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若棠略有些失落的独自前往福仁胡同参加周靓云与陆正青的婚礼。
昨晚她让人传话给楚千岚,询问他要不要一同前去,他只说没有时间。
虽然知道他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不得不受制于段清漪,若棠还是有些失望的。她虽然怕事,又很懒,但经过周靓云的启发,她还是愿意努力试试看的。可是她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试试,他那里却出了问题,这如何能不叫人懊恼。
沉思间,马车已经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娘娘,今日来贺喜的人不少呢,这么多的马车,可想咱们周家在京城还是很有名气的。”采青欢天喜地的说道。
若棠换上笑脸,扶着她的手下了车,“那是当然。”
若周家没名气,能引得那么多人想要抢去当自己的小金库?
因巷子并不宽,马车进不去,若棠只能让人捧着贺礼往周家走去,一路上不时有人与她打招呼,对她行礼请安,便有那不认识她的人,见她这周身气派的模样,也知道她来历不凡,倒是给周家人大大的长了脸。
小舅出来迎的她,见她独自前来,微皱了下眉头,“王爷没来?”
“王爷很忙,今天怕是抽不出空过来。”若棠歉意道,“他有托我跟大舅与大舅母道歉——对了小舅,新房就在隔壁,那表姐是打哪儿发嫁?”
因陆正青没有亲人与长辈,他的新房里头负责接待客人的就是小舅周厚元。
今天来的客人也是有点意思的,陆正青这边的,全是他诊治过的患者,大舅他们那边的,自然就都是些做生意的朋友。不过这两家的客人都不少就是了,只是大舅这边的人看着就是财大气粗的,至于陆正青那边,就显得有些贫富不均了。
周厚元常年东奔西走的生意人,若是没有狠辣独到的眼光,又怎么能背成为生财小能手?因此若棠那顾左右而言他的行为,就很能说明问题了。拉着她到安静的角落问道:“你跟王爷吵架了?”
若棠忙摇头,“您别胡思乱想,我跟王爷好着呢。”
“当你小舅是三岁小孩啊。”周厚元鄙视道,“听说你府上最近一个侍妾很是得宠,甚至是独宠?”
若棠知道瞒不过他,却也不好跟他说她的猜测,只得没心没肺的嘻嘻一笑,“说的小舅你好像没有独宠过什么人似的。”
周厚元便放下心来,“男人都是这德行,你看得开才好。”
“您就放心吧,我看的可开了。”她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大大的夸张的动作,“您还没告诉我,表姐是打哪儿发嫁呢?陆大夫……可得改口喊表姐夫了,表姐夫这是去迎亲了?”
“你表姐从周家另外的别院出嫁,因你大舅母算出来的吉时是一大早,因此你那苦命的表姐夫天还没亮就领着人去迎亲了。你大舅母好不容易将你表姐嫁出去,挑的别院是离这里最远的那个,说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沾沾你表姐的喜气——也只有你大舅母有脸敢这么说话。”
若棠哈哈大笑,“表姐能嫁出去,大舅母欢喜坏了。”
这般说着,又有了前来庆贺的客人,小舅便忙过去待客了。
若棠往后园子里逛了逛,女客虽然也不少,却鲜少有人往她跟前凑。一来是因她那要命的名声,二来,也因她这要命的尊贵的身份。若棠也不好让客人不自在,索性避进屋子里,等开席了再出去。
没多久,小舅却风风火火的找了来,“怎么连太子妃都惊动了?”
说着,便将外头太子妃命人送来贺礼的事告诉了若棠,“不会是还在打咱们周家的主意吧?”
若棠想起楚千岚曾跟她分析过的话,笑着安抚周厚元道:“不是的,是冲着王爷和我的面子送的贺礼来——最近太子似乎在拉拢王爷帮他做事呢。”
周厚元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太子?湘王选了太子吗?”
显然这党争之事是越演越烈了,连小舅他们都听到风声了。
“您就别胡乱担心了,王爷他谁也没选。我知道,这是攸关性命的大事,我家王爷一心想做闲云野鹤,随他们怎么争怎么抢,我们是不会掺和进去的。”
……
楚千岚站在阴暗逼仄的巷子里,听着隔壁巷子传来的炮竹喜乐声,问身后的如意道:“这是新人到了吧?”
