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总是那么聒噪，徐思昏昏沉沉地醒来，他依稀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润，这才确认自己昨夜确实是做了一场梦。
他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该感叹命运多舛还是别的什么。如今的自己，连做梦都成了一种奢望。
躺在床上出了一会神，眼看与白楚生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徐思这才起身，收拾一番后便匆匆出门而去。
修真界，昆仑仙山下，徐思抬头望去，纵使他的身体感知力较之前强横了不少，他的目光依然无法穿透云层，勘探到那处绝顶。
“三个小时，登顶两次，并且下山不可乘仙梯。”这是白楚生今日将他送到修真界之时传达的修炼任务。
这话要是放在昨日，徐思可能纯当自己师傅又开始发癫了，但如今的他，却觉得这并非强人所难。
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徐思便摒弃杂念，拾阶而上。
三个小时后，准确地说是两个小时零五十六分钟后，徐思双手撑着腿，气喘吁吁地站在昆仑殿门口，就他如今的身体强度而言，长时间保持快速登山并不会让他感到这么疲惫，但五千阶后那强烈的罡风确实让人头疼，特别是到最后一千阶的时候，压力剧增，饶是自己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竟也被压弯了腰。
高压之下，他也只能尝试突破极限，咬牙登顶。
但，虽然比规定的时间早了四分钟，但白楚生的评价也只是一句淡淡的“不错”。
十几分钟后，徐思泡在了充满药液的浴桶之中，袖金与神隐漂浮在他的两侧，稍微适应了一下后，疼痛感瞬间传满四肢百骸
正厅内，白楚生依旧拿着一本小册子沙沙地写着什么，嘴中却是呢喃道：“今天就不哭爹喊娘了，我这徒儿心性不错嘛，才一天就能适应得了这灵气锻体之痛了。犹记初入炼神境界之时，以我炼体巅峰的身体强度也要适应很长一会呢，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昆仑神珠灵动地在他身旁飞舞，稚童有些调笑般地声音传出：“可不安静嘛，袖金袍今天一上来就用力过猛，那孩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疼昏过去了”
白楚生手中的笔一顿，不再言语
良久，夜色之下的魔都流光溢彩，仿若一颗嵌在蓝星上的璀璨明珠。
徐思迈着踉跄地步伐走出心理诊所，对身边的喧嚣置若罔闻，一心只想着回家。
今日的药浴确实让他的身体强度有了进一步提升，但效果较第一次来说相差甚远。
按白楚生的话来说，这是瓶颈。毕竟，他第一次药浴便已是达到了那些资质平凡的锻体期修士数年才能达到的高度。
但贾维斯却私下跟他说，这是缺少了那味乾坤草的原因。如今的他，还无法正式修炼九转塑体诀，只能靠着贾维斯引导灵气锻体，没有半点自主权。
提升不大不说，过程也是十分痛苦。
终是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徐思瘫在了沙发上，身体上的疲惫让他产生了晕眩的感觉，只是一闭眼，便沉沉睡去。
“嗨，起床啦～”徐思眉头皱了一下，感觉到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贴在自己脸上，痒痒的。
他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金色浑圆的身影正坐在自己的胸口，背对着自己，短小的尾巴正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
反应过来的徐思忍住了一巴掌便把这兔子拍飞出去的冲动，没好气地道：“你给我起开！”
赤瞳闻言却是头也不回，依旧背对着徐思，嘴中说道：“别吵，我在思考。”
徐思无语地看着骑在自己胸口上的兔子，以及正冲着自己那肉感十足的屁股，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一个马桶。
过了一会，赤瞳才一个翻身，从徐思身上滚了下去。
徐思赶忙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刚要开口，赤瞳却抢先说道：“虽然这九转塑体诀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但刚刚我能感知到，通过这两日的锻体，你的身体强度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该说不说，你这天赋，确实不错！”
徐思闻言一愣，问道：“我出现在这里的不是灵魂体吗？你为什么能够感知到我的身体？”
“因为你的灵魂跟你的身体是相连的呀，只不过你现在连炼神期都不到，灵魂强度不够，还不能聚现身体，我才只好用刚刚贴近你的那种方式感知你的身体。”
“聚现身体？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也能够进入我的梦里？”
赤瞳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是失忆的原因，这方世界的原理我到现在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我唯一能感觉到的一点便是，你，我，以及这处大殿里面的一切，都不是实体，但随着你的灵魂强度越来越高，灵魂可以紧紧吸附住你的身体，然后在你入睡时将身体一起带到这里。”
“”兔子的回答让徐思感觉到一阵眩晕，他大抵能知道这种感觉的由来，因为他在大学第一次接触高数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通俗来讲，就是pu干冒烟了。
他摇晃了几下脑袋，嘴中碎碎念一般：“这方世界不是实体，但是我的灵魂能够将我的身体带来这个不是实体的世界，那到时这方世界是虚还是实，又或者，到时我的身体是虚还是实？什么是虚，又什么是实，那我又算是什么，怎么这么乱”
赤瞳在一旁发现了徐思那越来越迷茫的神情，猛的一拍脑门，暗道不好。
牠刚刚只想着回答徐思的问题，却是忘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没有足够的精神强度的时候，灵魂状态下的生灵很容易被逻辑性的问题带入思维泥潭，而且一旦进入这种泥潭，便无法自拔，直至想清为止。
想不清咋办？收拾收拾躺板板吧。
但好在，眼下，徐思并不是独自面对。
就在徐思被这有关虚实的问题越困越牢的时候，赤瞳缓缓开口：
“你的灵魂是虚，你的身体是实，但虚和实从来不是固定的属性，也就是说，相对俗世，你的灵魂可以是虚，但相于这方世界，你的灵魂却是可以是实，而你的身体，可以是虚，也就是说，你的身体与这方世界并不冲突，你可以理解为，在这里，你的身体就是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就是你的身体。”
徐思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片刻后，眼中恢复了清明。
他紧紧看着赤瞳，定定地说道：“灵魂与身体本来就是一体的，所以，我是虚，也是实。”
“对咯～”赤瞳闻言开心地应到，牠对于自己剑主能这么快想清楚这个问题也是有点惊喜的，毕竟，灵魂状态下，即使有人帮忙，当局者一切的思维方式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徐思脑中有了一些明悟，却又想到了一事，问道：“这么说来，这方世界，也有一个实体在俗世，也就是一个‘虚’，在这里？也就是说，我将来能在蓝星某处，或者蓝星之外的地方找到这里？”
赤瞳闻言却是一愣，随后说道：“这个问题我还无法回答。但我想，逻辑上应该是这样的。”
徐思点了点头，脑中的混沌凭空消失，随后便只剩下一股用脑过度的无力感。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比如这大殿内的物件按理说都是死物，死物哪里来的灵魂，没有灵魂，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之前的字典明明没有灵魂，却可以被袖金袍收纳并带进来，同样，九转塑体诀明明对于俗世来说是虚，但却可以被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在俗世但自打他恢复清醒后，便能够强制自己不再去思考，只待以后再慢慢探询。
赤瞳见徐思终是恢复了正常，似是怕他再陷入思维泥潭，赶忙说道：“昨天已经耽误了，今天可不能偷懒，来，揍我！”说完便蜷缩成一团，朝着徐思滚了过去。
徐思无奈，但还是一拳将滚过来的肉球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