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苏承钟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看着犹自兴高彩烈的苏闻音,脸上的肌肉突然抖动了两下,苏承钟莫名地换上了一副慈父神色:“音儿,听话,去把这件衣服换下来,让你母亲替你重新买几件新的。”
苏闻音眸光微微闪烁。
难道这衣服有什么意义?
那日她穿上这衣服的时候就知道衣服上有毒,但今日去禹王府看荀老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
而苏承钟和楚司砌见了这衣服竟然也这般大反应,看苏承钟的样子显然不是因为怕她中毒而让她换衣,似乎是有其它原因……
天蚕月冥衣么?
收起眸底思绪,苏闻音仰起一张不谙世事的小脸,犹豫道:“可是……禹王殿下说如果女儿将他赏赐的衣服换了,他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可能就会……”
苏承钟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问道:“可能就会什么?”
苏闻音仿佛想到什么害怕的事,忐忑道:“就会……会杀人……”
想起在禹王府被东方聿掐住脖子的感觉,他手指抚在她肌肤上那种冰冷的触感,冷飕飕的仿似现在还残留在脖子上,苏闻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嗯,东方聿变态起来的样子确实像是会杀人。
应该……能吓住的吧……
她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却不料苏承钟在听到‘杀人’之后,立刻吓得‘啊!’了一声,条件反射将苏闻音抓住自己衣袖的手给甩了出去,像是在甩着什么脏东西。
并且迅速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地瞪着苏闻音。
苏闻音:“……”
这么胆小的吗?
她又抬头去看楚司砌,却见楚司砌也是脸色苍白,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两个都被她吓住了?
白衣美人虽然有时候看着可怕,但他又瞎又瘸,这么能唬人么?
果然有圣宠就是不一样!
苏闻音自然而然地把两人害怕的反应归结为是怕皇上怪罪。
而楚司砌在神色恍惚了好一阵后,终于回过神来,他沙哑着声音问苏闻音:“他果真……这般说?”
那个残废竟然将天蚕月暝衣给了苏闻音,怎么会!
这件天下第一绣娘临终绣品,是父皇在三皇弟东方聿满十六岁时赐给他的生辰礼,说让他以后将这衣服赠给自己心仪的女子。
自此,所有人便都默认了谁穿上天蚕月暝衣,谁就是禹王妃!
可自天蚕月暝衣到东方聿手中,就再没见他拿出来过。
这么多年,他身边也没有一个女人。
以至于让他都快遗忘了这件算是半个圣命的衣服,所以今日在见到苏闻音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出来!
突然,楚司砌想到什么,不顾苏承钟在场,他蓦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苏闻音的手,眸光凝滞道:“这么说,是三皇弟逼你穿上这件衣服的?”
苏闻音呆了一下。
不是因为楚司砌触碰到了她,而是楚司砌瞬变的表情。
像是笃定了什么,方才还一副审视她的模样,突然就……好似确定了什么,甚至那阴翳的眸底还隐隐带着怒气。
她愣了愣,下意识道:“算、算是吧……”
“果然!”
楚司砌冷哼一声。
再次看向苏闻音的眼神已经没了方才的冰冷,而是耐心地引诱道:“你方才说是禹王府送你回府的,你可还记得具体细节?”
苏闻音:“???”
他吃错药了?
听不懂他其实是被她戏耍了?!
见少女一脸懵懂,那双幼嫩的双眼清澈明净,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与他在落霞山下见到的少女如出一辙!
楚司砌更加确定心中想法了。
他看着苏闻音,再次恢复了温柔的神色,柔声道:“比如某些细节,你是怎么认识三皇弟的,又是如何从庄子上被三皇弟送回相府的……”
苏闻音眸光一闪,她要是说出细节,那不就露馅了?
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苏闻音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摇头:“不记得,只记得醒来就在禹王府了……”
“原来如此——”
楚司砌一副了然的神色,“本王懂了!”
“……”
苏闻音再次懵逼。
这厮懂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懂?
夭祭也在她脑海狂燥道:“这特么打什么哑谜?为什么老子一句也不懂!”
苏闻音偷偷觑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苏承钟,发现他听了楚司砌的话后也是一脸懵逼,于是她有些奇异地看向楚司砌。
难道楚人渣自己脑补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鬼东西?
很快,苏闻音就明白了楚司砌在脑补什么——
自以为懂了的楚司砌突然一脸坚定地对苏闻音说道:“定是三皇弟对音儿你做了什么,所以你才不记得本王,你放心,待本王查明真相后,定会还音儿一个公道!”
“……”
苏闻音震惊地看着他。
对他的脑补功能简直叹为观止!
她原本今日打算与楚司砌正面刚的,谁曾想到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自己脑补了一出戏……
也是,在楚司砌的意识中,他是天潢贵胄,身份尊贵、万人敬仰的贤王殿下。
而她,不过是个从小被送往庄子上不受宠爱的弱小无助又无知的小可怜,身世凄惨、愚昧无知的相府女儿。
她与他在落霞山下又是第一次见面,从无仇怨,自然也没理由戏耍他。
更何况,她这个愚昧无知的山村野姑,怎么有胆量和能力戏耍他堂堂贤王?
所以——
自然而然地,楚司砌竟然替她的戏弄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就是——禹王,东方聿!
如果是东方聿插手,那一切就合理了。
所以楚司砌认为自己是被东方聿做了什么手脚,才忘记了和他在落霞山下的事。
这可真是……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
夭祭张狂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子说怎么一句听不懂,敢情这货以为你失忆呢?可怜的绝世美人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替宿主你背锅……”
苏闻音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而这个笑容在楚司砌眼中,则更像是在期待着他所说的真相。
果然,即便不记得他了,音儿的心里还是向着他的……
毕竟,他可是她在深山老林中见到的唯一男子,是她十六年来第一个闯入她视线中,温暖耀眼又无比尊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