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手紧紧地将玉麒麟握在手中, 珍宝似的说道:“前日我来这里砍柴,不小心将娘亲留下的遗物玉麒麟弄丢了,今日是特意来寻的,幸好、幸好找到了……”
说着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一双圆润的幼眼像抹了胭脂般通红湿润。
看得众侍卫心中唏嘘不已,没想到堂堂相府嫡女,竟过得如此可怜……
而楚司砌,原本一直紧绷着脸冷冷地打量苏闻音,此刻看见玉麒麟突然愣住,接着漆黑的瞳孔微微震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块麒麟。
“你是说……”
男人声音带着不可抑制地激动,又竭力控制着:“这玉麒麟是令堂的遗物?”
楚司砌眸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玉麒麟,欣喜、不可置信、疯狂等一系列情绪在他眼中波涛般滚滚而过,最后化作一抹贪婪紧紧盯着苏闻音。
而苏闻音垂下的脑袋却缓缓勾起了嘴角……
抬头时却又秒换成柔柔弱弱的模样,胆小又怯懦地点头:“玉麒麟是娘亲与家人相认的信物,他们都叫您王爷,请问王爷您是否知道娘亲的亲人是谁?”
远东侯!
楚司砌在心中大叫!
但他不能说出来,否则这块肥肉不会轻易到他碗里来。
他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引得侍卫们频频投来奇怪的眼神也顾不得了,他实在没想到相府这位不受宠的女儿,竟然是远东侯的后人!
哈哈哈……
如果不是此地不合适宜,楚司砌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远东侯乃三朝元老,开国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大军却依旧是父皇最信任的人,比苏承钟那个老奸贼可有用多了。
万幸这丫头还没有被他安排的人杀死,又被他遇上,简直是天助他也!
激动了一会儿后,楚司砌按捺下心中想法,再次投向苏闻音的眼神,温柔得仿似找到了毕生所爱:“苏姑娘放心,有本王在,定会帮你找到令堂的亲人。”
远东侯虽然手握重权,但为人刚愎自用、软硬不吃,从不与朝中任何人来往,这也是父皇那么信任他的原因。他也曾暗中花过不少心思去打探拉拢,奈何都被那个老匹夫打了回来。
如今天赐良机,他可不能轻易就让这丫头和那老匹夫相认了。
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借着这丫头的手,将远东侯那三十万军队牢牢掌控在手中!
想到这里,楚司砌对苏闻音露出了兄长般的宠溺一笑,温声提醒:“苏姑娘, 此物既是令堂遗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切不可再马虎遗落……”
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开口:“也不可再随意在人前显露,今日遇到本王自是无事,若是他日遇到心怀不轨之徒……”
“呸!你就是那心怀不轨之徒!”
夭祭实在听不下去了,在苏闻音脑海中骂骂咧咧道:“他分明就是怕你的信物被别人看去,抢他一步带你去找远东侯, 傻子才会上他的当!”
苏闻音:ot……ot
上辈子,她可不就是那个傻子?
连二货幺鸡都能看出楚司砌的阴谋,她怎么就瞎了眼呢?
以致于后来……
苏闻音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翻涌起来的情绪,她仰起一张不谙世事的脸,感激地看向楚司砌:“谢谢王爷,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玉麒麟的。”
前世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楚司砌,就是因为在她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他救了她。
可明明要将她烧死在大火中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心生怜悯救她?呵!不过是那时候楚司砌发现了她脖子里的玉麒麟,知道她与远东侯府有关,这才用柔情蜜意编织成网,死死将她网住。
可恨她还万分感激楚司砌替她找到了亲人,为了他的皇图霸业,不惜拉上整个侯府替他做筹码。
最后与她一同,死无葬身之地!
她害了外祖父一家……
想起前世远东侯府的惨状,苏闻音蓦地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眸中仇恨的光芒,纤长的指骨紧紧握住玉麒麟,用力到指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也毫无所觉。
这一刻,她是真想撕了楚司砌!
但她不能。
死亡是最轻的惩罚,她怎能如此便宜了他?
