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府学,围观学子无数,见此情形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谁啊?为什么这位置是他的?”
“不认识啊?还有他们打了什么赌?那人是府学的易维吧?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这人我似乎见过,他前天在府学门口冲撞了尹学政,尹学政心善,给他留了个旁听的位置!”
“啊呀!运气竟这样好?早知道我也去冲撞学政了!”
“拉倒吧你!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尹学政记一过你就高兴了!”
“话又说回来,他是明知这个位置是他的,还跟易维打赌?那岂不是故意骗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易维自己中了激将法,又怎么会输?”
能站到内场,或是坐到蒲座的,都是家里有钱的学子,对各家的财力和品行都甚是了解。
易维毕竟也是府学的,平日里为人如何他们也相对清楚。
但人都是护短的,一时间风向很是不利苏南。
见事态要闹大,尹安志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南站起身拱了拱手:“尹学政,方才学生要过来,这厮非说这座位不是学生的,还说学生不要脸、吹牛,不让我过来。”
听起来倒像是易维先来挑衅的。
尹安志看向易维:“他说的可是真的?”
“是……但是他故意激怒我!挑衅我!我才上了他的当,和他打了这个赌!”
四公子不知何时走近了来。
薛文达高声道:“非也,倒是你,主动提出要拿全副身家去赌苏兄的全副身家!那么多人都听见了!”
“全副身家?”
尹安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难怪这叫易维的学子情绪这般激动!
原来是输了钱!
薛文达行了个礼:“苏兄此番来的急,身上带的钱不多,仅五万两银票,这位仁兄身上却只有八千余两。”
他说着摸出了那两沓银票。
“最后还是他找友人借了些钱,强行凑齐了赌资,硬要和苏兄对赌,这才输了!”
原来是见钱眼开!
尹安志了然:“既如此,愿赌服输,怨不得人!”
他摆了摆手:“拖下去吧!”
易维见状急了,本以为尹安志会帮他说话,没想到对方竟然站在苏南那一边?!
他忙大吼道:“尹学政!都说学政当是刚正不阿、公正廉明之人!你怎么可以当着这么多学子的面,公然偏袒这厮?!”
“难不成这次院试的案首已然内定?你这个学政,早已和他人同流合污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学子们俱都面色大变。
且不管尹安志有没有和苏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这事都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出来!
但凡这事闹大了,不管尹安志有没有做,上面都有可能会换人,甚至加强这次考试的监考力度。
惹毛了上头的人,所有人取消成绩都不是没可能!
而且易维自己家里没有当官的背景,还敢这般挑衅对方,岂不是找死?!
这下易维得罪的人可就多了!
“易维兄,这事你有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是啊!易维兄,尹学政这才来几天?怎么可能和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昨天我家找了好些渠道,都没能和尹学政说上半句话,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究竟是何居心!要拖我们所有人下水?”
众人纷纷为尹学政站台,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易维听着这些谩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总归现在这院试他八成是考不了了!
而且他欠了那么多钱,他爹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如就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易维深吸一口气,随后怒道:“他娘的!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走狗们!”
“这人和学政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被我揭发了出来,受益的是你们,你们反倒怨上老子了!活该你们考不上!”
其他学生也不是傻的,这么干硬的饼谁也咽不下。
“易维!你自己惹了祸事出来,还想连累人尹学政!好生自私!真是看错你了!”
“就是!我认得这人,他前天不小心冲撞了尹学政,尹学政心善,这才叫人给他留了个位置!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将易维气死。
尹安志脸一冷,怒哼一声道:“都闹够没有!肃静!”
现场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尹安志环视一周,沉声道:“上水府人杰地灵,确实有不少优秀学子,但你们安居一隅,也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他指着苏南:“这位的名头,你们在座的起码有七八成的人都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真人!本官可以保证,他绝对配得上这个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学子再次低声议论起来。
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听过却没见过?
而且还能光明正大地被尹安志拿出来说?
尹安志轻咳一声道:“他便是清水县苏家村的仁勇义公苏南!也是新任冠军大将军,正三品上轻车都尉!”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片。
苏南这人他们确实没少听闻!
上水府南郊外的那酒坊产的蒸馏酒早已畅销整个上水府。
这些学子们大多家境富裕,没少购买这些酒液。
也都感慨过若是他们是那酒液的独有证明持有者,定是大赚特赚!
而且这两天,圣上下命要保苏南那流民项目的圣旨早传遍了整个上水府和长河县。
苏南这个名字早已家喻户晓!
再加上他是今年的府案首,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众学子也对苏南这人十分好奇!
没想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正主就在眼前,他们却不知道!
这位置留给苏南,确实是应该的。
且不说他的成绩如何,就他的功绩,都是在座的所有学子望尘莫及的。
见众学子不再抱怨,尹安志的面色也好看了些。
“所以,并不是本官要偏袒苏上轻车,这位置,是他应得的!”
“不瞒你们说,就苏上轻车的文采,根本无须来听本官的课!若不是本官百般请求,他都不会来!明白了吗!”
尹安志这话一出,别说那些学子们了,就连苏南都震惊无比!
这也太给脸了!
苏南脸颊有点发烧,他再没脸没皮,也没这样出过风头!
太尬了!
好在尹安志没有继续吹捧,只是叫人把易维拖了下去。
他也没追究对方诬告的罪名,总归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易维的错。
而且易维欠了那么多钱,以后有的是他焦头烂额的时候!
尹安志看了一眼薛文达等人:“这是……”
苏南笑了笑:“他们是我在清水县的几个兄弟,也是今年的清水县首案的头十名!”
县试十首,不出意外都会是秀才公。
尹安志微微颔首:“既如此,那看座吧!”
他叫了几个府兵来,硬是在第一排挪了几个空位出来加了四个蒲团。
薛文达四人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们凑个热闹,还能沾点苏南的光!
尹安志是什么人?
那可是京中的礼部郎中!
将来他们几人若是能考得进士,搞不好还在对方的手下讨个差事做!
现在能认识这样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顶格了!
然而苏南只是笑笑:“还不快谢谢尹学政?”
这四人这才是恍然大悟,纷纷朝着尹安志行着礼,嘴里不住地道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