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爷突然回转身，大气不喘地将自己手中的十全大补汤喝了，荀老愣了愣了，随即喜笑颜开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妃定觉得王爷雄风威猛如虎，天人无人能出王爷其右！”
东方聿听到荀老这话顿了顿。
血色红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这才迈开脚步离去。
荀老：“……”
王爷您好歹也要谦虚一下啊~
看着大步离开的男人，那背影似乎比方才更笔直精神了些。
荀老疑惑地看了看空了的碗，厨娘不是说十全大补汤要经常喝才见效吗？怎么王爷立竿见影了？
——
庭院中。
因为秋月被荀老坑的去刑堂领罚了，所以向东方聿禀报的只有冷月。
冷月站在东方聿面前，恭敬地说道：“回禀王爷，昨夜六皇子带着楚玉寒回宫后，确实遭遇到了宫中禁卫军的阻拦。禁军是楚皇的人，得知楚皇生死，都很愤怒，所以在王皇后的旨意下关闭了宫门，不允六皇子进宫。”
“后来呢？”
“后来六皇子砍掉了楚玉寒的一根小手指，让人送给王皇后，没想到王皇后对这个儿子倒是宝贝的紧，见到楚玉寒的手指，立刻便让人开了宫门。”
冷月笑了一下，赞叹道：“当初主子将六皇子送去血佛门时，那时候他可是怕得要紧，没想到昨夜竟然能如此干脆地断掉楚玉寒手指，并且在后面面对王皇后时，一点也没有吃亏，如今整皇宫已经被他掌握在手中，楚玉寒被关进了大牢，王皇后则软禁在后宫，此刻，六皇子应当是在和礼部商议楚皇的葬礼和新帝登基之事。”
东方聿抚摸着腰间的白玉，勾唇道：“他没让本王失望。”
当初他并没有想扶持楚向阳坐上那位子的想法，是音音有这个想法，他才会有意培养楚向阳。
自上次宗人府中认清了皇室里的那些勾心斗角，认清了那些薄如蝉翼的皇室亲情，再加上顾绝这个筹码在手，哪怕楚向阳再不忍心，他也必须在顾绝和冷血的皇室中选择一个！
音音倒是没看错。
向阳虽性子优柔，但却不懦弱。
在知道只有他自己登上那位子，才能保住他和顾绝的性命后，便再无顾虑，全心全意地只为那一个目标而行。
血佛门的训练没有那么简单，绝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对他纵容放水。
能在血佛门铁血般的训练中活下来，就已经证明了他的决心。
所以此刻听到楚向阳已经掌握了皇宫，东方聿并不意外。
顿了顿，他沉声问道：“王婉儿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
冷月想了想，说道：“王皇后自六皇子入住太极殿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坤宁宫中没有出来，似乎对于六皇子登基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对，只是……”
东方聿询问地看向冷月。
冷月道：“只是听说天将将亮时，王皇后命人向六皇子传话，说要见主子，但是六皇子怕她对您不利，并没有允诺。”
“她要见本王？”
东方聿低头笑了一下，突然抬首看向远方飘渺的山岚，好听的声音如同冬日冰棱，冷涔涔道：“本王确实要见她一面。”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冷月抱拳，正要下去，突然又回转身问道：“主子，王妃她不去吗？”
虽然她很想跟在主子身边，但其实更喜欢跟着王妃。
跟着主子总是冷冰冰的。
跟着王妃就有趣了很多。
东方聿看着冷月眼底微露的欣喜，冷冷道：“她累了，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打扰她。”
“……”
冷月感觉很委屈。
为什么有一种主子想将王妃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的错觉？
以往没成亲也没见主子这般霸道啊……
然而，某人并不理会她眼里的委屈。
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音音挺喜欢这小丫头。
笑话，要是让这小丫头整天缠着音音，他干什么去？
