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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0 章 雷雨

    只不过,呼延灼终究不是宋江!

    虽然呼延灼也曾经迫不得已,追随宋江落草二龙山,算是一个无法洗掉的人生污点。不过要是算起呼延灼,征讨梁山泊之前的人生,可谓是顺风顺水,一路平坦。

    开国名将,河东大将呼延赞的嫡派子孙,武艺高强不说,为人更是仪表不俗,年纪轻轻,便倚着家族的势要,受了汝宁郡都统制之职。

    要知道,宋江可是究其半生,也不过郓城县一介粗鄙小吏。更是在误杀阎婆昔后,历经多番磨难,最终也不得不混迹绿林,在二龙山落草为寇。

    天知道,宋江有一颗,多么不甘的心!

    为了不辱没祖宗,又为实现他,留名青史的远大理想,宋江可谓费尽了心思,百般钻营,最后更是拼得性命不要,散尽万贯家财,落了个声名狼藉,人人喊打,才终于是见到了一丝曙光。

    早已被生活痛打到遍体鳞伤,甚至思想比原本轨迹,更要偏执不少的宋江,绝不允许,在前进的路上,有任何人阻扰自己的脚步,哪怕只是可能,宋江也要不择手段,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我自从上二龙山以来,大小兄弟,不曾坏了一个。今日一身入官,所管寸步也由我不得。虽是你强气未灭,也绝使不得旧时性格。……”

    宋江便是这点好,一旦入戏,便是全身心的投入,做戏一定要做全。好在自己便是导演,只要自己不喊‘咔’,便没有能结束自己的戏。

    此时见呼延灼惊呼,宋江便知这场戏,到了紧要关头,绝不能让别人打扰到自己。所以,也不待呼延灼说些什么,宋江便先嚎啕大哭了起来。

    只不过,宋江虽哭,不过口中的话,却如利刀般,字字扎入薛永的心中。薛永脸色煞白,身子不由晃了两晃,紧忙抬头,只是不巧,此刻与自己还算有些关系的穆弘,李立,孔明,孔亮几人,统统已不在了身边。

    目光所及,除了眼神躲闪的孙立,呼延灼,也只有身边一群幸灾乐祸的禁军军官。

    “自己……莫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见到身边一群人,面带嘲笑,肆无忌惮的,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薛永心头耳边滋生出了一个声音。随着这个声音,不停的在耳边鸣响,薛永只觉视线慢慢的分散,头脑中更是一阵儿天昏地转。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个时辰,也可能不过仅是一刹那,薛永浑噩中,一道哭声逐渐清晰,薛永感觉,视线也渐渐的凝聚了起来。

    待薛永视线完全恢复,只见,自己的公明哥哥,跪在自己身前,嚎哭着,对着自己不停叩拜,形如哭丧。

    一瞬间,薛永便福至心灵,知道如今自己挡了宋江的路,已成弃子,今日必死。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薛永好似已经忘记了悲喜,只是木然的对着宋江一拜,苦笑道。

    “小弟愿意伏死!只祝哥哥前途……呵呵,无量!”

    “兄弟……”

    听到薛永的话,宋江心中大喜,不过表面上,依旧还要装作满面悲苦,愕然抬头,正望见薛永一脸麻木,满眼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宋江心下一突,已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深知‘过犹不及’道理的宋江,似乎也有些看不懂,这个跟随在自己身边已久,却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平庸汉子,也不敢再肆意的表演下去了,只得止住哭声,紧忙扭头对左右亲兵,吩咐道。

    “来人啊!取酒,我要与薛永兄弟痛饮一醉。”

    “不用了……”

    军士领了宋江命令,才要往下走,便却被薛永摆摆手,叫住了。薛永抬头望了望四周,目光所见之处,嘲笑者,有,惊恐者,有,躲闪者,有,…………,唯独开口求情者,无!

    这一刻,薛永终于想到了,自己徒弟‘通臂猿’侯健,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不由苦笑出声。看来自己真的是白白行走江湖半生,论眼光,却要比自家徒弟,差了一大截。

    明知必死,薛永倒也有些血性,伸手抄起,一旁掉落在地的钢刀,深深看了一眼,紧张望着自己的宋江,薛永坦然一笑,摇了摇头,朗声道。

    “小弟与哥哥饮酒无数,这次……便不劳哥哥送行了!”

    说罢,不待宋江再说什么,手中钢刀往自己脖颈一横,鲜血乍现,薛永气绝身亡,身子‘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师父,宋公明心思太深,绝非贤兄!师父……,还是不要与此人牵扯过深为好!……”

    “呵呵……,你这厮,整日走街串巷,不是进东家门,便是入西家院的,成日做些妇人活计,知晓个甚!那公明哥哥,号称‘及时雨’‘乎保义’,江湖上鼎鼎大名,岂是耍子?为人最是仗义疏财,你这厮莫要…………”

    薛永一双灰白无神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盯着宋江,仿佛又是回到了,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只是任凭薛永如何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那晚侯健最后还说了什么?只是知道,从来不贪杯的侯健,那一夜,似乎喝的酩酊大醉,人事不醒。

    “兄弟啊!……”

    见薛永已死,宋江悲叫一声,扑到薛永身前,也不顾血污,一把将薛永的尸体,抱入怀中,放声大哭。那叫一个悲伤,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便是那些不依不饶的禁军军官,见薛永已死,也只得暗暗啐了声‘晦气’后,便纷纷退了下去。毕竟,正如呼延灼所料,这些人虽然狂妄,却也不敢将事情做绝。

    如今当事人已死,他们如若再闹将下去,一旦逼迫太甚,引发哗变,这其中造成的严重后果,绝非他们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杂鱼’,可以承受的。

    “轰隆!……”

    就在禁军军官悄然撤走的当口,天空中,突然一道炸雷响起,顷刻间,狂风骤雨,大雨倾盆。

    模样,与那晚的雷雨,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