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柳环声音哑了下来，眼中已经干涸的泪水再度滑了下来。
她咬着嘴唇，期期艾艾说道：“可我怎么可以那么做？阿风是因为我们柳家才被宋子文抓住的，我怎能恩将仇报杀了他？”
“所以我不答应，只能一遍一遍央求宋子文放了阿风，哪怕他要将我交给王婉儿，要毁了柳家，可我却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而让他枉杀无辜之人……”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放过阿风！”
苏闻音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只怕你越是替阿风求情，宋子文越是要折磨阿风！”
“王妃如何知晓？”
柳环愣愣地看着苏闻音背影，垂泪道：“是我害了阿风，我那时候不明白为何都跟宋子文说清楚了不关阿风的事，可他还要欺辱阿风……他没有杀阿风，可却比杀了他更可恨！”
“他见我替阿风求情，便饶了阿风的性命，可却……生生砍了阿风的双耳，并残忍地割掉了阿风的舌头……如果不是最后我以死相逼，他还要剜掉阿风双眼……”
柳环哽咽地说完，抬起自己双手，后悔道：“是我害了阿风，我没有想到宋子文竟然如此变态，他以为我与阿风有私情，所以才对阿风下此狠手！”
“可是……”
柳环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似是不甘又执着地问道：“他既已变心，又为何在意我是否心属他人？即便我真与阿风有什么，又与他有什么干系？没了我纠缠着他，他不是应该高兴吗？又为何那样愤怒气恼，甚至对阿风下如此狠手？阿风是无辜的啊……”
女人声音带着哭腔，不甘中似是带着委屈。
苏闻音叹息一声。
柳环果然还是爱着宋子文的……
所以，她才无法下定决心杀了他吧……
与其说这番话她是在问自己，倒不如说柳环是在向苏闻音求证。
既然宋子文已经爱上王婉儿而抛弃她，又为何在意她是否与别的男人有染？
既然宋子文那般在意，是不是说明他的心里也还是有她的？
柳环心中大概一直有着这样的猜测吧。
所以才会这样问出来。
她不敢信，可又希冀着，所以才会把决定自己心中想法的权利交到别人手中，希望能从别人的建议中获得最正确的想法。
可惜苏闻音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一个将爱情视为生命的人。
所以，她回头看了一眼柳环，十分冷血地说道：“他不是爱你。”
柳环眼睫一颤，少女清冷到无情的声音缓缓响起：“宋子文之所以那么对待阿风，的确是因为你替阿风求情，让他感觉受到了背叛，所以才恼羞成怒折辱阿风——”
顿了顿，苏闻音面无表情地诉说着一个事实：“但这并不代表他还爱你，如果他爱你，就不会为了王婉儿而抛弃你，更不会将你全家送到王婉儿手……”
柳环张了张嘴，似辩解般道：“那他为何嫉妒阿风，难道不是对我还、还有情……”
说到最后，她有些羞耻，觉得自己这样对不起因她而受到迫害的阿风。
可这么多年来，她心中又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她知道宋子文不是个好人，可是她就是……
柳环咬了咬牙，心中十分羞愧，却仍倔强地望向苏闻音，希望能听到她的解释。
“如果说他对你还有情……”
看着柳环因为羞愧而通红的脸，苏闻音毫无情绪的眼神软了下来，她轻轻叹道：“那情却绝不是爱情，而是一种即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也只能被自己糟蹋被自己毁掉，只能看着自己默默伤心垂泪，也绝不允许不爱他，转而投入别人怀抱的，一种自私自利又恶心的控制欲罢了！”
“宋子文不是爱你，而是受不了你突然把爱他的心放在了别人身上！”
“即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绝不允许别人得到，明白吗？”
一字字，一句句，冷酷的话语如同匕首，毫无预兆地插进了柳环心中。
她脸色惨白地退后一步，身体趔趄了一下，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才没有让自己跌倒在地上。
她虽然是在问苏闻音，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待，期待苏闻音能告诉她，她心中所想的是对的，是真的，她这么多年的挣扎纠结是有那么一点点值得的……
可是真相却是如此直白而丑陋。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是啊，宋子文怎么可能还爱她？
一个人的心是那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罢了，他既已满心满眼都是王婉儿，又怎能装得下她？
哪怕曾经他也将她装进过心里……
“所以这么多年……”
柳环顺着墙壁跌滑下来，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颊，苍白道：“我都做了什么……我竟然一直对他抱有着可笑的期待……”
苏闻音看着柳环痛苦的样子，那样熟悉的感觉……仿似让她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不，应该说柳环就像千千万万普通女人一样，一旦动心便是永恒，即便对方伤害了自己，却仍抱着那点可笑的希望，期待着对方仍能回头。
这都是因为她们都是善良的人呵~
很可笑呢。
在这世上，被伤得最深的，永远是那些心怀善良忠贞不二的女孩子呢~
能够得到更多爱的，却是如王皇后那般懂得利用男人的坏女人……
苏闻音没安慰柳环，认清现实才会在今后的人生中学会保护自己，不再将一颗真心随意地全部交付于人。
等到柳环安静下来，她才静静问道：“能让你有这种错觉，宋子文应该还做了其它的事情吧？”
即便柳环在爱情至上，也不可能仅因为阿风一事就纠结这么多年。
宋子文当年应该还做了其他事，让她犹豫不决。
听到苏闻音的话，柳环抬起头，一张柔弱苍白的脸如同死灰，苦笑道：“王妃果真聪明，若只是阿风，我怎会傻得这般彻底……”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