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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3章 不切实际!

    教官的声音回荡在讲坛之中。

    有那么一瞬,整场都无半个人说话。

    还是应正法大笑两声,猛地拍了两下苏南的肩膀。

    “你小子!可以啊!果然说到做到!”

    这一声,直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来。

    “他、苏南?真得了头魁?怎么可能!他才多少岁?才念几年书?”

    “再说他能有什么好老师?他凭什么比得过林挽月这等世家出身之人?”

    “解元……这可是京城的解元!他一个齐省来的,凭什么?!”

    “不可能!就连盛锦赌庄的白掌柜都觉得他中不了!足给了一百倍赔率!不可能!”

    “这……会不会是教官放错了卷子顺序?”

    众人满怀希望地看向了台上,却被教官瞪了回来。

    “乡试成绩宣读这等大事,怎可儿戏!你们是在怀疑乡试的公正性吗!”

    这话一出,直接给众人扣了个大帽子。

    “没、没有,教官您继续。”

    “对对,我们只是太惊讶了,没别的意思!”

    那教官冷哼一声:“哼!不知轻重的东西!”

    说着他将手中的试卷展开:“未免尔等有意见,不若就叫你们拜读拜读,勇武公的卷子!”

    前面的四书五经的试题就没有什么可念的了。

    所以教官直接跳到了试帖诗。

    “半夜呼儿趁晓耕,赢牛无力渐艰行,时人不知农家苦,将谓田中谷自生!”

    台下有人低语着:“这,也就一般吧,我也写得!”

    那教官睨了他一眼:“这只不过是民生现状的试贴,后还有税赋的试贴!”

    说着他又清了清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良久,讲坛之中无人搭话。

    应正法拱了拱苏南:“嘿,你小子,写得倒是不错!”

    苏南干笑两声:“还行吧。”

    “我不服!这分明就是夸张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饿死?!”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立马就有不少人跟上。

    “就是!还四海无闲田呢!哪儿有那么夸张?我看那些个农夫饿死,全是因为他们懒!”

    “我在京城生了三十多年,也没见过人饿死!勇武公虽然有才,却不切实际!”

    “不错,这卷子凭什么第一?!要是夸张了写就能得魁首,那我来我也行!”

    听得这些话,苏南倒还没生气,应正法却先是怒了。

    “荒唐!叫你们念书,你们竟然全念成了死书!难不成这京城便是全天下吗!”

    应正法看着就像是个酒蒙子,说话却是义愤填膺。

    “你们这些个京少爷,从来不曾下到大兴其他省份去游学!这世上,饿死人的事可多着那!”

    “你们一个个的,真就像苏南诗里写的那样,真以为粮食是自己长出来的?自动在餐桌上变出来的?!”

    “要不是苏南兴流民项目,研制出肥料,又解决河东水患,这大兴,早就乱套了!还轮得到你们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出身?狗屁的出身!你们这群自诩出身高贵的少爷们,可曾为大兴做出过一件半件益事?!”

    说着应正法冷笑了一声:“哦,对了,聚众赌博,倒还是有你们的份!真丢人!读的什么书!不如去种田!”

    被应正法这么一通骂,那些个少爷们也不乐意了。

    “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教我们?”

    “瞧你这样子,酒都没醒吧?你又做了什么益事?还好意思说我们?”

    听得这话,应正法还没发怒,台上的主考官就慌忙开了口。

    “住口!胆敢对应侍御史出言不逊?!小心本官取消你们的成绩!”

    “侍御史?他是御史台的人!”

    “难不成是御史台的二把手?!”

    “不好,快走!别叫他记着了!”

    方才开口那几人慌忙离开了,生怕被应正法记上一笔,毕竟他们家里还有人在朝为官呢!

    应正法看都懒得看他们:“你们的文章固然精妙,却只是纸上谈兵!等真实施了下去,才知道这世上,可不是万事都如你们愿的!”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林挽月开了口。

    “应侍御史大人,依您所言,我的策论,竟也比不上勇武公么?”

    他的双眸之中满是不服。

    虽然还没听到苏南的策论,但他觉得,边良哲不在,他就该是第一!

    应正法睨了他一眼:“小年轻,你的想法很好,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那些个地主,种田难不成是自己种的?”

    “那……自然不是,其下自有佃户为其耕种。”

    “哼!那你说说,你怎么保证,这交高额税金的人是地主,而不是佃户们呢?!”

    “这、这……”

    林挽月沉默了,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再追加一个法条,叫地主自行交税,额定佃户每年上交的租金,这样那些佃户……”

    林挽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应正法打断了。

    “天真!明面上的租金被朝廷强压下去了,你能保证那些个地主不再额外收些隐形的费用?”

    “隐形的费用?”

    林挽月愣住了。

    应正法没好气道:“逢年过节送的礼,地主家人生辰一类的活动,积极送礼的佃户被留下,不积极的被驱逐,你如何管?”

    “这、这……是学生谵妄了!”

    林挽月总算是服了输,半晌他才抬头:“那勇武公,又是提的什么法子?”

    苏南笑了笑:“简单,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是为何物?”

    “取消丁税,摊入田税!若无田、少田者少交税,多田者多交税!”

    “这,似乎和我那法子也并无不同?”

    苏南笑着摇头:“在大兴律法之中,丁税可是大头,若是能取消丁税,许多小农户,就不必被逼去做佃户!也能攒下积蓄。”

    林挽月发现了不对:“那那些佃户呢?他们怎么办!”

    “摊丁入亩,各级地主要交的税增多,自然佃户要交的税也就多了,那些佃户若是无法经营下去,会如何选择?”

    “……卖身为奴或是成为流民?”

    若是放在过去,这确实是唯二的法子。

    但现在不是了。

    苏南摇了摇头:“错!他们还可以选择加入我那流民项目,谋一份差事,换取银财,重新购置田地,种田为生!”

    “这,那我那法子也可以!”

    林挽月仍旧不服。

    苏南笑了笑:“只是我这法子,还可以倒逼那些招不到佃户的地主,适当降低田租,以达到微妙的平衡。”

    “甚至于那些拥地自重的大地主们,为了不折本,只能压价抛售田地,叫那些流民也能购地置身!”

    解题的方法不一样,自然得到的成绩也就不一样。

    林挽月的思路是没有错的。

    只是他一没有考虑到佃户田租的问题。

    二是没有将苏南的流民项目考虑进去。

    否则他们俩,谁是第一还说不定。

    良久,林挽月才长叹一口气。

    他鞠了一躬:“勇武公思虑周全,学生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