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苏闻音苦笑一声，喃喃重复：“原来如此……”
是了，远东候府的根基就在京城，若是娘亲来京城，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必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上远东候府曾经的熟人，帮忙送信至边关，通知外祖父等人来接她。
可惜娘亲嫁给苏承钟后，就一心相夫教子，从未向外人透漏过她乃远东候的女儿。
大概在被人贩子抓住的那几年，娘亲曾试图联系过外祖父一家。
奈何彼时外祖父和舅舅们自顾不暇。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孤身一人期待着家人来救自己，结果处处碰壁，无人能指望，在历经失望后被苏承钟救了，坠入了爱河并成亲生女。
以娘亲的性格定然是以为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幸福。
却不料苏承钟并非良人。
而在最后的时光里，娘亲想必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将麒麟玉交给自己。
娘亲是想让自己有一天能拿着麒麟玉与外祖父相认，届时哪怕娘亲不在也有人照顾她，苏承钟也不敢对她怎样……
“娘……”
少女嘶哑的声音呢喃着。
苏闻音突然伸手捂住了双眼，任热泪打湿掌心。
原来……
在那么早，娘亲就为她做了安排。
不是娘亲人傻不懂，她只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
只怪她不懂，前世辜负了娘亲，也辜负了外祖父一家……
苏闻音失态的哭泣让叶世宁愣住了，他迟疑地看向东方聿：“这……”
从东方聿带着这小厮来侯府时，叶世宁就觉得有些奇怪，并且二人在侯府里的暧昧态度也十分惹人怀疑，现在这小厮竟然莫名其妙哭成这样？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这小厮方才叫了一声‘娘’？
叶世宁一脸茫然地看向苏闻音。
“音音……”
看到少女哭泣，东方聿隽秀的眉再度皱成一团。
他深深叹息一声，将少女揽进怀中，轻轻哄道：“好了，不哭，一切都过去了……”
“你们……”
纵然叶世宁现在满腹心事，可看到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这对他这么个钢铁直男的刺激还是太大了些。
叶世宁瞬间瞪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震惊道：“你、你们这、这是……”
不等他说出后面的话，一边轻拍着苏闻音纤背的东方聿突然一个眼神射来，脸色冰冷道：“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手中的麒麟玉是从哪来的吗？”
叶世宁：“？？？”
东方聿黑眸看向怀中的少女，眸色深沉道：“是音音给本王的。”
“音音？”
叶世宁震惊之下下意识看向苏闻音。
苏闻音这时候已经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她从东方聿怀中抬起脸，走到叶世宁面前，拿着那块麒麟玉说道：“是，这块麒麟玉是我交给东方聿的，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说完，苏闻音突然伸手，揭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当看到她那张与自家小妹六分相似的脸时，叶世宁有片刻的恍惚，随即想了起来，说道：“你是苏姑娘！！”
叶世宁记得这个小姑娘。
那日他刚进京被昭容郡主找麻烦，就是这位苏姑娘帮他解了围。
因她与自家小妹有几分相像，所以叶世宁印象很深，后来还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原来是前丞相苏承钟的女儿。
等等！
脑子里响起方才苏闻音的话，叶世宁忽然一把上前将东方聿给推开了，他双手抓住苏闻音两只纤瘦的臂膀，激动地说道：“你、你方才说什么？这麒麟玉是你娘亲给你的？你是本世子的外甥女？？！！”
“是。”
苏闻音双眼通红地喊道：“大舅舅……”
“诶~”
叶世宁激动地应了一声，一双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闻音的脸看：“本世子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与小妹长得像，没想到你竟然是小妹的女儿，她孩子，大舅舅终于找到了你们，这些年你们受苦了，快，孩子，快带我去见见你娘亲！”
叶世宁说完就拉着苏闻音的手臂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畅快地说道：“苏府对吧？大舅舅知道路，我这就接你们娘俩回家……”
“大舅舅……”
苏闻音并没有制止叶世宁的行动，而是随着他走了两步，才抿唇说道：“娘亲……去世了……”
轰的一下。
叶世宁感觉头顶似被巨石击中。
他仍然面朝着大门走去，只是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幸得苏闻音拉住，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好半晌，他才怔怔地看向苏闻音，嘴唇颤抖道：“你、你、你说什么？”
一个上战场杀敌的将军，见惯了刀枪剑戟血流尸体，从不曾皱一皱眉头的男人，此刻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苏闻音心中不忍，但仍是沙哑着声音道：“娘亲……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怎么会……”
叶世宁脸色瞬间惨白，他喃喃道：“十年前……小妹十年前就……”
“呯！”
突然，身体魁梧的男人一拳头锤砸无东候府的院墙上。
叶世宁面朝着院墙，自责地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厚实的墙壁上，男人声音嘶哑地哭喊道：“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找到小妹！是我该死！！”
钝重的拳头在夜空里闷声响起。
拳拳见血。
白色的墙壁上很快布满凌乱的血印，但叶世宁仿佛感觉不到痛，依旧一拳拳打在墙上，似是要将这整堵墙掀翻。
苏闻音含泪看着大舅舅自残的行为。
她知道，刚找到娘亲的消息就突然得知娘亲已故，大舅舅心里不好受。
他需要发泄出来。
半刻钟后，对着墙壁发泄的叶世宁终于安静下来。
他颓废地走到苏闻音面前，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舅舅！”
苏闻音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去扶住他。
却见叶世宁痛哭流涕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娘，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你能告诉我，你娘她走得可还安详……”
“大舅舅。”
苏闻音扶住叶世宁，看着他愧疚的脸一字一顿道：“娘亲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