖着的东西究竟是值多少钱的。
这何尝不是一种民脂民膏?
只是这群人还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说不上惨,也说不上是愚笨,只是在他的眼里有些不值而已。
“好一个官善道啊。”
官善道看见任象中这表情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师兄用不着伤感,他们能花的都是闲钱,他们想要的,也是闲钱。”
学徒坊里争抢的人,他们争抢的并不是花瓶字画,更不是美玉手绢,有利可图才是这群人争抢的东西。
任象中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喝茶的手搭在了窗台上,手指轻敲窗沿三下,随后又再次喝起了茶。
“愿买愿卖,愿卖愿买,怨不得谁,也说不得谁。”
“你这差事倒是做的不错,下一步,你打算要做什么?”
任象中这问的自然不是官善道这小店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是问官善道仕途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要是就看着这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那他就是在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吃干饭的了。
官善道一口就将杯中刚倒的茶喝光了,转头看着窗外的学徒坊,轻捏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说不上话,我也就决定不了。”
“该干嘛就干嘛吧,还不是哪里需要我这点小聪明就去哪儿?”
任象中也看向了窗外,但是他看的并不是眼前的学徒坊,他看的是远处山腰上的四座楼阁。
“接下来好好干吧,或许还真有更需要你这点小聪明的地方。”
官善道闻言一笑,他那眼睛原本是低下看学徒坊的,现在也是不经意的往那山腰看去。
“我靠着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也是能活得不错的。”
“好的去处大把皇亲贵胄的子嗣想要,那些烫手山芋真到了我手上,我这点小聪明怕是没有什么用咯。”
任象中敲了几下桌面,动静不大,但是官善道也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借了老师跟户部的风,怎么说也是有了一份师徒情谊。”
“风老了,你怎么说也得帮扶一二才是。”
官善道嘿嘿一笑。
“钟府一年花不了多少钱粮,陛下不养他们,我来养就是了。”
任象中对这个回答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起码他并没有说什么要为老师分忧的大话。
任象中看着这一桌子的茶点,已经被两人吃得七七八八了,他站起来就要走了,并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这事的油水可是不少,这桌子茶钱我就不掏了,你付了吧。”
官善道见任象中要走了,既没有要拦着也没有起来去送,他还是在这坐着。
今天开始,他可是要慢慢走上台面了。
这清闲的日子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