“是,王爷。”如意抬眼,悄悄地瞥了眼主子似瘦削了些的侧脸,难得逾矩的说道:“还没开席,王爷此时过去,也来得及。”
“不必了。”楚千岚淡淡道,他顿了顿,才道:“人还是没有消息?”
“是,皇甫神医隐世二十多年了,就连他眼下到底是不是还活着都很难查证。”如意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些为难,“祝九他们也已经尽力了。”
“找得到就找,找不到……”楚千岚说着,眉心狠狠一跳,负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
他一时没有说话,如意忍不住问道,“您当真不打算将这事告诉王妃吗?”
“告诉她做什么,你看她这些日子好吃好喝好睡的,倘若告诉了她,也不过是徒惹得她忧虑惶恐罢了。”楚千岚停一停,问道:“百里文瀚的行踪可查到了?”
“查到他与一小队随从悄悄脱离使者团的队伍折回了京城,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楚千岚周身冰冷的寒意升腾上来,“告诉吉祥,定要寸步不离的跟在王妃身边。”
“王爷若是不放心,不如告诉王妃,最近不要出门……”
“她会闷坏的。”楚千岚淡淡道,“尚未弄清楚他的目标到底是本王还是王妃,就这般风声鹤唳限制王妃出行,倒显得本王很无能。”
正说着,一名黑衣人便出现在角落里,“王爷,段姑娘又在找您了。”
楚千岚闻言倒是平静,一向面无表情的如意却狠狠咬了咬牙,“王爷,您总不能一直这般受制于她,不如让属下拷打逼问她一番?”
“没用。”楚千岚淡淡道,“不必浪费那个力气。不就是两年?本王耗得起!”
“您是耗得起,可是王妃……她又会怎么想您?”
楚千岚眉宇堆满阴霾,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的落寂与苍茫,低低开口:“她,说过相信本王的。”
……
热热闹闹的婚宴结束,宾客也三三两两的告辞后,若棠寻着个机会对周靓云调侃着说道:“表姐,能不能借你家陆大夫给我诊个脉?”
周靓云已经揭了盖头,换了大红的家常衣裳。周家不是什么高门显贵,且周家族人又不在京中,因此一些规矩周靓云没打算遵守,大舅母正高兴得了个温厚老实又一表人才的好女婿,这会子哄着女婿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来挑周靓云的刺,因而她才能这般大喇喇的换下嫁衣。
“怎么了?我瞧你脸色红润神清气爽的,不像是哪里不舒服的样子。”正式成为陆太太的周靓云可一点也没因若棠那级别的调侃而脸红。
“没事就不能诊脉了?”若棠挑了眉看她,拉长语调怪声怪气的说道:“哟喂,我说陆太太也太小气了吧,这以后是不许我姐夫给女病人治病的意思了?”
“就你会胡说八道。”周靓云无奈的白她一眼,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请她的丈夫回房来。
不一会,满脸喜色的新郎官挂着心满意足的傻笑快步走了进来,也没瞧一瞧这屋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人,冲着周靓云就奔了过去,“娘子,这般急着叫为夫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被他无视的若棠冲他二人挤眉弄眼的笑道:“自然是表姐想你了呗。”
陆正青这才发现若棠还在,立时涨红了脸,变得束手束脚的不自在起来,“阿……王妃还在呢?”
“虽然我很不想打扰你们夫妻恩爱,不过表姐夫,只耽误你一点点的时间,替我诊个脉吧。”她一边说笑着,一边将手伸出来,胡乱找着借口道,“最近我身上又起了几个小红斑,弄得我有些不放心,别不是之前的水诃之毒还没解干净吧?别的大夫瞧过了,都说没事,不过我却有些信不过他们,还是自己人放心些啊。”
陆正青已经将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听了她最后一句,又被臊了个满脸通红。
周靓云自然要维护她的新婚丈夫,“顽皮,不许打趣你姐夫!”
