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同伙被一箭封喉,死得不能再死。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手中拿着弓箭。
“我……我来救……ot
那人的声音顿住,他的身后跟着几十号人。
看到面前血流成河,灵灯宫人的尸首躺地。
眼泪瞬间出来了,纷纷愤怒地向黑衣男子的同伙攻去。
他们趁灵灯大典顺利完成,押着他们的人愣神之际,反击跑上来救人。
却终究慢了一步。
周遭乱成一团。
曲真静静地看着江如水。
如此年幼,却独自近乎完美地完成了灵灯大典。
地下城民众哀伤之时,也忍不住惊愕于江如水的能力。
方才射穿人脑袋的人,神色悲戚,说:“小江使者如此厉害了,可惜江宫主江夫人看不到了……”
曲真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熟悉。
仔细打量了这一番,这不就是年轻时的叶城主吗?
江如水没有说话,仍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其他人看了,都在心中感叹这任的灵灯使者会不会太过冷漠无情了?
自然,他们面上并没有说出来。
他们十分尊重灵灯使者,江如水又刚经过丧门之痛,断是做不出奚落之事。
先前瞧不起的江如水,觉得她不是个合格的灵灯继承人的民众,头一时半会没再抬起来。
江如水如何不合格?
简直是太合格了好吗?
从有灵灯使者以来,他们就没见过这般小的年纪,独自完成灵灯大典的。
在江如水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可能,也不觉得有人做到。
在江如水之后,怕是也无人超越。
曲真跟着江如水一路回了灵灯宫。
灵灯宫中早已面目全非。
一具具尸体东倒西歪,洁白无瑕的墙壁上染上红。
江如水在门口站了一会,沉默地将尸体扛起来。
她身板小,尸体扛在她肩上,不见她的人。
旁人看起来,就像尸体诈尸,在胡乱爬行。
叶城主领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脸蓦然白了,吓得不轻。
好一会,才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江如水。
叶城主长长松了口气,又急忙道:“哎呦,小祖宗,你这身子板,还是交给我们吧,这种活就该我们干!”
他转头挥挥手,招呼着身后的人帮忙。
很快,灵灯宫的尸体被安放好。
叶城主又率领人将灵灯宫重新打扫,将染上血迹的墙壁擦干净。
擦不干净的,就重新涂上一层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
江如水被叶城主赶回了自己的地方,怕在这待久了,江如水会做噩梦。
曲真默然,叶城主是好心。
可好心,有时候往往办了坏事。
江如水的院子里,枯败的老树苟延残喘,些许刺骨凉意的风经过。
便窸窸窣窣地掉了几根头发。
曲真将掉落的树叶吹到江如水的眼前。
江如水行尸走肉般走回了自己房间,站在门槛前,愣了愣。
她的房间一切未变,只是空空如也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白色的信封。
白色封面上粘着两朵有些许枯萎的粉色小花。
粉色小花挨得极近,如同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曲真对信封的主人隐隐有了猜测。
江如水打开信,便露出那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
木头人江如水启
虽然你特别傲气,看不起我,之前第一次见面我找你玩,你也没有理我。
我特别生气,但是姑母说了,青青是个特别有肚量的小大人。
那我就原谅你初次见面时候的无礼好啦!
这次我给你写信,你看了信之后可不许装看不见哦!
青青可是特别勉为其难地才写这封信跟你和好的!
以后我们就是好好的朋友啦!等这次灵灯大典结束,让我娘给我们做香喷喷的糕点,我带你去摘花花!
——最漂亮大方的青青。
江如水盯着那张纸看了许久。
滴答。
纸张的字迹模糊了一角。
有什么开关打开。
江如水的泪珠大滴大滴滚落,她急忙将纸张收好,却止不住哭。
江如水的哭,是安静的。
她嘴巴用力一张一合,如此才能呼吸过来。
渐渐的,她的双眸没有光亮,开始陷入梦魇。
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
四下无人。
无人知道她的悲伤。
也没人将其从悲伤中唤醒。
曲真幽幽地叹了口气。
错过是世间遗憾的第一等。
二师姐就这么错过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她可以强忍着对黑暗的害怕,完成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换灯仪式。
可是亲族好友死于黑暗之中,从此只留她孤身一人。
以后她对黑暗的恐惧只怕会只增不减。
飘飘落的叶子,改变了原本轨迹,在江如水眼前颤巍巍地摇晃。
这样做毫无用处,曲真能做的只有这些。
树叶在风中飘动的细微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
江如水眉头动了动,眼睛聚焦起来。
看到的便是枯黄的老叶左右晃动地向她冲来,“啪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江如水一时没了动静。
曲真凑近看,一个叶子就被砸晕了?
不能吧。
曲真将那片叶子吹走。
恰巧这时,江如水嘴巴动了动,“母后……”
曲真一愣,更凑近了些。
怀疑自己听错了。
母后是称呼江夫人?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称呼“娘亲”吗?
母后。
一个后字便知其身份尊贵。
灵灯宫宫主夫人身份虽显赫,称为“后”,也有些不合适。
没等曲真想通,江如水的眼睛透出几许亮光。
曲真忍不住屏住呼吸。
无他。
江如水的眼睛方才还有些恍惚,透过她所在的地方看着谁。
现在却是如有实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