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魔都,徐思家。
一百多平的房子灯火通明,装修颇为考究,但左右看不见个人。
“哗哗”的水声从卫生间传来,十分钟后,水声骤停。
徐思光着身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着今天的遭遇。
“我搜遍了各个网站,连那什么仙录文是什么都查不到,这么难写又这么难记的文字,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人才创造出来的。”
卫生间的水雾散去,徐思的脸映在镜子上,短发,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妥妥一小白脸,只是眉宇间透出都丝丝忧愁怎么也消散不去。
吹完头发,徐思边向客厅的沙发走着边刷着手机,向某音app上传着新编辑的视频。
没错,徐思是一个自媒体工作者,又或者说,网红。
每每想起这个徐思的阴郁都会加重几分。
因为,从事这个职业还是有一些机缘巧合在里面的,但却不是什么好的巧合。
徐思从小是个孤儿,还处于婴儿时期的他,在快被饿死时被某孤儿院院长捡到,被捡时身上什么标志性物件也没有,光溜溜的甚至没有襁褓包裹,幸亏是夏天,不然徐思也等不到院长就该去阎王那打卡了。
三四岁左右,徐思被一对膝下无子的徐姓夫妻领养。
养父母待他很好,母亲温柔,父亲和善,完全没有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慢待了他,反而,养父母生怕他因为被领养而感到忧郁,加倍呵护他,可以说是非常和睦的一家人。
然而,就在三年前,徐思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那年,养父生日那天傍晚,正当徐思坐在椅子上,靠在餐厅的落地窗前,边划着手机在网站上投递简历边等着父母来一起用餐时,只听见窗外伴随着“呲啦呲啦”的刹车声而来的“嘭”的一声,他转头望去:餐厅路口的人行横道上,养父母倒在一辆货车前的血泊中,父亲倒在母亲上面,应该是出事前本能地护在母亲面前。救护车赶到时,二人早已没了呼吸,唯一让围观者所铭记的是,他们一直紧紧拉着手
后来的一个星期里,徐思安葬了父母,父母的父母早已故去,二人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最后来到葬礼的,只有几个父母的朋友,以及几个远房亲戚。
葬礼那天,徐思面无表情,只是跪在父母墓前一个劲地磕头,任人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徐思想哭,但一直哭不出来,也许是幼儿时被捡到前遭遇了什么磕碰,徐思从小就不会哭,父母也奇怪,数年内带他去检查了多次,均无任何结果,久而久之,也就忘却了这回事。
直到父母去世后的几个月后,除夕夜,徐思在过年大扫除时在抽屉里发现了三个存折,每个存折上都有个便利贴,上面写着个字,很娟秀,徐思能认出来是母亲的字:“小思的彩礼钱”、“小思的首付”、“儿媳妇的红包”。
他轻轻抚摸着那些存折,眼泪从眼角止不住地滑出。
也就是那年除夕,徐思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发了在某音上发了第一个视频,文案大抵是一个人的春节,爸妈我想你们之类的吧,没想到就收到了网友的狂热点赞。
后有记者专门通过app私信采访徐思,得知了徐思是去年出车祸死去的“拉手夫妻”的养子后,互联网上又开始了一阵儿对徐思养父母的赞叹与悼念。
徐思也通过这一波热度受到了无数人的关注。
过后的几天,他疯狂接到网友催更私信,大抵是大家想看看他日常生活,由此,他顺理成章地成了个小网红,平时分享分享生活,吃吃美食,接接广告,日子倒是不难过。
由于他视频质量较高,也只接实用有效的好物的广告,久而久之,人们反而忘记了他火的原因,只记得他是个网红,视频质量不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但无论如何,如果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真的不需要这个热度,也不想要当这个网红,更不需要那些存折
也就是徐思成为网红之后的两年前的某天深夜,徐思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似乎凭空出现在了一个大厅内。
之后的日子再无波澜,除了那日复一日的梦。
视频上传成功,徐思看了几眼评论,无非是一些抖机灵博流量的段子评论,顺手回复了几个评论,便锁了屏幕。拿起洗澡前倒的热水喝了一口,他便起身朝卧室走去,进入卧室前,他回头看了眼客厅中父母的黑白照片:
“爸、妈,晚安。”
卧室内,洁白的大灯让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从意识到一直做那个梦以后,徐思就一直开着灯睡觉,这样可以让他睡眠浅一点,不至于陷入梦境太深。他呈大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果然又是这儿。”
梦中,徐思在大厅里四处转着,跟之前分毫不差,甚至物品的摆放还是上次梦醒时分的模样。
至于他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呢,上次看了几眼随手丢掉的书还在地上散落着呢。
“两年了,整整两年啊,就这么一个大厅,也不弄个人出来陪我,小猫小狗也行啊!”徐思坐在几本书摞成的简易“凳子”上,漫无目的地朝大厅上方喊着。
也不怪徐思坐在书上,实在是那些书质感不错,坐着很舒服,按徐思的话,股感好。而且也许是梦的缘故,那些看起来像是古籍一样的书本,居然任他怎么撕都撕不破。
瞎喊一通后,感觉心中的郁闷扫去了一部分,徐思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光溜溜的身体,无奈叹了口气。
没错,两年间,徐思一直在梦中的大厅里,裸奔。
没有多想,徐思径直走向远处那道大门。
厚实的金色门户紧紧关闭,仿佛从未开启过一样。
徐思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后便快速向大门撞去。
然后便是“嘭”的一声,身体与金属碰撞的闷声在大厅中回荡着
两分钟后,徐思整个人像个壁虎一样贴在大门上,也不是他想贴,只是刚才那一撞,全身都麻酥酥的,一时间竟然动不太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从酥麻中缓过劲来,无奈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身后书架走去。
他拿起那本经常翻看的书,这次倒是没翻开,只是死死盯着书本目录上的几个文字,“那姓白的医生不是会看吗,这次一定要记全了,记个书名也是好的。”
只是,正当徐思在那死记硬背之际,他头顶正上方,一只巨大的猩红眼睛凭空出现,不声不响,眼中无喜无悲,只是静静注视下方那捧书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