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的身体瞬间被定格在不远处,她依旧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动作,只不过胸口的位置插着一把精致却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足足有三寸长,却整根没入了妇人的身体之内。
阮氏后知后觉地低头,随后看向苏闻音,嘴角溢满鲜血道:“你……”
话未说完,整个人‘呯’的一声摔倒在地。
即使断了气,她的两只眼睛仍旧不可思议地睁着,瞪向苏闻音的方向。
苏闻音上前,瞥了阮氏那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一眼,神色冷漠地弯腰将匕首从尸身上抽了出来。
她穿越三千世界,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重生归来,将前一世欺她、辱她之手刃在刀下,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开始了……
阮氏已死,苏云月……
阮氏眼瞎,以为苏云月死在了那声爆炸声中。
可苏闻音却明白,苏云月不可能这样死去,定然是梦璇玑方才趁机将苏云月掳走了。
梦璇玑既然想要苏云月被天道眷顾的气运,就不可能将她也一并炸死。
哪怕苏闻音突然出现打断了她们施术的过程。
以梦璇玑的执着,定然是还想再试试看,是否还能接续起来……
苏闻音弯了弯唇,从怀中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匕首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她走回东方聿身边说道:“我们回去吧。”
“嗯?”
方聿挑眉,有些意外:“不追了?”
他知道音音一直想杀了苏云月母女和楚司砌,却又一直被天道压制着。
如今苏云月的气运被梦璇玑抢夺,正是追杀苏云月的好时机,音音竟要放弃?
苏闻音摇了摇头,将匕首收了起来,小手拉住男人大手说道:“苏云月应该已经没有天道的眷顾了,否则方才我劈碎那气运盘的时候,她就不会受伤了。”
气运之子苏闻音还是有些了解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比常人走运。
尤其是狗屎运,特别多。
而在气运之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一特性体现的尤为明显。
所以当初苏闻音杀不了楚司砌和苏云月,哪怕是东方聿也杀不了。
即便他强横地非杀不可,则会引来天怒,降下雷罚。
可气却又无奈。
谁叫你不是那个气运之人呢?
所以在苏闻音劈碎气运盘和那黑色锥子的时候,特意看了苏云月一眼。
她释放魔气已经触动了天道监测,可在她阻止梦璇玑转移气运之时,天道并没有降下雷罚,甚至在她阻止成功后,苏云月受的伤比梦璇玑还要重。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苏云月已经丧失了气运之女的身份,从此不再受天道保护和眷顾。
所以苏闻音才不急着追杀苏云月,因为以苏云月那具普通人的身子,能不能撑过明天都很难说,更何况带走她的还是梦璇玑。
一旦梦璇玑得知苏云月毫无用处之后,她相信以梦璇玑的手段,折磨起来苏云月,定然比她还要不手软。
至于最后那份人人称羡的气运有没有落在梦璇玑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而此刻,苏闻音要陪东方聿回禹王府。
她虽然很想亲手杀了苏云月,可却不能因此坏了东方聿的计划。
此刻禹王府中行刺之事应该已经告了一段落,春花应该带着宫中禁军去了禹王府,而且楚司砌也在那里……
一切都按照着她们之前讨论的计划在进行着。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破坏掉这一切。
一国帝王在禹王府是遇刺身亡,将是举国震惊的事。
作为禹王府的主子,东方聿必须回府主导事务,和面对众人的谴责与后事安排。
而她这个刚嫁进禹王府的禹王妃,自然也是要出面的。
至于苏云月……
若是她在梦璇玑手中还能活下来,她定叫她生不如死!
