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花轿从明月殿里抬了出来,楚司砌眸光闪了闪,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火气。
只是盯着东方聿的背影更加阴沉。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等他把苏闻音那个贱人娶回去,以后当着东方聿的面折磨,再看看他这位三皇弟是不是如今日这般清风明月一脸无所谓。
哼!
楚司砌盯着东方聿的背影冷冷哼一声,终于肯将眸光收回来看向已经从明月殿抬出来的两顶花轿上。
两顶花轿一模一样,只在轿顶上用朱砂刻着‘贤王府’与‘禹王府’两排小字样。
若是不仔细看,压根不会发现。
按照苏云月、楚司砌和楚皇的计划,此刻苏闻音应该已经坐进了刻着‘贤王府’的花轿里,而刻着‘禹王府’的花轿里则是苏云月。
所以在看到禹王府的花轿旁边跟着被宫人搀扶的阮氏时,楚司砌一脸了解之色。
若不是苏云月在禹王府的花轿里,阮氏怎么会形影不离地跟着?
再看向贤王府的花轿,楚司砌冷笑一声。
阴翳地眸子里闪出残忍之色!
他想到了落霞山下苏闻音扇他的两耳光,抢他的马,任他如何卑微求娶也不曾看他一眼,这样的女人,若是不能为已所用,就应该毁掉!
曾经,他念着远东侯那几十万兵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苏闻音面前低声下气。
但如今他既有了九寒宫圣女的支持,还怕远东侯那老匹夫?
更何况——
远东侯府还不知道苏闻音的身份。
如果他娶了苏闻音,就算苏闻音喜欢的是东方聿,只要苏闻音在他手中,还怕远东侯府不听话?
所以,那日一听换亲之事,楚司砌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控制整个远东侯府,以及看东方聿痛苦,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里,楚司砌心情忽然好了起来,甚至挑眉看了东方聿一眼,这才慢悠悠地驱使骏马行到贤王府的花轿旁。
与花轿两边守着的宫人隐秘对视一眼,楚司砌弯了弯唇,当下不再停留带着花轿离去。
看着贤王一行人离去的冷月皱了皱眉,总感觉贤王一行人不太对劲。
这时候东方聿也驱使着马匹走到禹王府的花轿旁。
“打开。”
男人高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花轿轿帘。
抬轿的轿夫一脸懵逼,这花轿抬起来就不能在中途停下的,除非到男方家里。
这禹王怎么还没和新娘子拜堂就要见新娘子?
轿夫们不知所措,只得抬着花轿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倒是花轿旁边的阮氏突然冲上来,虚伪地笑道:“王爷别急,等花轿到了禹王府还怕见不到新娘子吗?现在刚出门就掀轿可是不吉……”
“聒噪!”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阮氏的笑脸。
东方聿覆盖着红绸的双眸侧向阮氏的方向,隽绝如仙的脸上显出不耐之色。
阮氏后面的话就那么被男人一身冷厉的气质给吓了回去,看着东方聿冷酷的脸,双手不自觉揪紧了手中帕子。
此刻秋月也看到了阮氏,皱眉道:“你不是苏云月的娘吗?你不陪在苏云月身边在这里干什么?”
阮氏心中一跳。
她现在就是陪在月儿身边啊,可是她不能说出来。
强自稳了稳心神,哪怕东方聿的眼睛看不见,阮氏也不敢去看他,只侧眸看着秋月,僵着脸笑道:“月儿嫁到贤王府,妾身总有机会陪伴她,倒是音儿……虽然妾不是她的母亲,但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如今丞相府无人,我这个做长辈的自是不能当做看不见……”
顿了顿,她又心虚地补充道:“毕竟出嫁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能没有长辈在场呢……”
秋月下意识翻了个白眼,翻到一半突然梗住。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翻白眼?
似乎是自从跟着王妃后,他就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甩掉这个奇怪的念头,秋月正要上前将阮氏赶走,高坐马上的东方聿突然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冷月。”
“是!”
