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别说是门头县的县太爷了,就算阮锦的叔父是上水府知府也没用。
曾文成好心劝道:“你跟此案关联不大,现在认罪,还可以从轻判罚!不要负隅顽抗了!”
阮锦闻言一愣,他以为把他叔父的名头搬出来,虽然说不能免除下属全部的罪责,起码自己是能逃过一劫的。
没想到他还要挨罚?
阮锦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南和宁安远,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地位更高一些。
是被县太爷征询意见的少年?
还是敢在公堂之上打人的女子?
又或是……少年的地位高到足以让县太爷无视那女子的凶行?
钱盛好不容易喘上了几口气,他咳出一口血,随后怒道:“他娘的!真黑啊!老子还以为衙门是主持公正的地方,没想到竟这般黑!”
曾文成脸色微变:“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大放厥词!”
钱盛偏了偏头:“县太爷,我可说错了?分明是这两个人来我这里打砸抢,怎的还怪起我们这些老实做生意的来了!”
曾文成不听他的狡辩:“本官再说一次,口头约定也有效!你现在矢口否认,只会让你被判得更重!”
钱盛脸色微变,随后还是嘴硬道:“我没和她打这个赌!都是她栽赃我的!”
曾文成用惊堂木一拍桌案,怒道:“你可知诬告者反坐?所以你现在要诬告她白日抢劫是吗!”
“没有的事,就是没有!这小娘们犯了失心疯,平白想了个借口来抢我的马,打我们的人!还要说我诬告!真是黑的也叫你们说成白的了!”
他指着宁安远道:“他们两人又没有证人,而我们却有这么多证人!”
“县太爷,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宁愿相信这两个人!凭什么?!”
宁安远眉头微挑:“你现在是不服气?你是不是觉得就凭你张嘴一说,就能扭曲事实?”
钱盛一噎:“我没有扭曲事实!”
宁安远冷笑一声:“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县太爷会相信我说的话么?”
“不就因为你家里有两个臭钱,或是有那么点关系在!有什么了不起的!”
钱盛扫了宁安远一眼:“那么有钱都不能帮你找个夫婿,有什么用!你今日折了我不打紧,来日遇到了更硬的茬,你就等死吧!”
“硬茬?”宁安远上前几步,掏出了自己的鱼符道:“你说说看,这清水县,哪还有比老娘我更硬的茬?”
钱盛抬眼一看,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阮锦不免升起了点好奇之心,不等他开口,宁安远就已经把牌子递到了他的眼前。
他喃喃念出上面的字:“定远将军……宁安远……”
别说是阮楠了,就连后面那些被连坐的打手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武散官,她一个女人如何能做官?”
“天!这没有军功战勋,能当上这官吗?”
谁能想到一个二十多岁还未出嫁的妇人,能是官?
这清水县的县太爷也不过才从八品而已!
而她这个不起眼的妇人,是正五品!
正五品是什么概念,就连上水府的知府,也不过才正四品啊!
殴打武官未遂,这得判多少年啊!
阮锦吓得唇色发白,难怪方才曾文成告诉他老实认罪还能从轻处罚!
原来对方竟是这样的硬茬子!
再看她身后那少年虽然没说话,但分明地位在这女人之上。
在这清水县之中能比五品官更高的还能是谁?
阮锦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苏南道:“你、你是……仁勇义公苏南!”
苏南微微一笑:“不错。”
有苏南作保,再没人会怀疑宁安远那块牌子的真实性。
尤其是钱盛,在听到苏南的真实身份之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就凭对方现在在清水县之中的人气,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喷死他!
更别说阮锦,钱盛的死活他不管,但他可是要在四大家手下讨营生的!
敢得罪苏南?这不是找死吗!
见他们没有要辩解的意思,曾文成也下了判决。
钱盛作为主犯,意图殴打五品以上武官,且诬告两人白日抢盗,数罪并罚,判徒十年,流三千里。
那些打手殴打五品以上的武官未遂,判徒两年,流千里。
而阮锦作为诬告的从犯,因认罪态度良好,作为牙行主的身份又稍显特殊,特轻判了杖三十,罚金三千两。
一千两归衙门,两千两归苏南和宁安远,算是赔偿。
最后,闪电也作为赔偿之一交与了苏南和宁安远。
宁安远满意地看着被拖走的打手们:“这还差不多嘛!”
阮锦闻言身体一颤,他刚才就不应该听那个钱盛瞎说,现在倒好,平白挨了一顿棍子!还要赔钱!
不过至少不用服劳役和流放了,希望四大家也不会追究他的过错吧!
很快他也被拖下去了,令人肉痛的打板子声音伴随着痛呼声同时响起。
见尘埃落定,苏南笑道:“好了,我们也走吧!”
“等下!”曾婉儿突然冒了头。
“你们要去哪儿?这个姐姐是谁?我怎的没有见过?”
苏南一愣:“你怎么在这?”
“这儿是我家,我怎么不能在这!”
“哦对。”苏南指着宁安远道:“这位是定远将军,宁安远。”
曾婉儿两眼放光道:“我方才听见了,为何她一界女子,也能做这定远将军?”
“这……说来话长,不若晚点……”
苏南话还没说完,宁安远就热情地迎了上去。
“我跟你说……”
两个女人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路往着内殿去了。
看样子宁安远这是准备将她之前在战场上那些英勇事迹都说个遍。
苏南无奈,只能先出去看马。
闪电似乎很喜欢惊雷,它黏腻地蹭着惊雷的脖颈,对方却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嫌弃。
苏南仔细检查着闪电的左后腿,却没有发现什么暗伤恶疾。
“咦?奇了怪了!”
他想上手再检查检查,却又怕闪电给他一脚,那不就废了?
趁现在有时间,不如给它们俩都洗洗澡得了,味道都挺大的。
苏南管曾文成借了地方,找了刷子和水桶给两匹马洗澡。
惊雷性子烈,就认他和宁安远,没办法假借他人之手,苏南只能亲自动手。
洗惊雷还算顺利,就是洗闪电的时候遭到了不轻的反抗。
在闪电第四次踢落苏南手中的刷子的时候,苏南皱眉道:“你洗不洗?”
闪电头一扬,很是神气。
“你都臭了,不洗没马能看得上你!”
闻言闪电耳朵微动,看向了苏南。
见这招有效,苏南忙道:“你洗干净了,兴许惊雷就能高看你两眼!”
听到这儿,闪电才低下了它的头颅。
苏南两眼放光,想不到这病马还通人性!
他立马开始洗刷,很快一匹雪白色的马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感情一开始那些丑陋的花纹都是脏的!
闪电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珠,鬃毛飞扬,肌肉矫健,看起来十分有气质。
苏南心神微动,长叹一声道:“可惜是个瘸子马,不然还能跟我家惊雷配个种!”
闪电闻言立马来了精神,它长啸一声,随后抬起两条前腿,仅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
“好啊!你果然是装的!”
苏南笑骂了一声,又检查了好几遍它的左后腿,确实是没毛病,这才找了毛巾来给两匹马擦干。
通体褐毛的马和通体白毛的马,就这么在阳光下互相依偎着,仿若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