没有再看地上阮氏的尸体一眼,苏闻音拉着东方聿的手,就快速往禹王府赶去。
她们出来也有一会儿功夫了,也不知道禹王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沿着来路,身法极快地回到禹王府。
刚进入新房,何时了的身影就出现在屋内。
“主子。”
何时了此刻已经换上了平时的黑衣,与方才刺杀时的衣物并不一样,身上也没有一丁点血腥气。
此刻就算是外面那些朝臣站在他面前,也绝不会想到方才在外面收割人头的冷血杀手,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东方聿揽着苏闻音在桌前坐下,漠然地问道:“如何了?”
何时了如实禀报道:“楚皇……死了!”
东方聿并不意外。
若是出动血佛门一半的人手还杀不死一国皇帝,那他就要考虑是否要解散血佛门了。
何时了继续说道:“楚皇身边的那支精锐禁军全军覆没,只有萧夺一人还活着,如今被关押在血佛门的暗牢之中,等候主子发落。”
“杀了。”
东方聿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动作优雅地伸手给身边的少女斟了一杯茶,温声问道:“烫吗?”
苏闻音拿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摇头道:“不烫。”
脑海中却在想,萧夺是楚皇的御前侍卫,其人和武功都还不错,可惜就是太死忠。
如今皇帝在禹王府被杀,萧夺若活着,必会给东方聿添乱。
如此,杀了才是最好的办法。
何时了愣了愣,立即道:“是。”
萧夺虽然厉害,但却并不是春花秋月何时了几人的对手,何时了之所以留下他,也是惜才,生了想劝服的念头。
既然主子觉得此人不能留,那杀了便是。
顿了顿,他又禀报道:“在属下等下杀了楚皇时,贤王楚司砌忽然带人来救驾,随后还有夜王与其它几位王爷,纷纷带兵赶来禹王府,不过属下等人与贤王府的人拼杀了一阵便全部逃离了,并未留下一具尸体。”
东方聿一直看着苏闻音将茶水喝了,这才回过头来问何时了:“春花准备得如何了?”
何时了躬身道:“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东方聿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上好的楠木桌上敲了敲,男人沉稳却醇厚的声音徐徐响起:“楚司砌和其它人……让他们狗咬狗吧,楚萧河的尸体交给宫中,让春花进来。”
筹谋等待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东方聿起身,忽然朝苏闻音伸出手。
苏闻音将手放入他手中。
男人蓦地握紧,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紧紧抓住苏闻音的手,俊美如同谪仙的脸上忽然闪过踌躇之色,迟疑道:“音音,如果找到母妃,到时候我们……”
“今日事今日毕,明日事明日忧。”
苏闻音打断他的话,起身跟在男人身边,调皮地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后无你在哪,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她不知道东方聿在忧虑什么,但她愿意陪着他一起。
等找到楚妃娘娘,等她大仇得报,天高海阔,任君逍遥。
——
禹王府的大厅之中。
楚司砌带人守在了禹王府的大门和大殿外面。
将来参加禹王府的所有朝臣都软禁在大殿之中,而楚司砌则如同一位主人般,交代着属下立即清理禹王府现场,甚至吩咐起后来的几位王爷皇子们。
楚皇的尸身停放在大殿正中。
那些与楚皇一道经历过刺杀的朝臣们,此刻早已麻木地跌坐在地上,一脸惨白地盯着大殿正中楚皇的尸身。
对于楚司砌的行为倒是完全无暇顾忌。
反而是方才那些没来得及踏出大殿,最后被此刻拦在殿中的朝臣们,一边对着楚皇的尸身嚎啕痛哭,一边指责着楚司砌包藏祸心将他们软禁在禹王府。
楚司砌听着众人的指责,冷笑一声,扶着腰间的佩刀沉声说道:“本王让你们待在殿中是为了诸位大人好,父皇刚刚被刺客刺杀,在座诸位大人都是人证,怎能轻易离去。”
众位大臣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贤王这是在说他们之间有刺客同党的话?
刚要反驳,就听楚司砌又冷冷说道:“再说了,刺客虽然离去,谁又能保证诸位大人离开禹王府就不会再遇到刺客?若是诸位大人不怕死,请随意!”
