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壮实的身体往苏闻音面前一站，如同一座小山，整个将她笼在阴影里。
她本就比同龄人身材娇小，如今身穿束腰男装更是衬得如同一个孩子，站着都未必到壮汉肩膀，更何况此刻还坐着。
两相一对比，苏闻音的小身板完全不够看。
而其它人见终于有人要治这混小子了，纷纷兴奋地让出一条路，满是戏谑地看向她。
敢在顾三爷手中出老千？怕是这小子不知顾家厉害。
顾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能延续百年还依旧兴盛的商贾，放眼天下能有几个？
顾家虽没有直接涉猎官场，但却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受过顾家恩惠，更听说顾家如今的掌权人顾三爷更是雷霆手腕的人，从不姑息敢得罪顾府的人！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来富贵赌坊闹事？想砸京城第一赌坊的招牌？还是当着顾三爷的面出老千？
“弄他！”
有第一人就有第二人，另一个看苏闻音不顺眼的人迫不及待地上前，跃跃欲试道：“敢在富贵赌坊出老千，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对，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毛都没长齐的东西，竟敢找顾爷的麻烦！”
“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是奶都没断吧哈哈哈……”
“无知小儿，岂容你猖狂！”
随着赌坊内气氛高涨，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壮汉身边，满脸凶狠地将苏闻音小小的身体围在中心，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下一刻就要将那小身板碾碎成渣。
就跟顾三爷身前那堆齑粉一样！
苏闻音只说了那一句‘顾三爷，你输了！’后就没再出声。
此刻看着四周围上来的彪形大汉和蠢蠢欲动的赌坊众人，她轻呵了声，依旧泰然自若地坐在位置上，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只轻轻眄向赌桌对面的顾绝：“怎么？顾三爷这是不想认输了？”
她话音一落，顾绝还未回话，四周却立马响起愤愤不平的声音：“什么叫不想认输，分明是你这小儿出老千！”
“就是，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顾爷摇的是三个六，这叫输吗？”
“没错，我们都可以作证，是顾三爷赢了！”
“我看这小子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他废话什么，直接废了他双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出老千……”
“卧槽！”
听着众人讨伐的声音，一直安静如鸡的夭祭在脑海叫道：“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赌坊内出老千不是正常操作吗？来赌的人有几个不出老千？不出老千庄家早就输得连屁股都没了，赌坊还靠什么盈利？
这群人怕不是脑子瓦特了，自己出起老千来比谁都溜，现在却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来评判宿主不该出老千？
既然来赌，就各凭本事，没那锅就别顶那盖！
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太现实？可笑！
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一赌鬼？
“宿主，你还等什么？”
看着口水飞溅的众人，夭祭在苏闻音脑海愤怒下令：“上，给老子弄死他们！”
“闭嘴！”
一声清喝自少年唇里吐出。
不管是赌坊众人还是脑海中叫嚣不停的狗系统，一瞬间都停了下来。
脑海终于清净了，苏闻音伸手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再抬眸时，一双漆黑的眸子扫向四周，清冷冷的如同寒冬飞雪，凛冽的冷意让周围众人心中一怵，全身像是被冻住一般僵硬不已，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顾绝还在盯着那一堆化为齑粉的骰子发呆。
似乎还没从震惊走出来。
苏闻音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小手撑住桌面，轻轻站起身来。
就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那些方才被她眼神震慑的众人立刻惊吓不已，又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似乎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嘁，孬种！”
夭祭在脑海不屑地呸了一声。
一个眼神就吓成这样，要是见到变态的宿主，那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果然人性本孬！
苏闻音这回没理它，而是清冽的眸光看向对面的顾绝，冷嗤道：“没想到堂堂顾三爷，竟是个输不起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当今日这场赌没有过吧……”
连告辞都没说，苏闻音冷漠转身，抬步离去。
赌坊众人还想上前拦住她，但被她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瞬间如同身坠冰窟，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嗤——”
少年目露不屑，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最后一声轻嗤不知是笑坊内众人，还是笑输不起的顾绝。
赌坊众人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心底的隐秘忽然被人毫不客气地扔在阳光下曝晒，既羞愤又恼怒，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瘦削却挺拔的小身影闲庭散步般离去。
楚向阳看了小少年一眼，又看向仿佛已经呆滞住的顾绝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
只怕这少年从富贵赌坊离开的那一刻，这京中第一赌坊、不，是京中首富顾家，就再不复昨日光景……
明白人又岂止他一个。
只不过这场豪赌，是顾三爷输了，若真让顾三爷履行承诺，做那小公子的奴仆，只怕明日顾家的笑话不会比今日少。
进也难，退也难，这顾家的百年声誉，算是在顾绝的手上毁了……
众人不禁摇头叹息。
“等等——”
就在苏闻音脚踏上赌坊的门槛，即将离去之际，一声暗哑的声音忽然喊住了她。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发声的人。
却见那喊住小公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发呆的顾绝。
顾绝似是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脸色苍白，唇瓣紧抿，一副备受打击的颓丧模样。
“东家……”
掌事不忍见东家这模样，想上前扶住他。
顾绝却推开了掌事，脚步踉跄地走向苏闻音的方向，声音干涩哑然：“顾某……愿赌服输！”
简短几个字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却也如同一声炸雷，惊得赌坊内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全部不敢置信地盯住顾绝。
这还是那个……顾家高高在上的顾三爷？
只有背对着众人的苏闻音，却似早就料到一般，淡粉色的唇瓣勾起了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