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花贤弟此言不错!冤有头债有主,此事与他人何干。如若公明哥哥实在难平,我等便冲进江州城,杀入蔡九府上,闹他个翻天覆地,便是身死,也是痛快!”
花荣说完,刘唐也在一旁,点了点头,喝道。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李逵,也哈哈一笑,把两把板斧碰撞,发出一声脆响,随后李逵扬起板斧,指着穆弘等人,大喝道。
“朱砂面这人就是痛快!黄文炳那鸟厮,如今便在蔡九府上,你们这些个鸟人,却只在这里鸟叫个甚!是好汉的,便与爷爷一起杀进江州城,怎么,哪个敢去?”
随着李逵板斧移动,刚刚叫嚣最欢的穆弘,李立几人,全都目光躲闪的低下了头。他们虽然有心抱宋江的大腿,可是没人傻到会去送死。
偏偏李逵这黑厮,胆大包天,他是真的说到做到,如若此时有人应对,这厮真敢冲进江州城去,那穆弘,李立怎会白白与他去送死。
“噗通”
就在李逵叫嚣,穆弘等人无一人敢应对之时,只见那宋公明,突然跪倒在了地上,众人大惊,急忙上前搀扶。
“贤弟这是作甚?”
晁盖也没想到宋江会如此,最先冲了过来,一把扶起宋江,眉头紧锁的说道。
宋江苦笑一声,对着众人躬身,道。
“宋江经此劫难,全赖众弟兄舍命相救,宋江拜谢!如若以往,能得此残命,已是天可怜见,宋江也断不敢奢求太多。不过,只恨黄文炳那厮太过歹毒,我与那厮本不相识,那厮却几次三番点拨蔡九知府,欲至宋江于死地。此仇不报,宋江心意难平!如今这厮既已躲身在了江州城内,宋江自不会叫众兄弟平白受累。只求众兄弟陪宋江去遭无为军,烧了那‘黄蜂刺’的家,也好一解心头之恨,免得被江湖中人耻笑!”
“这……”
听了宋江的话,晁盖不禁有些迟疑。正如宋江所想,他倒不是有心要拦着宋江报仇,只是单纯的认为,如今自己这方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着实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
不过看到宋江凄楚的眼神,晁盖摇摇头。他与宋江相交多年,那宋江从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处变不惊的模样,何时如此凄苦过,不禁心便软了下来。
“没错!公明哥哥受此大罪,如若我等甚也不做,传将出去,却不被人耻笑,我等没了担当!”
那穆弘看到晁盖面上似有犹豫,立刻出声,添了一把火。
“对,对!既然黄文炳那厮不在,我等便去无为军,烧了他那庄子,也好给那厮一个教训!”
听到不用去江州城送死,李立的胆子也大了上来,立马抬起头,大声附和道。
尤其是听到宋江要去黄文炳家中,李立更加兴奋了。这种抄家放火,有油水的事情,是他李立最爱了。
晁盖本就犹豫,此刻又被穆弘,李立的话一激。想到反正如今黄文炳家也已空了,倒不如便随了宋江的意,到那里空放把火,权当为宋江出口气罢了。
“好吧,既然贤弟意不平,我等便随贤弟去一遭。不过此事只因那黄文炳一人,与百姓无干,而其兄黄文烨仁德,断不可害他。此番众兄弟去时,不可分毫侵害百姓。”
“兄长放心,宋江省的!”
见晁盖终于同意了,宋江急忙拱手道。
穆弘,李立等人也是大喜。只有李逵闷闷不乐,这厮看了看一脸雀跃的宋江等人,撇了撇嘴,嘟囔道。
“放火去烧一个鸟空房,算鸟的英雄好汉!这种鸟事,要去你们去,老爷可不去!”
李逵说罢,也不再理会众人,而是转身在江边寻了块大石头,坐了下去。
见李逵这副模样,晁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像去放火这等事,他也不屑去做,不过看到宋江等人一脸跃跃欲试,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道。
“也好,正好戴宗以及受伤的兄弟也需人照看,不若便留铁牛在此照应。其余众弟兄,趁夜与我去一遭无为军,也好为战死的兄弟报仇!”
“好!……”
如今晁盖这大哥和宋江这二哥意见统一了,不管其他人乐意不乐意,也只得应声领命了。
只有侯健立在原处,有些茫然无措。他感觉这个江湖,似乎与自己向往的江湖,有些不一样。
当然,此时众人各怀心事,哪个会注意到他这个新来的小人物。
只有薛永还算记挂着这个徒弟,见侯健发愣,上前拍了拍侯健的肩膀,道。
“还不快去准备,愣着作甚?”
“啊!……”
侯健此时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脸苦相的看着薛永,道。
“师父,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我半个时辰前,还不认识这伙人啊!……”
侯健的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来了,要知道,半个时辰前,他还是个依靠手艺,四下做活的普通人。不过为了义气,陪着师父来了一遭,如今却要和一伙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去做那杀人放火之事,侯健怎能不慌。
见侯健声音有些大,薛永急忙拉了拉侯健,压低声音,道。
“禁声,你莫不是要寻死不成!……”
侯健有些不解的看向薛永。
薛永见状叹了口气,左顾右盼了一番,见无人注意自己两人,才低声道。
“如今他们要做的事情,都被你知晓了,还怎可再放你离去。你也久在江州厮混,那穆弘,李立揭阳三霸的手段,你不曾听闻过?”
