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绝是极少笑的，偶尔楚向阳逗他，他也是一副不予理会的表情。
大多时候，顾绝对楚向阳的态度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小孩子，无奈又包容，从不曾对楚向阳红过脸，但也从不曾这样认真又温柔地肯定过他。
尤其是这样主动对着楚向笑，这在楚向阳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阿绝……”
他愣愣地看着男人。
心中那股想要杀人的愤怒也渐渐平静。
这时候，那逃出去的士兵已经带着更多的人过来了，指着楚向阳二人的方向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从彘笼中逃了出来，还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逃跑了。”
正背对着洞穴的楚向阳正好看到了他们。
见更多的士兵追来，他顾不得方才要说什么，抓起顾绝的手转身就跑：“我们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敌众我寡，阿绝说得对，他们两个就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这座兵山。
整座魑魅山里都是兵。
尽管他也想救出那洞穴中被残害的无辜之人，可眼下却没有那个能力。
只有先逃出去，只有逃了出去，他可以回京调兵，届时剿了这座山都可以！
楚向阳也不是愚笨之人，当下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着要去杀了这些魑魅山的畜生了，抓着顾绝的手就拼尽全力逃命。
他就不信，他和阿绝两人杀不了李达，还逃不出去！
就算最后真逃不出去，他也要舍了这条命让阿绝逃出去。
如是想着，少年俊朗的眉目忽然变得坚毅，抓着顾绝的手也越来越紧。
两人如同两道飞燕，极速地在魑魅山中穿行，身后是越来越多的魑魅山士兵。
甚至前方，也开始有军队出现。
顾绝看着很快就会将他二人包围的士兵，忽然拉住了楚向阳。
他抽出腰间的软剑，看着身后冲上来的士兵，对楚向阳道：“我们分开逃。”
楚向阳不是很赞同：“分开不是更难逃出去？”
两个人合力都对付不了这么多的人，更何况单人？
顾绝却冷静地说道：“分开会让他们兵力分散，而且一个人逃跑也更灵活些，到时候我们在魑魅山外面汇合。”
“可是……”
楚向阳还要再说什么。
却蓦地被顾绝推了一把，“快走！”并往他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
楚向阳正要低头查看，却听男人冷声喝道：“先别看，等出了魑魅山再看！”
此时，四周的士兵已经围攻上来，楚向阳不得已只得将那东西收进怀中，拿出紫金折扇，与顾绝一起杀敌。
士兵们越来越多，两人且战且退，一路打到一个山口。
顾绝山口外面看了看，见那边还没有士兵增援，他蓦地伸手将楚向阳推出山口，并斥道：“快走！”
“那你呢？”
楚向阳俊朗的脸此时满是鲜血，也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顾绝抬手招架住一柄长枪，并反手将长剑送进那士兵的胸膛，回头对楚向阳道：“我从另一边出去。”
楚向阳还有些迟疑。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心中隐隐有股不安的感觉。
顾绝回头见他还愣在那里，立刻呵斥道：“愣着做什么？快走啊！”
楚向阳鼻头顿时便有股酸胀的感觉，他知道此时不是磨叽的时候，强行按压下心底那股不安，少年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顾绝，眸色氤氲：“阿绝，你一定要出来。”
顾绝心口一缩，看向少年的眼神不禁柔软了下来。
“好。”
他眸色深沉地看向楚向阳，点头道：“在魑魅山外面等我。”
见他答应，又让自己等他，楚向阳心中那股不安稍稍减退，当下不再浪费时间 ，拔脚便往山口外面冲去。
外面还有士兵，他不能在这里脱阿绝的后腿。
如果他能将外围的那些士兵杀了，或着引起，也许阿绝比他先到魑魅山山外呢！
抱着这个信念，楚向阳突然生出无限勇气和力气，奋力地冲杀出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之后，那个对他笑着说好的男人，一直紧绷着的脊背，终于放松了下来。
“好好活着。”
男人呢喃着别人听不到的话。
眼见着少年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顾绝转身，看着那群蓄势待发要冲上来的士兵，他抬手，扔掉了自己的软剑。
众士兵正不明所以，就听男人清冷到没有感情的声音低缓响起：“带我去见李达。”
……
被顾绝提起的李达，正在营帐里殷勤地对苏云月拍马屁。
“苏姑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被九寒宫的圣女看上，真不愧是我们大楚才女！”
对于苏云月的身份，李达也听说过一二，所以现在拍起马屁来，丝毫不觉得困难。
他让人将以前宋城主送给他的贡茶拿上来，亲自泡好了送到苏云月手上，殷切地说道：“这是以前王皇后赏赐给城主大人的，城主大人见本将喜欢，便转手送给了本将军，还望姑娘笑纳。”
苏云月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装模作样地说道：“马马虎虎吧，没有我在圣女身边喝的银针初雪好喝。”
“那是自然！”
一听她说到圣女，李达的心就跟着激动起来，双眼发亮地说道：“此茶再好那也是俗物，怎堪与圣女喝的茶相提并论？”
李达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苏云月问道：“不知圣女现在何处？”
苏云月突然 ‘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墩在桌上，双眸一眯，冷冷地盯着李达：“圣女的行踪岂是尔等能打听的？”
“是是是！”
见她动怒，李达立刻讪笑着。
这副小人嘴脸与之前面对楚向阳和顾绝时，简直判若两人。
他搓了搓双手，嘿嘿笑道：“这不，本将是个粗人，一直很向往九寒宫那等圣地，所以一听说圣女在这附近，这不就激动了吗，姑娘莫怪。”
“哼！”
苏云月冷哼一声不说话。
李达却趁势又问道：“方才听那顾公子说姑娘是被圣女亲自带出京城的，不知圣女找姑娘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