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四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
正巧监员搜查完了苏南携带的其他物品,他先一步遛进了门,哪管背后洪水滔天?
“什么?!那小子和婉儿是这样的关系?!”
“马先生!别走啊马先生!你说清楚!”
“没想到那小子就是这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县太爷女婿人选?!”
几人好不容易通过安检,进门找到了曾字号的考场。
此时苏南正在一号间里慢条斯理地磨着墨。
“想不到你小子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快说!你和婉儿到了哪一步了?!”
本来他们以为曾县令会从他们几个大家之中选一个青年才俊做女婿,没想到竟叫这个乡野村夫钻了空子!
苏南笑了笑:“我和曾小娘子只是朋友。”
“朋友?朋友会让马先生送你回家!你是不是当我们好糊弄?”
苏南无辜地摇了摇头:“那是曾小娘子好心送我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再说了,她喜欢的另有其人!”
段良玉眼睛微眯:“哦?真的?是谁?”
“醉春楼后厨的一位帮厨,你们一看便知!”
几人还想再问,监员却已经过来催促他们归位了。
无奈,几人回了自己的位置,很快就有人来下发试题。
苏南看了两眼,在草稿纸上落了笔,琢磨修改一番就隽抄到了试卷上。
那四人见他动作这般快,也不服输地落了笔。
等到监员过来盖戳报时之时,他们五人的卷子都已经填满了。
“咦?”那监员见状默默记下,准备等下报给县令听。
很快第二道试题也下来了,苏南将卷子拿到手,出的两题正是他刚才在《中庸》上见到的。
苏南随手将答案写在了草稿纸上,转而去看通场诗题。
‘以民生为题,作五言六韵诗一首。’
苏南皱眉,五言六韵,五个字为一段,两段为一句,合六句,六十字。
他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了几句又觉得不满意,改了又改,不知觉身旁竟来了人。
“种得粟千亩,不得充饥肠。挥得网万张,不食鱼二两。不错,韵押上了,就是还差几分意思!还可以再精炼一番!”
曾文成念出了苏南默写在草稿上的诗句。
苏南心一惊,忙起身行礼:“见过县太爷。”
曾文成摆摆手:“不必多礼,答你的题便是!”
他此番来,一是为了确认那苏南是否真有几分墨水,二来也是为了看看那笔墨是不是真出自苏南之手!
看着苏南草稿纸上龙飞凤舞的字,曾文成心里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七年前,苏南曾参过一次县试。
那考卷曾文成已经看过了,答得十分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差!
就连墨迹也很杂乱。
所以当时苏南只过了头场就被刷下去了。
但那时他不过十三岁,又是乡下来的考生,考得不好也可以理解!
曾文成查过苏家村的卷宗,正巧是苏南考完县试那一年,他爹横生疫病死了,不然也不会耽误到这个年岁再来考试。
真是可惜!
不然苏南很可能会是清水县第一个未冠少年进士!
曾文成再一联想到那白扇上的诗句,要么出自苏南之手,要么……写诗那人和苏南关系匪浅!
很可能就是在这七年间提点过苏南的某个人!
不然一个只上了两年学的学生,是如何能写出这样的答卷来的?
那人会是谁?
曾文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朝中究竟有哪个人的诗句是这般风格的。
一旁的视线很是灼热,曾文成偏头一看,四公子正紧盯着他。
“看什么看!答完题了?那交上来?”
那四人忙低下头,装作认真答题的模样。
曾文成目光收了回来,眼前的苏南穿着破烂,但不影响他笔锋凌厉,双目如炬。
他作的诗虽不够老练,却十分贴合试题。
莫说是县试了,就算是院试也过得了!
苏南拿到秀才功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看来他们清水县很快又要出一名举子了,曾文成心里盘算着把曾婉儿许给苏南的可能性。
不过苏南家中还有一名发妻,嫁过去做平妻,婉儿能同意吗?
曾文成叹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县太爷刚才叹什么?
所有曾字号的考生心里同时出现了这个想法。
唯有苏南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答题。
日头高照,眼看到了正午时分,苏南揭起隽抄好的试题,和着草稿纸一并交了上去。
按照规定,考试是不限时的,只是不能点烛,所以默认最后的交卷时间是黄昏之时。
提前交卷的也不是没有,但像苏南这样夸张到提前几个时辰交的还是头一个!
“写完了?”
曾文成有些惊讶,他有点想看看苏南写了什么,但有规矩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写完了,学生何时能出去?”
“按规矩,需得有五十人交了卷,才能一并放出。”
苏南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暗叹一声,干脆坐下来啃起了思思给他烙的蛋饼。
曾文成还没见过这么放肆的考生:“你吃的什么?”
周围的人忙冲苏南挤眉弄眼的,愣是没拦住苏南开口道:“从家里带的烙蛋饼,您要来一个么?”
曾文成愣了下:“……来一个吧!”
听曾文成应下了,周围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苏南没管那么多,不仅递了饼,还将蘸酱分了他一点:“蘸着吃会好吃点。”
曾文成当着拿着蛋饼蘸了酱吃,咀嚼半天说了句:“不错。”
“对吧?我娘子烙饼一绝!”
曾文成嚼着饼,这和他平日里的吃食比起来不知廉价了多少倍,却也让他吃出了几分香甜的意思。
他也是苦学生过来的,和发妻这样黏腻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的苏南就好像过去穷苦的他,正是落魄的时候。
这个时候将婉儿许给他就好似雪中送炭,等将来他考取功名了再许,就好比锦上添花。
选哪个更有利,曾文成心里很清楚。
“小子,你对婉儿是什么看法?”
周围的教官监员闻言心中一凛,纷纷离开了这一片去巡视。
开玩笑!谁敢听县太爷的墙角?
“县太爷神通广大,想必早已知晓学生家中有一发妻。”
曾文成微笑着:“例行审查而已!那你对婉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苏南啃饼的动作一顿,压根没想到曾文成打的竟是这主意!
可他已经有思思了,就算要娶平妻,也得经过思思的同意才行。
一想到程思思含着泪的眼角,以及曾婉儿偷看徐帮厨时满脸的雀跃。
苏南摇头:“曾小娘子乐善好施品行优良,学生钦佩!”
“哦?若我说,让你休妻娶她,你可愿?”
苏南闻言指天道:“学生成亲那夜就已发誓绝不抛弃发妻!即便是县太爷您的要求,学生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曾文成丝毫不意外,他捋了捋自己的须:“不错,那你可愿娶婉儿为平妻?”
苏南心中发苦,曾婉儿在自己爹那里到底是怎么个恨嫁的形象啊?!
“这……不是学生要拒绝您,只是曾小娘子似乎早已心有所属……”
曾文成脸色一变:“什么?那人竟不是你吗?”
苏南苦着脸:“自然不是学生我!我那日是事急从权,这才借了曾小娘子的马车一用,学生还付了二十两报酬,就怕产生误会!”
“什么?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