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城出现了难得的雾霾天气。
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
苏南捂着口鼻,踏入了金銮殿之中。
殿中气氛沉寂,仿佛山雨欲来。
见他来了,林沐冲他招了招手。
“苏侍郎快来,就差你了。”
苏南微微颔首,快步归了队。
他本想着今天天气差。
加上那严太尉今日定是要被开除的,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若是可以的话,苏南还真想翘个班。
可纠结半晌,他也没能鼓起勇气翘班,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来上朝来了。
“今日恐怕不太平,等下若是吵起来了,本官护着你。”
林沐眼中似有隐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欣赏。
苏南拱了拱手:“多谢林尚书。”
百官齐聚,萧恪慎也缓缓坐上了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恪慎微微颔首:“平身。”
“谢万岁。”
“郑爱卿,昨日朕叫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
郑新玉直接站出了队列。
“回陛下的话,那余柏已然招供,他跟勇武公有旧怨,又无法报复,只能盯上了人微言轻的胡县令!”
“他仗着严太尉的爱女严曼曼宠溺他,便教唆着,让严曼曼指使严太尉去动用私刑。”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尤其是兵部的人,反应过激。
“荒谬!三公又岂会去附和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定是那余柏胡言乱语!”
“不错,一介流放犯说的话,如何能作为证据?”
郑新玉淡定道:“本官只不过是复述了犯人余柏的证言罢了。”
“那余柏自己也接触不到严太尉,谁知道是不是他在胡编乱造!兴许是严曼曼自己做的呢!”
郑新玉的眼神有些怜悯:“严曼曼出身再尊贵,如何能指使正二品的齐鲁节度使?”
“难不成她给兵部诸位下令,诸位就会听么?”
兵部的人语噎了一瞬。
萧恪慎在场,他们怎么可能说会听?
可说不会听,岂不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边佳绩斟酌半晌才道:“会不会是严曼曼偷了她爹的红章,偷偷给莫节度使送的信?”
若是能将严曼曼推出来背锅,这对莫子义和严天德都是最好的结果。
严天德面色微变,到底没有说什么。
再怎么宠溺女儿,也不能不要乌纱帽了。
反倒是莫子义冷哼一声。
“可笑!你们为了给严太尉脱罪,竟能想出来这等借口!”
“那密信一字一句,都是严太尉亲笔,谁人不知那严曼曼不学无术,莫说是模仿字迹,怕是照抄一封,她也抄不出来!”
边佳绩有些恼了。
“莫节度使!你身为严太尉的下属,却要做出这等背叛上级的事来,你是要陷自己于不义之中么!”
莫子义满不在乎,他转头冲萧恪慎拱了拱手。
“陛下是君,臣为臣,本官的顺位第一,该是陛下才对!哪怕是严太尉,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这马屁都要拍到众人脸上了。
兵部的人恨恨地盯着莫子义的背影。
却换不来半个回眸。
萧恪慎对莫子义的识时务很是满意。
“莫节度使大义!”
“都是臣该做的!”
萧恪慎又看向严天德:“严太尉,你可还有什么好说的?”
严天德面色铁青:“陛下,老臣只有一句话,老臣绝没有二心!”
萧恪慎眉头微皱。
“违规调用兵卒,本就是重罪,现下国内虽没有内乱,却也不能开这等先河!”
听得这样的重话,兵部众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过……”
萧恪慎话风一转:“严太尉毕竟是三朝元老,要严罚,朕也于心不忍!”
边佳绩小心地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
该不会是叫严天德下位,让他上位做太尉吧?
边佳绩都快压不住自己的嘴角了。
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就接连两次升迁,荣升三公?
这放到任何一个世家,都是无上的荣誉!
萧恪慎漫不经心道:“这般,罚酒三杯,贬谪严太尉为东南三镇节度使吧!”
东南三镇,便是东成省、江南省、南疆省的意思。
虽然这个官名听上去十分厉害,却只有从三品。
三公可是正一品大员!
一下被贬到上等官员的最低级,换谁能受得了?
而且除了江南之外,另外两个省环境要多穷恶有多穷恶。
更别说,那江南有镇东军,南疆有南疆军。
严天德要是过去了,既没有兵马,也没有什么实权。
他过去做这个劳什子的三镇节度使,还比不上现在的齐鲁节度使莫子义呢!
没等严天德震惊完,萧恪慎又在继续发话。
“不过三公之位不能缺,朕想想……”
萧恪慎故意拖长了语调。
边佳绩眼巴巴地看着,只盼着萧恪慎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莫节度使战功赫赫,年纪又正合适,此番揭发又有功。”
萧恪慎微笑着:“莫节度使,你可愿做这三公?”
莫子义拱了拱手:“陛下,论资排辈,老臣可比不上兵部尚书。”
“无妨,你年长他一些,又过了耳顺的年纪,做这太尉正合适!”
不顾边佳绩渴望的目光,萧恪慎直接拍了板。
边佳绩忍不住了:“陛下!齐鲁节度使这位置同样重要!若是莫节度使不在了,谁能担此大任?”
萧恪慎似笑非笑:“爱卿可是要为朕分忧?”
边佳绩愣了一下。
他好不容易混到正二品的六部尚书,还下去做那劳什子的齐鲁节度使?
脑子坏了?
“臣……臣只是担心,没有猛将能守齐鲁而已……再说臣也没什么实战经验。”
萧恪慎嗤笑一声:“朕知道,放心,朕都安排好了。”
他招了招手。
一旁的太监赶忙走上前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大将军宁安远,先后击退、剿灭近十万戎人,战功斐然!”
“又逢天地吉时,得产麟子,再守北境,实在不妥,今擢升其为正二品,齐鲁节度使,钦此!”
太监尖锐的声音在金銮殿之中回荡着。
跟兵部相关的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严天德。
那齐鲁节度使分明有空余,为何要将他打发到南疆那个鬼地方去!
萧恪慎用意明显!
京城容不下他严天德了么!
“陛下!这恐怕不妥!”
严天德当即怒喊出声。
萧恪慎扫了他一眼:“严节度使何出此言?”
这还没换鱼符呢,萧恪慎就改了称呼。
这下更是将严天德气得半死。
“陛下!那镇北大将军说来说去,也不过才有十一二年的作战生涯罢了!如何能当的上这等重任!”
“且不说宁安远她是个女人,再说从没有一个普通平民,一路擢升到正二品齐鲁节度使这等例子!”
要知道哪怕是苏南,现在也不过是个正四品的侍郎官而已。
萧恪慎面色微冷:“那依你的意思,是宁爱卿不配了?”
严天德义正严词道:“陛下,若这齐鲁二省的节度使,镇北大将军做的,老臣为何又做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