“不打趣姐夫,打趣你总成了吧?”若棠朝她笑道,“你瞧姐夫家人丁单薄,表姐你可得抓紧点,多给姐夫生几个孩子,让姐夫家热热闹闹的才好。”
陆正青脸虽憋得通红,然而听了若棠的话,还是用力的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一脸期待的看向他家娘子。
看的周靓云止不住的脸红起来,芙蓉脸面含春带水,语调软软的娇喝道:“呆子,你看什么看!”
哎哟喂,若棠一身鸡皮疙瘩欢快的跳起了舞来,伸手敲了敲桌面,将心猿意马的新郎官的注意力敲回来,“我说姐夫,你赶紧给我把脉诊完了,我立马麻溜儿的消失不见,你们俩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行不行?”
陆正青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凝神为若棠诊起脉来。
半晌,他才收回手,笑着道:“没事,水诃的毒解得很干净,你不要担心。”
“别的问题也没有吗?”若棠忙追问一句。
“你身体底子有些弱,到了冬天,正可以好好地进补一番,别的都还好。”
若棠收回手,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的“哦”了一声。
楚千岚找神医不是为了她!
果然还是为了段清漪吗?
“看你这模样,身体没事怎么反倒还一副失望的样子,你这是盼着自己有事吗?”周靓云瞧出了点端倪来。
若棠掩饰的哈哈一笑,“我这是想到别的事了。好了好了,你们夫妻两个好好恩爱吧,我也该回去了。”
“回吧,我看外头像是下雪了,你路上当心些。”周靓云嘱咐几句,就放若棠离开了。
若棠走到门口,回头一看,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陆正青与周靓云的脸都被喜烛映的红彤彤的,陆正青正低着头看周靓云,周靓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踮起脚尖替他抚了抚微有些皱褶的衣襟,陆正青脸上的傻笑便更甚了。周靓云抬头看见他的笑容,忍不住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若棠转过头,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慢慢的也笑了起来。
爱情是什么滋味,若棠以前或许并不清楚,她听不少人描述过,没有遇到楚千岚之前,也曾想象过,有过一点点朦胧的轮廓,却终究还是不明白。其实没有遇到楚千岚之前,她也没有想要弄明白,她觉得为爱生为爱死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那就像是毒品一样的存在,令人畏惧的裹足不前。
可是现在她似乎明白了,爱情其实没有那么神圣崇高伟大,爱情不过就是那一点灯火下的温暖实在,不过就是柴米油盐搭起来的生活,平平常常,波澜不惊才叫幸福的日子。
表姐与陆大夫,这两个她在意的人,都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真叫人替他们开心。
生活中,不尽是不如意的事情,能感受别人的幸福,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天一夜,若棠原想借着这场雪偷懒不去晋王府参加国安公主举办的那劳什子的赏花宴,谁料到了赏花宴这一日,雪不但停了,天气还出奇的晴好。
用过早饭,又磨磨蹭蹭了好一会,若棠才登上马车往晋王府去。
晋王府如今的情形,是国安公主与沈若兰各占半壁江山。
国安公主霸占着晋王爷的人,沈若兰则牢牢把持着晋王府的管事权,正牌的晋王妃却似突然销声匿迹,被世人忘记了一般。
这场赏花宴是国安公主筹办的,她也当自己是女主人一般,浑然不在意的坐在轮椅里,让丫鬟推着与前来的夫人姑娘们说说笑笑,倒是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摆。
若棠原本只是想露个面就走人,不想却被国安公主拉着手不放,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这位公主如今的表面功夫也做的十分好了。
“湘王妃能不计前嫌的过来参加我举办的赏花宴,我这心总算是能放下了。以前国安不懂事,有诸多的得罪,你可一定要原谅我。”国安公主满脸歉意的对若棠说道:“一会儿开宴,我再好好地给你赔罪。你喜欢喝竹叶青,我让人备下不少,还记得咱们两人头一回见面,就在太后的宫宴上喝了个痛快,今日,少不得也要与你喝个痛快才行。”
若棠似笑非笑的抽回手来,“百里侧妃的酒,怕是没那么好喝的。本妃近来身体有些不适,太医嘱咐要少碰辛辣刺激之物,百里侧妃的盛情,本妃怕是要辜负了。”
她这般当众不给情面,国安公主面上便微微有些尴尬,笑着道:“也不妨的,始终身体才是最要紧的!今日我那暖房里有不少并不应季的花,湘王妃倒是可以赏脸去看看,若有喜欢的,尽可以告诉我,我让人送到湘王府去。”
对于她忽然对自己这般盛情周到,若棠半点荣幸都没有,心里反而愈发警惕了起来。俗话说的好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趁着若棠这一愣神间,国安公主已经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快领着湘王妃去园子里看看花。”
若棠仔细一打量,那丫鬟并不是上回给自己带路的颇有些身手的丫鬟,但她还是不敢大意,“不必了。你身边缺不得人,晋王府我也算熟,自己走走就行了,不需要人陪着。”
原想着随便走一走就去找晋王妃的,一错眼就见方才国安公主身边的另一名丫鬟鬼鬼祟祟的往远远的假山那边走去,不一会儿,一个婆子也跟着过去了。若棠原不想理会,但看一眼低眉垂眼的吉祥,胆子立时大了起来,“好吉祥,你快过去听听,那边的丫鬟在说什么?”
