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初冬的寒风呼啸而过,‘一枝花’蔡庆,搓了搓冻的通红的双手,又佝偻着身子,死命的向墙根里蹭了蹭。
“娘的!什么鬼差事!……那些相公老爷们……”
蔡庆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对着身旁的哥哥蔡福,嘟囔道。
“闭嘴!……”
听了弟弟口无遮拦的唠叨,蔡福脸色一变,沉声喝道。随后,小心的四下看了看,见四周都是自己大牢中的心腹弟兄,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梁山泊兵临大名府,便是自己这等大牢中的公人,也被梁中书调来城上守城了。如若自家兄弟这番唠叨,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相公们的耳中,岂不是又要无端生了祸事。
不过,蔡庆年轻气盛,可没有自家大哥那般谨慎。听了蔡福的训斥,不耐烦的撇了撇嘴,低声咒骂道。
“哥哥怕甚!娘的!大名府那些兵老爷,平日里一个个狂傲的紧,直把自己当做大爷!哪知上了战场,如此不济!哥哥听说了么,李成那厮这次引五千军马出城迎敌,只逃得回来不过四五百残兵,真他娘的废物,也不知梁相公,还留着这等废物作甚?……”
如若以往这般天气里,蔡庆早已窝在暖房中,喝酒吃肉,搂着美娇娘逍遥快活了哪会在这里受这苦寒之罪。所以,蔡庆一肚子气,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了。
“噤声!你不要命了!……”
听到自己兄弟越说越不像话,蔡福大惊失色,紧忙沉声喝道。
蔡庆却是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
“哥哥莫惊!这四下都是咱们自家兄弟,有甚说不得的!”
“鼓噪!……”
蔡福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兄弟一眼,再懒得与他废话。
李成何许人也!
那是大名府兵马都监,留守司梁中书手下的大红人。虽然经此一次大败,稍有些落寞。
不过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个手握实权的兵马都监,弄死自己一个两院押狱,也是轻而易举的。
“少说两句吧,免得连累了兄弟们!”
知道自家兄弟有些人来疯的性子,蔡福看着弟弟蔡庆,无奈的低声道。
果然,听了哥哥的话,蔡庆身子一挺,便要再说些什么。不过借着火光,见周回众人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只得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蔡庆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拨弄了几下火堆后,蔡庆看着蔡福,似自言自语,又似发问般的说道。
“真他娘的见了鬼了!牢中那厮整日喊叫,什么梁山大军不日打破大名府,却不想,真的叫这强人们杀了过来。哎!也不知咱们这大名府,守不守的住?”
蔡庆这番话可谓是火上浇油了。原本城池被围,众牢子就是忧心忡忡,如今听了蔡庆的话,更是满面愁容,都在担心大名府被破,自家受了牵连。
见蔡庆一句话,便将气氛搞到了冰点,蔡福没好气的,白了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弟一眼,连忙低声骂道。
“屁话!我等世居北京,何时听闻北京被人攻破过!哼!那梁山泊便是再势大,也无非是围困几日罢了。时候到了,自会退兵,要你乱担心个甚!”
其实蔡福这话却不是心里话。说实话,梁山泊的厉害,蔡福自然清楚。最起码,江湖上那些传言,总不能全是作假吧?
何况还有那高唐州,总不是假的吧,还不是说破,便被梁山泊破了。要说这大名府就比高唐州强上多少,蔡福第一个不信。
不过该烧的灶,蔡福已经烧了。如今被羁押在大牢中的三位,蔡福自认为伺候的还算周全。至于其他,也只能交与天意了。
只是蔡福这番半真半假的话,立刻引起了反应,刚刚还沉默不语的众狱卒,听了蔡节级的话,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不错!节级这话没错。小人祖辈便在这北京城中讨生活,可从未听过咱这方宝地被何人打破过!”
这不,蔡福的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牢子,点了点头,接口道。
“对,对,咱这大名府可是一方宝地,哪能随意被人攻破!……”
“说的也是……”
“可不……”
……
有人带头,火堆旁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气氛也渐渐活跃了。
只不过说着说着,不免有些歪了。但见一个胖胖的小牢子,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幽幽说道。
“诸位哥哥说的不错。咱们这大名府,岂会轻易被人打破。不过小弟听闻,这梁山泊闹的也是颇凶。那淮西王庆,哥哥们可曾听闻过?”
那胖牢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神秘兮兮的看着众狱卒,轻声问道。
许是这小牢子平日就有些不靠谱,听了他的话,众狱卒也无人理会他,依旧各自聊得火热。
那小牢子也不以为意,犹自往那火堆中添了两根干柴,继续自言自语道。
“这王庆你们不知,那这横行河北几地的田虎,你们总听说过吧?那王庆便是与田虎一般,都是当世巨寇。听说这厮在京西闹的甚欢,好像号称什么绿林总盟主。我听闻,前些时日,这厮不知怎地与那梁山泊对上了,两伙人火并一场,最终王庆那伙被打的落荒而逃,还是王庆那厮豁出老脸,跪地求饶,才保住了一命!”
这胖牢子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江湖传闻,在这里煞有其事的说了出来。这种事情最抓人心,听了这胖牢子的话,火堆旁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众狱卒不禁望向了那说话的胖子。
“我说小五儿,哪个与你说的,王庆那厮跪地求饶了?”
见这胖牢子的话,引来了众人的兴致,无所事事的蔡庆,也提起了兴趣,看着胖牢子撇了撇嘴,玩味的笑道。
“嘿嘿……,小节级还不知道我,平日里便好吃些浑酒。这事也是小人,那日无意间,在村店中听来的。”
见是蔡庆发话了,那胖牢子不敢怠慢,紧忙嘿嘿一笑,有些谄媚的回道。
“你知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