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从臣双手被缚,满身血污的站在营帐中。头上的铜盔早已不知掉到了什么地方,花白的头发散落在脸上,不过透过头发,那双滋依旧锐利的眼睛,仍在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名年轻人。
说实话,刚刚一场数千人的大战,邓从臣还真就没在战场上,与张枫打过照面。此刻看着换下盔甲的张枫,邓从臣心中不禁起了滔天巨浪。
邓从臣想过张枫是个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大汉,也想过张枫是个满脸阴冷,奸诈狡猾的狂徒,唯独没想过,张枫会是个斯斯文文,满脸文气的年轻后生。
可是结果偏偏就是这样,脱下征袍的张枫,没有一丝武人的粗鲁,反而像个饱读诗书的温玉公子。
“像这种人物,朝廷竟然都将他逼反了,真是可笑……呵呵……可笑啊!……”
邓从臣看着张枫,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心底竟然升起了一丝荒谬。
虽然自己被梁山泊打败了,不过邓从臣却是直爽武人的性子,败了便是败了,邓从臣不会给自己找什么理由。
虽然这次失败,确实有些天意的成分在其中。如若不是梁山泊援军突然到来,恐怕胜负还在五五开之间。不过,这一战,梁山泊军将的英勇,却是给邓从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耿忠,……你还未死?……”
就在邓从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与自己一样,被缚之人被人从帐外推搡进来,看到来人,邓从臣脱口而出。
这倒不是邓从臣在咒耿忠死,而是邓从臣确实没想到,乱军之下,耿忠竟然也还活着。
毕竟,这梁山泊的援军来的太过突然,本来两方人马都在拼命,胜利的天平突然被打破,官军一下子陷入被动。慌乱中,邓从臣早与手下副将失散了,便更不要说,被分割在不同战场的耿忠了。
“恩官!……”
耿忠见了邓从臣,也是大喜,张嘴便要说些什么,不过想到如今两人都是败军之将,顿时面色一萎,没有说话的兴致。
“你便是……张枫?”
与邓从臣见面后,耿忠扭头望向帐中,待看清帐中之人,对着坐在首位的张枫,低声问道。
其实这也好理解,毕竟在梁山泊中,能被杨志等人众星捧月般,簇拥而坐的人,不是张枫,又能是哪个。
张枫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那你便是那‘花和尚’鲁智深了?”
见张枫点头,耿忠又被张枫身边的一个胖大和尚吸引,开口问道。
“不错,正是洒家。”
鲁智深点头应道。
“恩!倒是个好汉身板!只可惜,这次没有机会与你较量一番。”
耿忠上下打量了几眼鲁智深,随即点了点头,颇为可惜的说道。
听到耿忠的话,鲁智深也是哈哈大笑,道。
“未能与耿将军交手,也是洒家的之憾。不过耿将军可认识这两人……”
鲁智深说着,手指了一下韩世忠,呼延云两人。耿忠,邓从臣被他的话语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他望去。
“这两人也是我西军中的后起之秀!”
“恩!……”
听了鲁智深的话,邓从臣,耿忠两人面色各异。
这韩世忠,呼延云两个年轻人,作战勇猛,确实是给邓从臣,耿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是两人没想到,这两个也是他们西军后辈。
“哈哈……,这小子,有股冲劲儿,老子的队伍,差点被这小子冲垮。不错!不错!是咱们西军的汉子!……”
耿忠虽然被缚,不过看着韩世忠却是哈哈一笑。他本就是爽直得性子,又见识过韩世忠的本事,此刻听闻韩世忠也是西军出身,只有发自内心的欢喜。
不过相比于耿忠,邓从臣却心中五味杂陈,没有半分欢喜。
这韩世忠的勇猛,他没有体会到,不过呼延云的顽强,他却深有体会。
如若不是呼延云率军挡住他的几次攻击,只怕梁山泊也等不到援军的到来。
如今知道这个冷静沉着又顽强拼命的年轻后生,竟然是自己西军中的后辈。邓从臣有些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痛。
如此优秀的年轻后生,竟然投贼,难道这大宋真的要完了嘛?
邓从臣,耿忠两人的表情,被张枫尽收眼底,张枫自然清楚这大宋确实是要完了。再用不了几年,金军大举南侵,东京失陷,康王赵构于南京建立南宋,偏安一隅。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后的事,与现在无关,张枫只是看着邓从臣,耿忠这两个西军老将,笑了笑,向左右挥了挥手,道。
“来人,给两位将军松绑!”
其实如若宋江在这里,肯定会亲自动手解绑,甚至会下拜请罪,以收买人心。
不过张枫却不会如此,毕竟自己是胜利一方,如此惺惺作态,张枫自不会为之。想必鲁智深,武松等梁山好汉,也看不惯张枫如此。
左右亲卫听了张枫的吩咐,上前将邓从臣二人的绑缚解开。
原本便没想过会活的邓从臣二人,不禁对视一眼。
“你……不杀我二人?”
邓从臣皱眉看着张枫,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张枫一笑,道。
“怎地,邓都监求死?”
“你……”
张枫一句话,反倒把邓从臣呛的哑口无言。毕竟这邓从臣也是个人,如能活命,哪里有一心求死的道理?
“哼!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杀便杀,休要假惺惺做那鸟妇人态,洒家不鸟耐烦!”
邓从臣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旁的耿忠却一梗愣脖子,闷声喝道。
“大胆!你这鸟厮,手下败将,也敢撒野!”
耿忠这话确实不好听,听了他的话,帐中的梁山泊众人,不少都皱了皱眉头,焦挺这汉,更是大喝一声,‘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起身便要给这个不知好歹的鸟人,一点教训。
不过才要动手,便被张枫摆摆手,止住了。
看着犹自不服气,与焦挺怒视的耿忠,张枫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是兵,我是‘贼’,上了战场,拼个你死我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止了干戈,熄了战火,你我终究逃不过‘同胞’二字。我梁山泊不是嗜杀之人,也没有对同胞赶尽杀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