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怎么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薛庆就将他记了下来。
“我没有、不是我……”
他下意识想要狡辩,可下一秒,秋漓的剑就搭在了他的颈间。
“捡?还是死?”
秋漓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杀鸡一类的小事一般。
那守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回头看向焦老大。
“看我作甚!你做的孽,自己弥补!”
“可我……”
“闭嘴!你想害死大家不成?!”
焦老大满脸怨怒:“你要是想死,自己找个痛快的地方,不要连累大家!”
“是啊,要不是你将钱甩在地上,惹恼了几位大侠,人家又怎么会动手?”
“凡事都要讲道理,你收了人的钱,态度还这般差,不合理!”
这些人方才抢钱的时候,分明一个比一个来劲。
现在甩锅也一个比一个快。
被抓包的守卫面上满是愤懑和不甘。
可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低头!
守卫用手捡起了一枚铜板,身侧立马传来了议论声。
“瞧那看门的,方才还那般牛气,现在还不是跟狗一样趴在地上捡钱?”
“呵,他活该!谁叫他这般放肆?真当所有人都是任人鱼肉的底层百姓?”
“我瞧那几辆马车不便宜,一看主人家非富即贵,这看门的真是胆大包天!我看他要捡到什么时候去!”
守卫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铜板。
什么时候也轮到这些小民来嘲笑他了?
可不等他回嘴,秋漓的声音就从身前传来了。
“方才你甩坏了三吊钱,一个个数,但凡少了一枚,仔细点你的皮!”
听得这话,守卫面色一变。
他顾不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嘴里老实的念着数。
“一枚,两枚,三枚……八十七枚……一百六十九枚……”
守卫捡了许久,久到太阳将他的后脑勺晒得生疼。
“二百九十三……二百九十九,三百!我数完了!”
守卫满脸兴奋地站了起来:“三百枚,一枚不少!”
兴许是怕秋漓挑他的刺,他直接抽出随身的布,将那些铜钱擦了又擦,双手递到了苏南面前。
薛庆抢先接过:“主家,这些零碎怎么处理?”
苏南努了努嘴:“拿去发给那些百姓。”
“是!”
薛庆当即带着银钱掉转了方向,走到了另一边的排队处去。
“主家让我拿来给大家伙分了,我看你们人数不多,一人取二十文钱,不得多取!”
哪怕是二十文,这三百文加上没散架的两吊钱,也够二十五人分了。
“多谢主家,多谢主家!”
“哎呀,我等只不过是看了场戏,竟然还能分钱,主家大方!”
“还帮我们出了口恶气!你是不知道,这些个守卫有多可恶!”
“今日收二十,明日收三十,想收多少,全看他们还缺多少酒钱!唉!”
“要不是我那老舅生了病,我还舍不得花这个钱进城来看他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将这些守卫的老底兜了个干净。
不过他们还顾及到日后进城,自然压低了声音,只叫薛庆一人听见。
薛庆转身回了马车上,跟苏南耳语了两句。
苏南了然:“事情既然解决了,那我们就快进城去吧!”
“是!主家!”
薛庆重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上,他轻抽马鞭,马车缓缓驶进了城中。
直到看不见人影的时候,那些个守卫才敢开口。
“焦老大,你做什么要放他们进去?他们方才好生嚣张!”
“你少在这里马后炮,刚才怎么不见你冲上去说?这回来质问老大来了?”
“方才当着外人的面,我自然不好拂老大的面子,现下不是人不在了么?”
“放屁,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
那人也恼了:“你没长眼啊?那女子手里的剑比你的命都长,你上去一个试试?”
“你怎么不上去!”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焦老大怒哼一声。
“够了,都给老子闭嘴!今日这事不用你们说,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见他发了怒,众人也就收了声。
焦老大面色阴沉,他看了一眼还在一旁排队的百姓们。
“你们去,将他们方才分的钱收回来,娘的,老子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
他话音刚落,那群人就好似约好了一般,登时四散而去,根本不给他们要钱的机会。
“这……老大,这怎么办?”
“怎么叫他们跑了!那可是五百文钱那!起码得收十五六人才能收到那么多铜钱!就这么跑了?”
他们越说,焦老大的面色越阴沉。
“娘的,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现在开始,这入城费再加十文钱,我要叫他们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是!”
安排好了这一切,焦老大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
这边苏南进了城,这才发现,就连这县里的人的面色,都算不上太过红润。
来往行人身上甚至蒙着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像是许久没洗澡了的样子。
不过苏南心里清楚,这都是因为这儿的天气导致的。
干旱又带些风沙,要不了半日,所有人身上都是黄蒙蒙一片。
“主家,我们还是住客栈么?”
苏南点了点头:“现在天色晚了,等明日我们再去县里看县志,查查这儿的情况。”
“好。”
薛庆找了家相对繁华的客栈。
说是繁华,却连清水县秋娘的客栈也比不上。
“几位客官,这是要住店?”
苏南下了车:“不错,来三间上房,再给我们的马多上点好料。”
“好料?”
那跑堂小二看了一眼苏南的马车。
“客官,我们这儿的草料可不是免费的!”
苏南有些意外:“那是怎么个收费方式?”
“最次的干草,二十文钱一斤,稍好点的草料,五十文一斤,精料则要一百文一斤!”
这话听得薛庆眉头一皱。
“一匹马一日少说要吃十斤干料,我们六匹马就是六十斤,这就要了一两多银?”
虽然这钱不多,但跟其他地方比起来,价格实在是离谱!
那小二干笑两声:“诸位客官,也不是小的乱喊价,只是这季节,草料就是不好得,我也没办法!”
“这季节怎么了?不是正值初夏么?”
“就是这初夏,幽省北部哪儿不闹旱?这点干料,都还是我们之前囤得那!”
薛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南拦住了。
“贵点就贵点吧,总不能委屈了马!小二,全上精料!”
“精料?那六匹马就是六两银一天!”
跑堂小二面有疑虑,不是他怀疑苏南的经济实力。
主要是这西唐县里的富户也没有这么吃的!
苏南眉头微挑:“怎么?你们没那么多草料?”
“额……凑一凑还是能凑够的。”
小二态度分明有些可疑。
苏南冷笑一声,随手拍出一张百两的散银票。
“三间上房,上好的吃食,上好的草料,一样都不能少!记住没有?”
“是,小的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