吉祥站着没动,“主子说了,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您。”
“你看,我就站这儿不动,真要有什么动静,你一回头就能看见。好吉祥,你快去听听吧,回去我就给你做糖炒板栗,多多的,只给你一个人吃。”若棠使出最好用的糖衣炮弹来。
果然很顺利的就打动了这闷葫芦的好吃嘴儿,吉祥眨了眨眼睛,点点头,脚尖一点,便如一只灵巧的飞燕,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假山。
过了一会,若棠冻得脚趾头都有些发木的时候,吉祥才返回来。
他们兄妹二人也不知是天生的冰块脸还是后天养成的,反正无论何时,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她用两种声调学着方才那两人的对话。
粗声粗气的,自然是后头去的那婆子的声音:“公主叫你无论如何想办法拖住湘王妃,不管怎么样,趁着今日人多手杂,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完了后将此事推到沈侧妃头上去,一石二鸟,同时除了两个心腹大患。总之,你定要小心点,别让湘王妃看出什么端倪来。”
细声细气的,便是国安公主身边那丫鬟的声音:“可、可是正院一直守得跟铁桶一样,公主能有机会下手吗?我还是有点害怕,那毕竟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是王妃啊!万一王爷大发雷霆,公主是没事,咱们底下这些还能活命?”
“都说了,此事是要推到沈侧妃身上去的,你害怕个什么劲儿?再说,下手的又不是你,只是要你把湘王妃拖住一段时间罢了。”
吉祥还要往下说,若棠脸色铁青的制止了她,转身就要往正院去。
那奉命拖住若棠的丫鬟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盆水,正跌跌撞撞的朝若棠的方向走来,口中呼着道:“湘王妃,奴婢打了水来给你浣手。公主暖房里的花娇贵得很,需要净了手才好进去的……”
若棠冷眼看着她脚下一滑,那盆水就朝着她迎面泼洒了过来。
她一动也没动,身边的吉祥已经挡在她面前,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解开身上的披风后,帅气的舞了几下,一盆水一滴不漏的全接在了她的披风里。
若棠连衣角都没湿。
小丫鬟张口结舌的站在那里,傻眼的看着冷冰冰的吉祥将披风里的手抖下来。
“就你这点手段怕是没办法拖住本妃了,回去告诉你主子,今日若是晋王妃有半点不测,本妃这一回绝不会放过她!”
刚走出国安公主的院子,就见沈若兰满脸泪痕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姐姐,姐姐不好了,王妃她出事了!”
若棠脑袋轰的一声响,该死的,没想到国安公主下手竟这样快!
