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将军,城外如何了?”
蓟州州府大堂上,新任蓟州太守张叔夜,看着急步走进大堂的‘井木犴’郝思文,连忙急声问道。
“辽军已经被打退了!”
一身戎装,略显疲惫的‘井木犴’,听了张叔夜的询问,快步走上堂来,沉声回道。
“太好了!”
张叔夜的大公子张伯奋,此刻也与父亲守在堂上,听了郝思文的回答,面色一喜,一拍大腿,欢喜的叫道。
不过,相比年轻气盛的张伯奋,老成持重的张叔夜,却要谨慎的多。见郝思文一脸凝重,文武全才的张叔夜皱了皱眉,道。
“将军可是担心,城中守城器械不足?”
“不错!……”
郝思文也是个实在人,听了张叔夜的话,也没有丝毫隐瞒,直接点了点头,道。
“番军进攻的紧,如今城中的火油,金汁,滚木,擂石,都已不多了。只怕……”
郝思文说着说着,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虽然郝思文并没有说出怕什么,不过,张叔夜,张伯奋父子,听了郝思文的话,还是面色一变。
大公子张伯奋更是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看着张叔夜,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这……,父亲,郝将军,小子以为,不若叫城中百姓上城……”
“不行!……”
只不过,张伯奋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张叔夜与郝思文,一起开口打断了。
张叔夜到底是做父亲的,看着自己大儿子一脸茫然,摇摇头,解释道。
“伯奋,如今我等才取蓟州,城中百姓民心不稳,此刻驱赶百姓上城防守,一个不善,便可引发民变。到时只怕这蓟州城,便真的危险了。”
“不错……”
听了张叔夜的话,郝思文也点了点头,道。
“况且,我梁山泊攻打蓟州城时,那辽国守将,便曾逼迫城中百姓守城,此战才过去不久,城中百姓仍有阴影。如若此时我梁山泊依旧故技重施,只怕民怨顿起。”
“嗯……”
听了父亲与郝思文的解释,张伯奋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可是如若不叫城中百姓守城,一旦番军攻城紧了,我等当如何防守?”
张伯奋虽然明白,此刻确实不宜发动百姓守城,不过想到城外来势汹汹的辽军,依旧有些担忧的道。
“无妨,大公子莫要忧心。……”
听了张伯奋的担忧,郝思文沉吟片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
“面对番军的进攻,郝某还是有信心抵挡住的。况且,蓟州距离霸州并不算远,我已派兵前往霸州求援,想必不出两日,哥哥必遣大军救应,到那时,城下番军不足为惧。只不过……”
“嗯……”
听到郝思文的话,张叔夜也不禁的点头不已。身为能文能武的经世大才,张叔夜可不是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酸腐文生,那端的是,上马可提刀征战,下马可治国牧民的文武全才。
对于兵事,张叔夜自己也有自己的理解,郝思文的一番话,倒与他的看法不谋而合。
只是听到郝思文最后话题一转,原本点头不已的张叔夜,不由微微一愣,急忙开口问道。
“怎么,郝将军可是发觉了有何不妥?”
其实也不怪呼张叔夜如此紧张,也是这段时日,通过接触,郝思文的军事素养,给张叔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叔夜不是不知道,梁山泊中可谓是人才济济。不说那梁山寨主张枫,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水洼,发展成如今这等声势。更是挥师辽国,志在收复中原失地,完成宋朝历代皇帝,想要却没有完成的壮举。
也不说梁山泊中的那几位军师,哪个不是博学多才之辈?便是张叔夜也是时常佩服不已。常常暗怪朝堂上衮衮诸公,有眼无珠,竟将这等大才,弃之如敝履,却叫梁山泊捡了一个大便宜。
更不要说梁山头领中,将才不少。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打虎’武松’,‘大刀’关胜,‘玉麒麟’卢俊义,‘霹雳火’秦明,‘没羽箭’张清,‘神枪’史文恭,‘枪棒’栾廷玉等等等等,太多太多耳熟能详的领兵大将了。这些人,有的武艺出众,有的兵法娴熟,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只是令张叔夜没有想到的是,‘井木犴’郝思文,这个便是在梁山大寨,也是名声不显的头领,军事素养也是出奇的高。
通过这段时间,二人的配合,张叔夜发现,自己从政以来,手下许多的团练,都监,兵马总管,若论兵事能力,都不如梁山泊这个平平无奇的‘白身’。
所以,在听到郝思文的话时,张叔夜才会如此的紧张。
“小将发觉番军有些蹊跷……”
面对张叔夜的追问,郝思文倒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皱了皱眉,略作沉吟,回道。
“这些时日,城外番军虽也屡屡攻城,看似声势浩大,不过往往虚张声势,一击即退。似乎……似乎是有意佯攻?”
