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不知道郑黎后面究竟是如何和郑天瑞说的。
翌日郑天瑞早早地等在了府学之中。
等人都到齐了,郑天瑞当着所有学生和尹学政的面大声对苏南道了歉。
苏南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心里清楚,郑天瑞并不是真心在道歉。
苏南可没错过他眼中的那一抹怨毒,恐怕将来郑天瑞还会给他使点绊子。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别说郑天瑞只不过是个小喽啰,仗着自己堂姐是后妃,才敢这般嚣张。
根本不足为惧。
这两日一番折腾下来,竟让苏南意外获得了十四万六千两白银。
再加上后面京城皂坊的分红过几天也该送来了,苏南身上的钱目前算是够用了。
离院试就只剩下三日的时光。
苏南没有怠慢,趁着还有时间,多看了几遍诗书,以备万全。
这期间他没时间去管秋漓的事情。
也就不知道秋漓这厮没少在酒坊之中惹事。
她似乎知道自己的外貌不错,不是今天勾搭勾搭这个,就是明天玩弄玩弄那个。
惹得酒坊上下几乎都在为她争风吃醋。
苏家柱考虑到苏南马上要考试了,也只能暂时压下这些个问题。
很快就到了院试当天。
早晨四点不到,头炮的响声就已经传入了酒坊之中。
苏南起床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推开门却看到了许多人。
有酒坊里工作的流民,有苏家柱和于青,还有……
清水县的四公子。
苏南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苏兄一块儿上考场!”
薛文达笑眯眯的,他身后不远处停着薛家的豪华马车。
苏南甚至怀疑这马车根本进不去考场那个狭窄的巷子里。
“倒也不必这样费事,有这时间不如多休息休息。”
段良玉凑过来笑嘻嘻地道:“苏兄不必担心,纪先生也说了,我们今年得中的几率不大,纯当走个过场!”
苏南笑道:“也不一定,万一就过了呢!也算是一段佳话!”
段良玉连忙摆手:“嗐!我们哪儿能跟苏兄比啊!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苏南点了点头,他打着呵欠,一旁的于青递来了早已备好的篮子。
篮子里面是苏南的文房、厨房那边提前烙好的蛋饼加上一小碗蘸酱。
“谢了于青姐。”
苏南冲那些流民摆了摆手:“我出发了!”
“主家一路顺风!逢考必中!”
两千人齐声开口还是很壮观的。
别说苏南,就连四公子都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薛文达轻叹一声:“还是苏兄有排面,我薛家什么时候能凑齐这么多人来为我送行?”
段良玉满脸兴奋:“是啊!我段家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过才千余名人员,而且分散在各地,根本不能来给我送行!”
文天成嗤笑一声:“得,苏兄这边的人都是自愿的,你们倒好,还想着逼自家的人来送?可要点脸吧!”
听他这么一打岔,几人便开始插科打诨,不一会儿就到了考场不远处的街道上。
车夫的声音传来:“东家,过不去了。”
院试的参考人数要比府试少上许多,但苏南放眼看去也有不下一千人。
科考其实从府试那一步开始,就已经在大规模地筛掉一些天资平庸的人。
县试最为宽松,就齐省十二县来说,每年县试过考人数足有两千四百人。
但府试算上递补的名额,每年最多只有一百三十人过考。
也就是说,每年都会有两千多名小童生被拦在府试合格的大门外。
而那些过了府试的童生也高兴不了太久!
虽然理论上再过个院试他们就能当上秀才公。
可按照齐省的规格,三年两考的院试,最多只能有两百人能过考,成为秀才公。
古代的平均寿命虽然低,却也基本能活过五十岁。
若是某人二十岁那年成了童生,到他死之前最少能考二十次院试!
要知道从前朝的统乾开始算,到现在的话也不过才三十年!
一个寿数达到平均值的童生能从统乾元年考到现在!
二十次院试,也就代表着被挡在秀才公门外的童生累积下来,差不多有一千九百人!
眼前这些人都还不是全部的童生。
有些没时间赶考的,或者是生活实在支撑不下去的,也就放弃了考试,改做其他营生去了。
苏南忍不住咋舌:“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像童生这样差临门一脚能得功名的人,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之中。
薛文达笑道:“苏兄说笑了,依我看,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考过你!”
苏南眉头微皱:“上水府卧虎藏龙,岂能夜郎自大!”
薛文达有些不以为然,毕竟不止是他这么认为。
就连看过苏南文章的曾文成、方星海等人也觉得苏南会继续连中案首。
段良玉窃笑一声:“我倒是觉得薛兄说得对,看来我们马上就能吃上苏兄的小三元酒了!”
苏南抚了抚额:“这儿可是上水府,你们倒是收敛些!”
几人不以为然,要他们说,这里所有准备应试的童生加起来,都没有苏南一个人牛!
文天成嘿嘿一笑:“苏兄,我跟你说实话,这次院试要不是你来,我们都不会来!”
“不错,我们几个年岁尚小不急一时,但苏兄都来,我们也不能怯场!哪怕过个末榜,也能和苏兄混个同榜!”
苏南笑道:“就算混个同榜又如何?”
“混个同榜,说出去也好听!我可是和苏兄同榜的生员!等你将来进了京做了朝官,小弟我也好跟别人拿出去吹一吹!”
苏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郑天瑞那厮突然插嘴进来。
“这秀才公还没考上,就已经开始发梦做大官了?真是笑死个人!”
段良玉阴阳怪气道:“毕竟不是谁都能像郑大公子这般,秀才公还没考上,就已经开始指点江山了!”
郑天瑞面色微恼:“有你什么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跟我搭话?!”
段良玉摇头晃脑道:“我自然是比不得郑大公子这样的学霸!对吧?”
“呸!话也不好好说,娘们唧唧的!”
郑天瑞挠了一把脑袋,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
“他娘的!段良玉,你别以为有苏南罩着你,老子就不敢动你!”
谁知段良玉闻言反而面露笑容。
“这样啊!你也知道苏兄罩着我,还来惹我?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
什么厕所里打灯笼?
郑天瑞下意识一愣。
文天成嗤笑一声:“找屎呗!”
“哈哈哈哈!”
周围本来还在排队的考生听到这话顿时哄堂大笑。
郑天瑞何时丢过这么大的脸?
他怒喝道:“别笑!都别笑了!他奶奶的,以后你们都不想在上水府混了吗?!”
可他郑天瑞说破了天也不过是府学的学霸,出了上水府和长河县,哪还有人认得他?
这些参加院试的考生大多是来自各县区的,自然不在意他的威胁。
他们笑得很大声,笑得郑天瑞无地自容。
直到有府兵过来主持秩序了,郑天瑞才从这无尽的嘲笑之中脱离出来。
“苏!南!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苏南眉头微挑:“怎么?还没被你爹教训够?”
“你!信不信……”
“对对,找你堂姐告状,然后让圣上处理了我!”
苏南毫不在意地抠了抠耳朵:“一天到晚就知道蹦跶,也没见你行动。”
“我……我考完试就写!你等着吧!”
郑天瑞又跺了两下脚,这才愤愤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