既然音音已经嫁给他了，那就是他的人，最好除了他，谁也不见！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眼里当然只能有他一人？
怎么可以再去看别人？
女人也不行！
还有春花，也不能让他经常在音音面前冒头。
哎，爱妃太容易喜欢他的下属也真是伤脑筋，要不将身边的都换成年纪大的老东西？
东方聿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将禹王府中的暗卫都换成面容丑陋的老东西的可行性，一边坐上了去往宫中的马车。
昨日成亲他便在众人面前站了起来，并且在所有朝臣面前露出了他那双血色异瞳，所以今日东方聿没有再坐轮椅，也没有再在眼眸上覆盖上白色缎带。
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禹王府。
禹王府周边的百姓昨日已经见过禹王接亲时站了起来，还亲自抱着新娘子进了禹王府的门。所以看见禹王从禹王府里走出来中，并没有感到意外。
然而当他们再看第二眼时，却瞬间僵在了原地。
有大胆地指着东方聿的眼睛结结巴巴说道：“禹、禹王的眼睛……”
“你不要命了！”
他旁边的人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胆颤心惊地垂下头颅：“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难怪禹王从前总是用缎带覆盖着双眼。
原来不是因为禹王眼瞎，而是因为他生就异瞳。
那双冰冷的血红色的双眼，如同鬼眼一般，只要看上一眼，就如同置身在冰窟中一般，再联想到往日禹王杀人如麻的传言，瞬间便如同置身在血海尸山之中。
让看到东方聿那双红色眸子的老百姓，霎时浑身冰凉，双脚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而有些胆大的，则是惊呼之下立即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禹王府附近……
东方聿血眸扫视一圈，那些人更是接边噗通噗通一个接一个吓得跪倒在地上！
看着众人眼中的惧怕，男人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上了马车。
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怕他。
楚皇生前在民间给他树立的残暴名声早已经深入骨髓，哪怕他现在解释也没人听。
即便有人听，他也不想解释。
因为他不做暴君，亦不想为贤臣。
他只要他的音音明白他，懂他，至于其它人如何想法？关他何事！
一炷香后。
禹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
自楚向阳昨夜把持宫中后，已经在众人心中默认，这位便是大楚新帝。
只待楚皇发丧，楚向阳便会登基为帝。
禹王府的马车一停在宫门前，早就有人巴结着上去禀报了。
所以东方聿自马车上下来时，便看到楚向阳带领着金公公在宫门前等候着。
看到东方聿，楚向阳立刻上前：“三皇兄，你怎么来了？”
东方聿看向他，楚向阳此刻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虽然精神，但眼底却有青乌，显然是得夜一夜未睡。
他淡然地说道：“听说王皇后要见本王。”
楚向阳点头：“天刚亮时她确实派人来通知我，说想见三皇兄，不过被臣弟拒绝了，三皇兄这是要去见那女人？”
东方聿点点头，径自抬脚往宫内走：“你去忙吧，本王也有事想见她一面。”
楚向阳确实有够忙的。
且不说楚皇的丧葬之事，光是新帝登基，就有很多事要他决策。
当下也不和东方聿矫情，派了宫中太监引路，便又带着金公公回了太极殿。
东方聿看着楚向阳的身影消失后，并没有立即去坤宁宫见王皇后，而是打发了小太监，脚步一转，去了钦天监。
春花正戴着虚无子那标志性的丑陋面具，坐在钦天监的椅子上打盹。
感受到有人进来，立刻便坐直身子，睁开了双眼。
一秒进入国师的状态。
但当他看清走进来的是东方聿后，春花愣了愣，立即上前跪在地上道：“主子。”
“嗯。”
东方聿甩袖，钦天监的门瞬间从里面被关上。
四下无人，春花这才开口问道：“主子今日进宫，可是要按计划行事了？”
东方聿颔首，问道：“昨夜王婉儿可有找过你？”
“有。”
春花道：“她身边那个柯公公昨夜派了三拨人来询问属下有没有将散灵茶给您喝掉，但都被属下打发了，如果再没有消息，恐怕王皇后要怀疑属下了。”
