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秋月和荀老同时惊道。
秋月更是下意识看了荀老一眼，问何时了：“天蚕月暝衣有剧毒？这不是圣上赐给主子的吗？还嘱咐主子一定要送给未来王妃，这……”
何时了冷静的眸光瞥向晕倒的东方聿。
却见虚弱地靠在轮椅上的男人鸦睫轻颤，一张俊脸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似一碰就碎，只一双红唇被鲜血浸润，艳得让人心惊。
“呵~”
他淡薄地轻笑一声。
诡异的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讽刺道：“世人皆知天蚕月暝衣是天下第一绣娘林婉临死之作，却不知那本是她做给自己的嫁衣，可惜还未完成，她的未婚夫君便与她唯一真传的徒儿私相授受，林婉心性刚烈、爱憎分明，悲痛之下完成了天蚕月暝衣的最后部分，并在负心人与徒儿成亲那晚亲手送给了徒儿……”
东方聿轻咳一声，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荀老立即递上药碗，东方聿却挥了挥手，无力地仰躺在轮椅的靠枕上，白色缎带下的眸光微微涣散：“可笑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件寓意吉祥举世无双的珍品，殊不知是件要人性命的毒衣……”
“这、这这这……”
荀老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瞪了好半晌才脸色苍白地说道：“那、那那老奴这就去跟苏小姐要回来……”
“没用的……”
东方聿‘看’着缎带外面灰蒙蒙的天，轻声道：“一旦上身，十二个时辰内必毒发身亡。”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少女狡黠灵动的样子，那样鲜活的生命，果然是十分脆弱。
也好，省得他亲自动手。
疏朗的天空下，一群雏鸟忽然从杏花林中惊起，扑簌簌地挥舞着小翅膀飞向院外。
东方聿怔了怔，下意识伸手，修长如玉的手指探向天空，他口中轻轻呢喃道：“想必，她已经死了——”
“谁死了？”
话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东方聿愣住，极其缓慢地侧过眼眸，白色缎带外面，身材幼小的少女正跨坐在禹王府的院墙上，一身红衣飒飒如烈火，又明媚如春天，黑琉璃似的眼眸正好奇地看向他。
苏闻音又问了一遍：“你们方才说谁死了？埋了吗？”
没埋的话也许她还能赚点银子。
院墙下的几人全都震惊地瞪着她，尤其是秋月和荀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方才他们还在讨论这姑娘大概只剩下一具尸体，现下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可不就是活见鬼？
“苏、苏姑娘……”
还是荀老反应快，他颤抖地上前，激动道：“您、您没事？”
他还以为他无意间害死了一条无辜性命，正难过着，没想到下一刻苏姑娘就出现在眼前，可真真是活菩萨！
“我能有什么事？”
苏闻音从墙上翻越下来，见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她，她摸了摸脸颊，疑惑道：“你们为什么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我？我长得很像一具尸体吗？”
秋月：“……”
可不是尸体么？活着的尸体。
“咳……”
荀老尴尬地轻咳一声，立即上前说道：“苏姑娘，您来得正好，快赶紧随老奴就将这身衣服换下来，都是老奴眼瞎拿错了衣服，把这件不祥的衣服拿给您了，幸好苏姑娘您没事，老奴这就命人去买一件更好的给苏姑娘换上……”
“不用啊，我觉得这件挺好。”
苏闻音掀起两边裙摆转了一圈，满意地说道：“看，像只花蝴蝶，多衬我的美貌。”
“……”
荀老要哭了，这是什么神仙王妃，都快被毒死了，竟然还这般活力四射。
抹了把眼中含着的热泪，荀老愧疚地说道：“苏姑娘，实不相瞒，这件衣服您不能穿，它有毒——”
“什么！”
苏闻音大惊地打断他。
一双圆润幼嫩的眼中迅速闪过震惊、不可置信、以及荒谬的神色，最后全部化作满眼悲痛蓦地看向轮椅上的东方聿。
“为……什么？”
她颤抖着嘴唇，突然闷哼一声身体摇晃着退后两步，苏闻音双手捂住胸口，神色悲戚而痛楚地望着东方聿：“聿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明明、明明我对你的心……”
话没说完，她脸色一变，噗通倒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怔地看着这一幕！
分明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女，怎么一言不合就死亡？
空气死一般寂静。
秋月动了动嘴唇，僵硬道：“毒……毒发了？”
从方才起就好似陷入某种幻境中的东方聿动了动，似是才清醒过来，听到秋月的话，缎带下的眼眸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少女，大红色的衣袂如同鲜血铺洒在地面，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中，他袖中的手指微微握紧，无意识地开口：“苏……”
“钛！”
‘毒发身亡’的少女突然一跃从地上站起，看着众人惊吓的表情，她哈哈大笑，双手叉腰道：“我表演得像不像？感情真不真挚？演技到不到位？是不是像真的中毒一样？”
众人：“……”
秋月轻吁一口气，抬头望天平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荀老更是捂着胸口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看到少女那得意的小表情，才终于反应过来地呼出一大口气，紧张道：“苏姑娘，你、你难道没有中毒？”
王爷说天蚕月暝衣穿上身后，十二个时辰内必毒发身亡，可他给苏姑娘衣衫时，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四个时辰了！
是不是就说明，天蚕月暝衣其实……
“就这点小毒？”
荀老还没猜测完，就见少女撇撇嘴，哼道：“本姑娘有天神庇佑，任何鬼蜮伎俩都休想伤我，更何况……”
她眼眸一转，突然俏皮地冲轮椅上的白衣美人眨了眨眼：“你家王爷还如此年轻，我怎么忍心让他守寡？”
说着，她忽然上前，半跪在东方聿的轮椅前，微微仰头， 一脸深情地看着男人：“聿郎，你说是也不是？”
“噗——”
回答她的是东方聿突然喷出的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