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个大男人就在外面打得不可开交。
苏闻音从窗户里看出去,能看出东方聿收着手,并没有用全部功力。
但他仍然稳压大舅舅一筹。
即便从小习武,又在军中历练过千百遍,大舅舅仍然不是收着力的东方聿的对手,从一开始就被东方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大舅舅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即便一直挨打,也仍不停歇地继续朝东方聿攻击。
哪怕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狼狈,甚至被打到吐血……
他却毫不气馁!
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拳又一拳地挥出去……
苏闻音抿着唇,幼嫩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两人。
她知道,大舅舅问不出娘亲的信息,是不会罢休的……
她也知道,东方聿此番作为也是为她着想。
果然幺鸡连同她前世的事也同他讲了,所以哪怕知道前世大舅舅一家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可他仍然要亲自检验。
这个男人……
自那晚知道幺鸡暴露了自己底细后,苏闻音就一直在等着东方聿问她。
可她在禹王府住了这么多天,他却从未提起半句,也不曾对她奇幻的经历表示过好奇,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现在,是第一次从东方聿口中提起来自己前世事。
却是为了保护她……
苏闻音的心已软得一塌糊涂。
这样一个男人,是不会真的伤害大舅舅的,所以,她选择相信他。
即便看到大舅舅一遍遍被打得从地上爬起,她依旧咬着唇,默默地看着不说话。
半个时辰后。
叶世宁终于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
此刻的他浑身伤痕,脸颊上有两处青肿的痕迹,嘴角也溢出了鲜血,他趴在地上,汗水从额头沁下来,打湿了叶世宁的眼睛。
他眨了下眼,仍旧执拗地看向东方聿,问道:“你为何……会有……小妹的麒麟玉?”
“你很在意她?”
不知什么时候,那块在叶世宁手中的麒麟玉出现在东方聿手中。
他拿着那块玉缓缓走近叶世宁,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脸,冷漠地问道:“既然在意,当初为何让她失散了?”
听到这句话,趴在地上的叶世宁眼神一颤,突然伸手抓住东方聿的脚。
他艰难抬起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近乎乞求地看向东方聿:“你……有她的消息对不对?”
这一回,东方聿没有甩开他。
垂眸看着叶世宁,他缓缓开口:“有。”
叶世宁虎眸瞬间亮了起来,他希冀地问道:“小妹她……还好吗?”
东方聿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叶世宁苦笑一声:“看来你对我戒备心很重。”
说完,他松开东方聿的脚,翻身仰躺在满是杂草的地面上。
看着夜空中为数不多的几颗星子,叶世宁停顿了片刻,才幽幽说道:“二十年前,我父亲拥护陛下登基,后来陛下掌权后渐渐多疑,对于以前跟随他的那些忠诚开始不信任,并且偷偷以各种理由大换血……”
“当年,父亲是最早意识到危险的!”
叶世宁讽刺道:“狡兔死,走狗烹,陛下位子走稳了,便想将以前那些知道他落魄的老臣全部换掉,所以父亲才会在如日中天之际激流勇退……”
苏闻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站在东方聿身后,静静地听着。
“那年我刚好十六岁,只记得父亲下朝后就急急命母亲清理东西,要连夜去边关,当时母亲还很奇怪,既然已经向陛下请命去驻守边关,为何还要这般急迫?”
“但是父亲并不多言,只让母亲收拾一些路上的用度,便匆匆忙忙带着我们三兄妹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叶世宁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苏闻音。
他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回忆般平静,到后面就开始隐隐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我记得那天晚上也是和今夜一样,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小妹很害怕,一直躲在母亲怀里不敢出声,我们连夜出了城,却不想……”
说到这里,叶世宁那张坚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阴狠的神情。
他一拳捶在地上,狠狠说道:“却不想我们在城外遇到了一批杀手,因当时走得急,大军并未同行,父亲只带了几个亲信,我们与杀手厮杀在一起,为了保护叶家,父亲的几个亲信都被杀手杀了,
当时母亲所坐的那辆马车的马儿受了惊,母亲和小妹被失控的马儿拉走了,我们两兄弟和父亲一路拼杀,才堪堪逃过一劫,等安全顺着马车的痕迹找过去时,却只看到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车旁边,小妹却不见了……”
“她去哪了?”
苏闻音忍不住急急问道。
东方聿伸手握住她的手,苏闻音心中那股焦虑瞬间烟消云散。
见仰躺在地上的大舅舅侧眸看过来,苏闻音掩饰道:“我……就是有些好好奇,既然令慈和令妹是一起被失控的马车拉走的,那怎么只见到令慈却没有令妹的身影?”
叶世宁并未多想,只以为苏闻音当真是好奇。
他顿了顿,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妹当年只有十岁,我们找到她们的马车时,是在一处偏僻的小河边,当时母亲额头流血,人昏迷不醒,等醒来时才知道,原来她们遇到了人贩子,那些人贩子原本想将母亲和小妹一道带走,奈何母亲身受重伤,他们怕母亲拖累所以才将母亲丢下,强行抢走了小妹……”
“那你们没有去找她吗?”
这是苏闻音最在意的问题。
娘亲与外祖父一家失散,她可以找到很多原因,但是她一直不解的是,为何娘亲好好的活下来了,却没有去边关找外祖父。
而外祖父也似乎没有找娘亲!
她之所以没有和大舅舅立刻相认,就是想弄清楚这个原因。
如今大舅舅就在眼前,且提到了当年的事,她怎么可能还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