冷月从方才就感觉有些奇怪。
此刻看到阮氏守在王妃的花轿旁更是心中疑惑,东方聿命令一下,立即掠到花轿旁,伸手就要掀开轿帘。
“不要!”
阮氏下意识尖叫一声。
冷月抬头,眸色冰冷地看向她。
阮氏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表现的太奇怪了。
可是若是让她掀开轿帘,不就暴露了月儿吗?
要是让东方聿看到坐在花轿里的人不是苏闻音,是她的月儿,会不会一怒之下就杀了她娘俩?
阮氏颤颤巍巍瞄了一眼骏马之上的东方聿,只见男人抿着唇,俊美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却无端让人心惊胆颤。
她敢肯定,若是让东方聿发现花轿里的人月儿,一定会让她们血溅当场!
见冷月还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阮氏脑门冒出虚汗,眼珠乱地揪着帕子颤声道:“这、这、这……不吉利……”
冷月脸色一冷,当下推开她拦在面前的手,伸手抓住大红色的轿帘。
正要一把掀开——
“再不出宫,就要误了吉时了。”
突然,苏闻音熟悉的声音缓缓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听到王妃的声音,冷月微愣,立刻回首看向骏马之上的东方聿。
东方聿听到少女的声音,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顿时放松下来,方才看到阮氏和楚司砌的神色,他还以为音音出了什么事。
幸好花轿中还是音音。
也是,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又怎么难得到他的音音?
脑海里想起和苏闻音初见时的画面,东方聿薄削的唇瓣缓缓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的音音……可是这世上最狡黠调皮又聪明的女孩,怎么会被人算计呢?
嗯,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
某人与有荣焉地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勒了勒手中缰绳,转身一脸轻快地带着禹王府的花轿,往宫外而去。
身后轿夫立即抬着花轿跟上。
阮氏被宫人搀扶着,一脸懵逼地看着花轿。
她如果没听错的话,方才从花轿传出来的声音是……苏闻音的声音吧……
就在阮氏犹疑不定一双眼睛恨不得钉在花轿上时,从花轿的窗户里忽然又传来低低的声音:“娘,方才我是故意学苏闻音的声音稳住禹王的,您别多心……”
“哦哦……”
听到又是自己女儿的声音,阮氏一颗心瞬间又放了回去。
为免其它人听到月儿的声音,她立刻贴着花轿的窗户低声回道:“娘知道了,月儿你别再说话了,以免被人听到……”
前面坐在白色骏马之上的男人耳朵动了动,嫣红的唇瓣情不自禁勾起。
果然是他的音音呢……
花轿随着禹王府的迎亲队伍缓缓往宫外走去。
阮氏为了不让东方聿怀疑又要掀开轿帘检查,特意停了几步,与花轿隔了一段距离。
只是等她心神完全回归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月儿怎么会模仿苏闻音的声音?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月儿说起过?
阮氏满腹疑问。
但却不敢再上前去问花轿里的‘苏云月’了。
想着一会儿就到禹王府了,到时候再问月儿也是一样,反正方才确实是月儿的声音,也许是她哪天不经意学了什么口技呢?
于是,一行人再无任何阻碍,浩浩荡荡地往宫外而去。
宫中不许敲锣打鼓,也不允燃放鞭炮。
所以,娶亲队伍一直到宫门,都是安安静静的,直到走到宫门口,老远便听到刚刚出宫的贤王府娶亲队伍燃放的鞭炮。
秋月立刻抢走侍从手中的鞭炮,用火折子点着后,然后身影如风地掠至宫墙上。
硝烟腾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乍然响起。
唢呐锣鼓瞬间跟上。
喜庆的乐声响彻在整个皇城。
东方聿一身大红喜服高坐马上,眼覆红稠,一马当先地在前面带路。
身后十六个膀大腰圆的轿夫身穿喜服抬着一顶奢华精致的软轿徐徐从皇宫中出来。
再往后则是延绵不绝的红木箱子,系着红绸被人抬了出来。
那是苏闻音的嫁妆。
除了楚皇意思意思的和苏云月一样的嫁妆,苏闻音的嫁妆里还有大半年前东方聿去丞相府提亲时的聘礼。
光是东方聿给的聘礼,就有几百抬。
每抬红木箱子都打开着,露出里面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玉器珍玩……一箱一箱璀璨的珠宝从人们眼前经过,耀目的珠宝简直刺瞎人眼。
看得堵在街道两边等着看热闹的人们目不暇接。
而抬箱子的人更是排满了整条街道。
贤王府的娶亲队伍虽然先出宫门,但其实隔得并不远。
方才等候在宫门前的人们已经看过了贤王府的阵仗,刚在感叹贤王府大度,就看见禹王府这不要钱一样的嫁妆箱子。
再一比对苏云月那边的……
顿时贤王府便显得有些寒酸了……
谁也不曾想到那个人人惧怕厌恶的禹王,娶亲竟然如此大方!