东方聿道：“你现在便绑了本王去坤宁宫，本王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是。”
春花起身说道：“主子，属下得罪了。”
这早就是他们计划好的一环。
本来昨日就该进行的，奈何主子忙着洞房，硬是推迟了一个晚上。
……
王皇后在坤宁宫中等了一整晚。
她一整晚都没睡，就是为了等着国师虚无子将东方聿那个杂种带来。
然而这都第二天午时了，竟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向阳都已经入住太极殿了，开始和大臣们商量着登基的事，虚无子那边竟然还没有消息？！
王皇后有些心急，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依旧一脸优雅端庄的坐在凤椅上。
仿似这样就能证明她的地位和权势，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柯公公也跟着王皇后守了一夜，看着王皇后僵硬的脊背，他担忧地说道：“娘娘，要不您先去睡会儿，等国师大人到了奴才再通知您？”
“不，本宫要亲自在这里等着。”
王皇后端起桌面的茶杯，正要喝茶，却发现那杯中早已干涸。
柯公公察言观色，立刻上前拎起茶壶要替她倒茶水，结果拎开壶盖一看，茶壶里的水也没了。
原来这一夜，王皇后已将整壶水都喝光了……
“奴才这就下去烧水。”
柯公公拎着茶壶就要下去，却不料被王皇后伸手拦住了。
王皇后那双因熬夜略微有些浮肿的双眼看向他，抿唇道：“不必了，你再去看看国师怎么还没有回宫，亲自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虚无子一直没有得手，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不安。
顿了顿，她又道：“若是国师还没有下手，你便亲自找个机会下手，务必要将东方聿带到本宫面前来！”
柯公公下意识抖了一下。
让他给禹王下毒？
连国师都下不了手，他一个太监能怎么下手？
但是这话他不敢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只得嗫弱着嘴唇，垂头道：“是，娘娘。”
放下茶壶，柯公公正要转身出去，却蓦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用了。”
随即，一道紫色的衣袍出现在柯公公面前，正是二人方才讨论的国师虚无子。
虚无子脸上仍旧是那张可怖丑陋的面具，但此刻柯公公看到他，如同看到亲人，立刻扑上前道：“国师大人，您终于回来了，皇后娘娘可是念了您一夜啊……”
春花避开柯公公的触碰，用虚无子的声音沉稳说道：“人，我已经抓来了。”
听到这句话，王皇后蓦地从凤椅上站了起来，激动道：“人呢？”
春花手一抖，二人这才看见他右手里牵着一根绳子。
只见在春花的身后，一身狼狈的东方聿被捆缚住了双手，脸色苍白地踉跄进坤宁宫，血红色的双眸如同恶鬼般盯着王皇后。
猛然看到这双血色双眸，王皇后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然而当她看到东方聿那苍白的脸，和额头上不停滴落的汗珠，怔了怔，瞬间惊喜地看向春花：“他喝了散灵茶？”
散灵茶的效果没人比她更明白。
她当年就是用这个毒，让东方璃的灵力一点点散尽，最后成功抓捕了她。
所以看到东方聿这个状态，王皇后立刻明白他这是喝了散灵茶的作用。
心中那一瞬间的害怕霎时消失，王皇后上前两步，围绕着东方聿转了一圈，如同在打量一件物什般，意料之中地叹道：“果然是他的儿子，没想到散灵茶竟然对你有用！”
散灵茶是一种特殊的毒，对普通人并没有作用，唯有体内有灵力者，方才如穿肠毒药，令服者痛不欲生，直到一身灵力散尽！
倒是不会要人性命。
只是过程比较痛苦而已。
但是东方聿痛苦了，王皇后就开心了。
她并没有立即审问东方聿，而是走到春花身边，白皙柔软的手指覆在春花的肩膀上，王皇后温柔说道：“怀仁，还是你让本宫放心。”
说着，她便伸手去摘春花脸上的面具，眸色心疼道：“本宫许久没见你了，让本宫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