“到底怎么回事?”若棠厉声喝道。
沈若兰可怜兮兮的说道,“今日府上有庄子里新送来的冬笋,王爷念着王妃爱喝竹笋火腿汤,便让我给王妃送些过去。我刚走到王妃院子里,就见向来足不出户的王妃正神色匆匆的要往外走。王妃怀着身孕,又天寒地滑的,我便上前想要劝王妃两句,奈何王妃心急如焚,也不知是为了何事。我正要跟上去,就听见丫鬟婆子们尖叫,说王妃滑倒了,已经……已经见红了。”
沈若兰抬眼看到若棠那红的几乎要吃人的凶狠目光,吓得浑身一抖,“姐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正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可以作证,我送去的汤也可以拿去给太医验的……”
“闭嘴!”若棠恶狠狠地打断她,“太医请了没有?晋王爷死到哪里去了?”
“赵嬷嬷已经吩咐去请太医了,前头余夫人送了懂医理的婆子来,此时正在给王妃止血。王爷……”沈若兰似这才想起来一般,“对对,我这就去禀告王爷。”
说罢,拎着裙摆转身就往另一条道跑去。
若棠也不敢耽搁,她心急如焚,然而地面湿滑,她越是想快,就越是力不从心,急的她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忍不住挫败的低咒一声。
吉祥闷不吭声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将她拦腰一抱,几个起落跳跃间,便到了晋王妃的正院。
若棠来不及感谢感叹一番,听着里头乱成一锅粥的声音与晋王妃隐隐传出来的痛叫声,急急忙忙就要往里跑,晋王妃每叫一声,她的脸就更白一分。
“怎么回事?”若棠一把拉住赵嬷嬷,“好好地,姐姐为什么要出门去?”
赵嬷嬷惊诧的看着完好无损的若棠,“有丫鬟说,您跌进了冰湖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王妃听了哪里还坐得住,无论怎么劝都劝不住,非要亲自去看……您没事?”
若棠骤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国安公主要丫鬟想办法拖住她!
国安公主那个贱人!
倘若晋王妃有事,她一定要活剥了她的皮!
“姐姐现在如何了?”听到里头晋王妃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来,若棠嘴唇一抖,满布狠戾与恨意的眼神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梁嬷嬷正在里面想办法给姑娘止血……”正说着,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小丫鬟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匆匆走了出来,急声问赵嬷嬷,“梁嬷嬷问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来?娘娘的情形,怕是不太好……”
满脸焦急与无奈的梁嬷嬷也跟着出来了,“赵嬷嬷,姑娘再是这般流血下去,只怕腹中孩儿难以保住!姑娘眼下需要止血,但是我……我想尽了办法,还是没用。倘若能请来早已致仕离开太医院的素有神针之称的扁老太医,以针灸止血,想来还能保住姑娘的孩子。只是这扁老太医早已回了家乡……”
若棠猛的惊醒,转身吩咐吉祥,“你跑得快,快去福仁胡同请陆大夫来一趟,好吉祥,一定要快!”
“湘王妃,这位陆大夫……”赵嬷嬷惊疑不定又紧张万分的看着若棠。
“陆大夫医术高明,他能救姐姐的,一定能救!我先进去看看姐姐……”
“湘王妃!”梁嬷嬷想要拦住她,“屋里污秽,您还是别……”
赵嬷嬷拦住了她,嗓音疲惫的说道:“你拦不住的。湘王妃与咱们姑娘情同姐妹,姑娘又是因为心急湘王妃才出的事,湘王妃心里怕是自责的不行了,不让她进去,她等在这里也不心安。让她去陪着姑娘,跟姑娘说说话,姑娘心里也不那么害怕。”
梁嬷嬷也连忙返身回到屋里,一进去就见若棠贴着门板一脸惊惧的瞪着晋王妃身下那被鲜血染红的床单。
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这么多的血流出来,别说孩子保不住,只怕大人也很危险。
此时,奄奄一息满头虚汗的晋王妃忽然又发出一声痛叫,梁嬷嬷连忙扑了过去,“快拿参片来。姑娘您再忍忍,马上大夫就来了,您再忍一忍,不会有事的。”
晋王妃努力睁开眼睛,她的眼睫湿湿的,也不知是被汗湿的还是被泪打湿的,她一把拽住梁嬷嬷的手:“你让赵嬷嬷去打听打听,问问……湘王妃找……找到了没有?”
门边的若棠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眼泪悄无声息的流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