说着,楚司砌当真让人让开道路,让人离去。
但是方才还叫嚣着想离去的大人们却脸色微变。
没错,若是外面还有刺客,此刻他们离开禹王府不是羊入虎口?
方才他们都是亲眼所见,那群刺客无比凶残,连他们的皇帝陛下都敢刺杀,更遑论他们这些小喽啰?
还有一点是朝臣们隐在心间,却无法说出口的隐忧。
那就是若此时他们出了禹王府,且不说外面有没有刺客,若是有心人想做些什么,这简直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虽然楚司砌让开了道路,众大臣们反而不敢回家了。
但让他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听丛楚司砌的命令和安排,却又是万般不愿。
一国皇帝突然身死,又没在身前立下太子人选,各派系的心都开始蠢蠢欲动,想扶持自己看好的皇子登基,这样就能混个从龙之功了。
别那些皇子们在楚皇尸身面前哭得伤心欲绝,但眼中的计算却不比任何一人少。
尤其是这楚司砌,连哭都不哭,直接一上来就开始将所有大臣请进殿中,然后命手下的侍卫将各个出口把守好,不准任何人进出。
他这是想干什么?
别的皇子至少还做做表面功夫,这贤王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屑做了?
以前这贤王比任何人都爱做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将京城百姓的心抓得牢牢的,可自从那一本春宫册出来后,贤王就像破罐子破摔一般,直接露出了那自私又恶心的嘴脸。
连半点脸面也不顾了!
简直狼子野心!!
御史中丞刘大人从楚皇的尸身前起身,走到楚司砌的身边,沉痛地说道:“贤王,陛下遇刺,应该当立即将陛下的遗体送回宫中,你将老臣们软禁在禹王府,是何道理?”
“刘大人多虑了。”
楚司砌面无表情地说道:“父皇遇刺,本王亦很痛心,但正因为如此,所以本王才要在第一时间抓住刺客,替父皇报仇。”
“抓刺客?”
刘大人睁大眼瞪向楚司砌,气得指着外面一地尸首说道:“陛下身边的禁军死了一地,王爷您不让人收拾,陛下的遗体您也不送回宫中,却在这里抓什么刺客?那您倒是派人去抓啊?将所有侍卫守在禹王府是什么意思?”
其它人也小声嘀咕道:“就是,怕不是抓刺客是假,想把我们囚禁起来是真……”
刘大人愤然甩袖,高声说道:“陛下遇刺,实乃我大楚之悲,现在当务之急应当是第一时间将陛下遗送进宫中,着礼部即刻准备丧葬事宜,以及商议新帝登基大殿之事。”
“没错!没错!”
其它人纷纷点头附和。
楚司砌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刘大人说道:“新帝登基之事?父皇生前并未立储,不知道刘大人口中的新帝是指谁?”
“当然是夜王殿下!”
刘大人其实并非是夜王的人,只不过是奉行立嫡的正统规矩,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虽没有立储,但夜王是皇宫所出的正宫嫡子,自然是让夜王登基,才能巩固我大楚朝的万里江山!”
夜王楚玉寒听到这句话,立即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刘大人深深鞠了一躬,谦逊地说道:“承蒙大人直言,本王铭记在心,若本王登基定会像父皇一样爱民如子……”
“嗤~”
楚玉寒还没说完,就听楚司砌嗤笑一声。
他顿时拉长了脸冷声道:“二皇兄你笑什么?”
楚司砌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冷声道:“本王笑你蠢,还自不量力。”
“你——”
楚玉寒发怒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见楚司砌突然抽出长刀,一刀砍在了御史中丞刘大人的脑袋上。
刘大人的头颅瞬间掉在地上,并滚了两圈。
鲜血喷溅了楚玉寒一脸。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脸震惊地看向将脚踩在刘大人脑袋上的楚司砌,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想起同一句话:贤王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