听了郝思文的话,张叔夜父子不由一愣。作为蓟州太守,张叔夜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城上,故而,郝思文说的这些蹊跷,他倒不曾注意到。
不过,作为军事大家,张叔夜通过郝思文的话,再结合这几日自己所见,一愣过后,也不禁点了点头。
“会不会……会不会是这些番军,不晓得攻城之法?”
大公子张伯奋听了郝思文的话,眉头紧锁的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道。
“不会!……”
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张叔夜断然的,摇了摇头,沉声道。
“这些辽军时常侵扰我大宋边境,攻城掠寨,肆意掠夺,于攻城战最是熟悉,不可能会犯如此错误。”
“不错,太守相公所言极是!”
张叔夜说罢,一旁的郝思文也点了点头。
“末将发觉,这彪攻城的番军中,兵力配比也甚是蹊跷。多是马军,甚少步兵,实不是攻城之势,反倒有些……引诱之意。”
“引诱?……诱军!将军是说城外这伙番兵,乃是辽军的诱敌之饵?”
张叔夜反应极快,听了郝思文的话,似乎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一脸凝重的望着郝思文,低声问道。
“不错,末将正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见张叔夜明白了过来,郝思文也点点头道。
“可是……可是番军引诱咱们城中这些人马做甚?”
相较于张叔夜,郝思文,张伯奋到底年岁尚轻,一时不能理解父亲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张叔夜二人,一脸疑惑的问道。
在张伯奋看来,辽军此举完全便是多此一举。这蓟州城中虽然有些守军,不过毕竟这蓟州城,梁山泊也是刚攻下不久,城中尚不稳定,只要辽军加紧攻城,无非便是多耗费一些兵力,这蓟州城还是可以拿下来的。何必再来什么诱敌深入这一套把戏,费时费力呢?
“痴儿,你道辽军如此卖力表演,真是是为了咱们城中这些守军么?……”
看着一脸疑惑的儿子,张叔夜摇了摇头,苦笑道。
“呵呵,只怕辽军如此,志在我主力大军!”
“张相公所言极是,末将也是这样以为。”
“啊!……那该如何是好!……那快派出军士,阻止大军前来救应!”
到底是‘虎父无犬子’,这张伯奋只是年轻,尚无经验,被父亲如此一点拨,顿时也明白了过来。想到辽军的阴谋,紧忙叫道。
“不妥!”
张伯奋话音未落,却被郝思文摇摇头,出声否定了。
“郝将军所言不错!伯奋,你要记住,这番军所用的便是阳谋!他便是料定,我等初来乍到,对这辽境不熟悉,想要利用地形之便,伏击我梁山大军。如若我等不上当,不派出援军救应,只怕佯攻便变做了真攻,到时蓟州城同样不保。不得不说,这幽州城的守将,倒是颇懂些兵法。”
听了郝思文的话,张叔夜也是皱眉叹息一声,苦笑的摇了摇头,道。
“那……那这该如何是好?”
听到父亲教导的张伯奋再次傻眼,如今便如一人明知前面便是陷阱,却不得不跳,张伯奋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做才好。
“无法!只怪末将未能及时发现端倪,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求援军到来时,莫要冲动,到时末将再与援军说明情况。希望不要为时过晩。”
见张伯奋一副焦急模样,郝思文同时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如今自己派出去求援的军士,早已出发,只怕援军已经到了蓟州境内,便是再派人过去阻止,也是为时已晚了。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叔夜听了,也只得无奈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