前世,楚司砌是怎样一步步将她逼至绝境的,今生她就要怎样让他体会同样的困顿。走一样的路,在他自以为运筹帷幄的时候再给予致命一刀。
一次次给他希望,再一次次亲手粉碎,看他在自己编织的网里反复跳横,在穷途末路中苦苦挣扎,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岂不快哉?
感受到苏闻音不正常的情绪波动,夭祭瑟缩了一下, 忐忑地问道:“宿主……你你你又在想什么?”
“当然是在想……”
苏闻音看着自己青筋突起的小手,神色却温柔得令人害怕,她呵呵一笑:“……令人开心的事情啦。”
一想到楚司砌困兽犹斗的模样,她就十分期待呢!
好开心!
熟悉她的某系统却无端打了个激灵,看来有人又要遭殃了……
而这神情落在楚司砌眼中,则是少女娴静温柔如娇花照水,羞涩难当似少女怀春, 低眉顺目的样子一看便是不敢与他对视。
也是, 毕竟是庄子上长大的, 自是没有见过他这般身份尊贵之人。
虽然比不得苏云月能上台面,但有远东侯府那只雄狮撑腰,勉强也能入眼。
楚司砌暗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苏闻音温声细语地说道:“苏姑娘, 此地偏僻荒凉,实在不适合生活居住,你既是相府嫡女,不如就由本王做主,亲自送你回相府,如何?”
这丫头自小被相府送到庄子上生活,心中难免郁结孤独,由自己亲自送她回相府与家人团圆,她必定会对自己心生好感。
果然,楚司砌话音落下,就见少女抬起一张稚嫩的小脸,双眼充满了感激之情:“您真是一个大好人。”
呵,愚蠢的女人!
真是给她一点阳光就灿烂。
楚司砌心中得意鄙夷,但眸色却更加温柔,蠢有蠢的好,这样不用他花费什么心思,就能牢牢将这丫头掌握在手中了。
远东侯府的三十万大军……
仿佛已经看到远东侯带着三十万大军跪在他面前,楚司砌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闻音,让侍卫牵来他的马,恩赐般说道:“既如此,姑娘就坐本王的马回京吧,本王……”
“王爷难道要步行回京?”
少女惊呼地打断他的话,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这怎么可以?王爷乃千金之躯,怎能为了闻音如此辛苦自己?”
楚司砌:“……??”
他想说会让侍卫再寻一匹马来。
但还未开口就再次被少女打断,苏闻音一副感动到要哭的模样,涕泗横流地看着他:“王爷,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好!闻音长这么大以来从未感受过别人的关爱,如果王爷真要为闻音走回京城,闻音真不知要如何回报王爷的恩情,王爷,万万不可啊,您千万别让闻音感动……闻音怕再也找不到像王爷这么好的人了……”
“……”
夭祭:“宿主,你这么浮夸真的好吗……”
这种演技鬼才信吧。
苏闻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你一个莫得感情的系统懂什么?渣男就吃这一套!”
楚司砌要说的话全给堵在喉咙口,让他从这里步行回京城?这可是足足一千公里的路程,他堂堂贤王,竟要如此糟践自己?
可是看着少女满脸通红,双眼亮晶晶的地看着他,一副欲语还休又无比羞涩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对他芳心暗许,自己脑补得感天动地了。
楚司砌很无语。
女子都是如此自作多情……
他实在不知道这野丫头哪来的自信,竟然敢叫他步行回京,可转念一想, 如果因此就让这蠢货爱上自己的话……
咬了咬牙,楚司砌突然一甩衣袖,双手负在身后,气场二米八又含情脉脉地对苏闻音说道:“音儿,别说步行,就算是为你爬回京城,本王亦心甘情愿。”
苏闻音被那句‘音儿’恶心了一下。
她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一脚踩在马镫上,纵身一跃就上了马。
回首,双手郑重地放在胸前拢出一个形状,对表演深情的楚司砌比心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我愿意带着所有勇气在城门口等你,王爷,加油哦~”
语毕,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立刻带着苏闻音撒丫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