听了薛永的话,侯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时常便在揭阳镇,无为军一带做生活,虽不算江湖中人,不过因为喜好枪棒的原因,平日很是留意江湖之事。又哪里不知晓那穆弘,李立两个的凶名,这两人横行揭阳一带,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端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如若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心思……”
侯健想到这里,只觉的后脖颈发冷,心中一阵后怕。
见侯健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薛永拍了拍侯健的肩膀,笑道。
“你也莫要担心,有公明哥哥在此,他两个也不敢肆意妄为。况且那无为军路径,你最熟悉,如若此次你好好表现,趁此机会,交好诸位哥哥,宋江哥哥是个豪爽之人,断不会忘了兄弟功劳。日后上了二龙山,论称分金银,整套穿衣服。不强似你如今这般走街串巷,看人脸色过活?”
侯健听了师父薛永这番话,心中除了苦笑,便只剩下苦笑了。他虽走街串巷,日子过得辛苦些。不过他有一身不弱的手艺傍身,也足已叫他不愁吃喝,安安稳稳的过活了。
既然能够安稳过活,哪个傻子才愿意上山落草,去做那把脑袋栓在裤带上的勾当。
侯健当然也不例外,不过眼看着身旁一个个磨刀霍霍,一脸兴奋的‘好汉’。侯健知道,只要自己胆敢说个‘不’字,恐怕等待自己的绝对不是什么江湖义气。
眼看侯健被自己说的点了点头,薛永也长长出了口气,这侯健是自己带来的,如若他这里出了什么纰漏,难免不会连累自己。
如今侯健总算被自己说动了,薛永一笑,对着侯健点点头,道。
“这便对了,你好好准备准备,我先去了。”
说罢,不等侯健再说些什么,转身便去了宋江身边,为自己报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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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为军城的百姓早已熟睡。
二更过后,只见北门里方向,冲天火起。附近前街邻舍被大火惊醒,急忙拿了水桶梯子,赶来救火。
只是还未赶到巷子里,便见几名大汉,各各手擎钢刀,立在巷子前,见众多邻舍前来,其中一个白脸大汉,大喝道。
“你那百姓,休得向前!我们是二龙山好汉,数千人马在此,来杀黄文炳一门良贱,与宋江,戴宗报仇,不干你百姓事。你们快回家躲避了,休得出来管闲事。”
众邻舍闻得是黄文炳家出事,便没有人上前了,纷纷停下脚步观望。可见这黄文炳,平日里确实不得人心。
‘白面郎君’郑天寿,见自己一嗓子便止住了前来救火的百姓,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也不管巷子前驻足看热闹的百姓,只是不断向后张望,只求晁盖他们快些出来,不要再出什么茬子才好。
毕竟他们此次前来的一共才数十个人,如若这些百姓一旦闹将起来,他们根本无计可施。
好在黄文炳那厮平日里作恶多端,邻舍都恨他,见是他的仇人前来报仇,便没人管那闲事了。
那黄文炳家后巷,靠近无为军城门,守门的官军见到火起,驮了麻搭火钩,都奔来救火。
花荣早有准备,抽箭搭弓,当头一箭,射翻了一个,大喝道。
“我等前来,只为黄文炳,与他人无干,要死的,便来救火!”
那些军汉已知江州被二龙山人马劫了法场,杀死无数人,如何还敢上前,一齐都退了下去。
“快!快!……”
那穆弘,李立两个对放火最为热衷,一边指挥着军汉,一边拿着火把,便就黄文炳家里前后点着。
刹那间,黑云匝地,红焰飞天。焠律律走万道金蛇,焰腾腾散千团火块。狂风相助,雕梁画栋片时休,炎焰涨空,大厦高堂弹指没。
熊熊烈焰映着宋江,穆弘,李立几人癫狂的笑脸,一切显得都是那么疯狂。
晁盖看着这一切,紧锁眉头的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一旁,满脸笑意的宋江,低声道。
“贤弟,如今这黄文炳家业已化作灰烬,贤弟心中恶气已出,依我看,咱们该撤了。”
“撤!为什么要撤!……”
晁盖话音刚落,宋江还未开口,那站在宋江身旁,一脸癫狂的李立,瞪着一双已被大火映的猩红的眸子,望了一眼与这里只有一个菜园相隔的宅子,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道。
“要我说,那黄文炳一家大小全在那里。如今只烧了那厮的家宅,太过便宜了那厮,不若便趁机抢入他那哥哥家中,杀光那厮满门良贱,也好也哥哥报得大仇!”
似李立这等为了财物,枉害人命的恶鬼,最是贪财。许是此次打入无为军太过简单,使得这厮信心大增,如今看着那许多唾手可得的金银,叫他这个贪心恶鬼如何能不动心。
“啊!不可……不可……”
‘通臂猿’侯健,正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发呆。他没想到,自己白天还生活的地方,转眼间便变成了一片白地。
侯健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便听到李立要冲进黄文烨的家中,急忙出声阻止道。
“那‘黄佛子’积德行善,无为军哪个不知。如若坏了他,江湖上恐耻笑我等不是好汉!”
李立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这个屡次出言反对自己的侯健,心头火起,恨不得现在便一刀砍了这碍事的家伙。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是秉承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李立早已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侯健的话。再说了,他也不管那黄文烨是不是良善之人,他眼中只有那些金银财宝。
“老爷管那厮是什么人,老爷只知道,那厮收留了黄文炳的家人,便是老爷们的仇人!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李立也不理会侯健,只是对着跟在他身后,穆弘那些手下,大声喊道。
往往烧杀抢掠,最能激起人类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刚刚的一场大火,已然点燃了这些人的杀戮欲望,此刻又听到李立满是煽动的话,这些人神情兴奋,纷纷大叫道。
“对!……”
“不错,杀他娘的!……”
“杀!……杀!……”
李立见状哈哈大笑,手中朴刀一举,大叫一声。
“好!众儿郎们,随我杀!……”
便率先朝菜园那头奔来过去。
有人带头了,这些已然被点燃凶性的人,哪里还能忍受,纷纷嚎叫着,随着李立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