一时间众人纷纷笑言:看这光彩夺目的珠宝,怕不是将整个禹王府都搬空了吧?
但是笑过之后,人群中的女子看着苏闻音的花轿不免心下羡慕。
能够倾一府之力娶亲,可见这个女子定然是被禹王捧在掌心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
哪怕他是万人唾弃人人欲诛之而后快的嗜血魔头,可却唯独将一人放在心上,愿意会出自己的全部极尽宠溺……这样的感情,有多少人不羡慕?
“没想到禹王竟是个痴情人……”
有少女看着东方聿的背影喃喃自语。
其它女子也被这长龙般的聘礼惊呆了,应接不暇地看了一阵那源源不断的金银珠宝,再看向那顶十六人抬的花轿时,眸中忍不住浮起艳羡之色。
若是有人拿这么多聘礼来娶自己,就是死也甘愿啊……
更何况禹王殿下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楚司砌本来带着自己的迎亲队走在前面,此刻见原本看着他的百姓们纷纷调头看向他身后。
他下意识回头便看到东方聿那张讨厌的脸出现在自己身旁,再看向他身后那长长的红木箱子一直排到宫门内也没有尽头。
扫了一眼那些箱子里金光闪闪的珠光。
楚司砌冷哼一声,两脚一夹马腹,竟是抛下身后的花轿和娶亲队伍,一个人往贤王府的方向骑去。
众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留下来的娶亲队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孤零零的花轿……
新郎娶亲娶到一半把新娘子抛在半天上,这叫个啥事?
围观的百姓也愣住了。
不由纷纷同情地看向苏云月的花轿。
同是丞相府的姑娘,瞧瞧人家禹王倾一府之力娶苏大姑娘,而贤王不仅小气,还在半路上就将新娘子丢下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来者,但这可真是前古人的笑话了!
果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番对比下来,众人更加羡慕苏闻音了。
对禹王的印象也好转了不少。
至少是个真男人,没有做出半路扔新娘子这种没品的事。
只有跟在苏闻音花轿后面的阮氏一脸冷笑地看着围观群众,心里冷哼:笑吧笑吧,等你们发现被贤王扔在半路上的新娘子是苏闻音那个贱人,有你们笑的!
等你们发现被禹王十六抬大轿迎娶的是她的女儿月儿,有你们震惊的!!
到时候满京城就不是笑话她的月儿了,而是苏闻音那个贱人!
一想到过了今日苏闻音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话,还会被楚司砌磋磨,而她的女儿则会为成为皇上最宠爱的皇子的正妃,阮氏就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再看再从身边一箱一箱抬走的珠宝,更加觉得神清气爽!
这些珠玉宝贝,以后可都是她的月儿的了……
阮氏喜滋滋地跟在禹王府的花轿后面。
而不管百姓怎么看待,贤王府的迎亲队伍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敲锣打鼓地将苏云月的花轿抬往了贤王府。
两队迎亲队伍出了宫门后,在街口的十字路上分道扬镳。
贤王府的回贤王府。
禹王府的回禹王府。
很快,东方聿身下的骏马在禹王府门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