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明末混球 > 六十二 缺德

六十二 缺德

    率先发动进攻的是战舰数量仅相当于对手一成的登莱水师。

    照例的,在进攻之前登莱水师升起了两个巨大的观测气球,每个观测汽球上有两名观测员和一名绘图员。这两个大家伙的出现再一次让郑氏舰队起了巨大的骚动,不少迷信鬼神的家伙甚至以为是鬼神在作祟,跪在地上冲那两个大汽球连连磕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两个大家伙居高临下,用望远镜将他们的舰队看得一清二楚,任何调动都瞒不过气球吊篮上那些举着望远镜的观测员的眼睛。

    在郑氏水手惊疑的目光中,塞博坦号旗舰主桅杆升起了一面血红的战旗,一团火焰似的在海天之间疯狂舞动,登莱水师所有水手终于打破了沉默,发出钢铁般的咆哮:“死战!死战!死战!”那可怕的咆哮声比一千个暴雷同时炸开还要骇人,让人心尖直颤。血色大旗猎猎舞动中,六十一艘战舰分成三个编队,直冲海龙号所在的方向————那正是郑氏舰队主力所在的位置!

    郑芝龙面色连变数变,最后咬着嘴唇说:“就这点战舰还敢跟我对攻?真当我是吃干饭的?进攻!将他们撕成碎片!”

    郑氏舰队毫不示弱,千百个海螺号同时吹响,呜呜之声响彻海天之间,几百艘舰队展开一个巨大的下弦月方阵,同样是三路齐头并进,但数量比登莱水师多出十倍,气势自然也骇人十倍!

    大家同样的强悍,同样的好斗,在气势上分不出胜负,就只好用舰炮来分出个高下了。

    率先开火的自然是登莱水师。两支舰队相距还有一千多米远,变形金刚就开始了第一轮集火齐射,成排炮弹铺天盖地的飞向郑氏舰队,有一些战舰甚至用火箭炮开火,尖厉的啸叫声席卷战场,天空被火箭弹尾部的烈焰烤得通红,那威势令人色变。不过在这个距离开火,命中率确实不怎么样,绝大多数炮弹都打到了海里,徒劳的激起一丛丛又高又大的水柱,海面跟开了锅似的泡沫翻滚,雷鸣电闪。郑氏舰队事先已经从郑芝豹那里了解过登莱水师的战术和优势,对此已经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被这猛烈的炮火吓倒,相反还加快了速度。他们的舰炮射程远远不如登莱水师,只有尽快逼近到三百米以内才能发挥舷炮火力摧毁对手,否则这仗没法打。

    登莱水师很快就开始了第二轮齐射。这次由于距离拉近,命中率自然大增,转眼之间便有四艘战舰被高爆燃烧弹击中,甲板、船帆、桅杆都燃起大火,爆炸声不绝于耳。郑芝龙皱了一下眉头,四艘战船他还损失得起,问题是这么远的距离登莱水师还能打出这么高的命中率,说明他们确实有狂的本钱,是一个强硬的对手,郑芝豹败得不算冤。

    逼近到六百米的时候,登莱水师的炮火变得极其猛烈,明明是六十一艘战舰,明明只有不到两百门舰艏大炮在射击,偏偏打出了上千门大炮都无法企及的炮火密度和声势,120毫米和85毫米口径炮弹冰雹似的砸过来,冲刷着郑氏舰队的弦月阵,烟焰翻滚,火光冲天,冲上去的战舰一艘接一艘在猛烈的爆炸声中燃烧起来,甚至变成漫天飞舞的破碎木板,郑氏舰队的损失直线上升。冲在最前面的郑芝虎被打得最惨,那劈头盖脸的炮火很快就将他二十多艘战舰点成了火球,该死的登莱水师专门用高爆燃烧弹对付他们,那玩意只要有一枚命中都会让战舰燃起大火,水手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大火没有烧到赶紧弃舰,因为以他们船上的设备是无法扑灭这样的大火的。

    郑芝虎打陆战的本事怎么样还不得而知,在海上绝对是一头猛虎,惨重的损失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两眼发红,海虎号一马当先猛冲过去。在海虎号后面又冲出一大群小型火船,轻疾似箭,拖着滚滚浓烟和大火冲向登莱水师,又是该死的火船战术!登莱水师对这招颇为忌惮,他们的战舰火力虽强,但说到底也是木制的船体,一旦被火船撞上就是重伤,甚至整艘战舰都会被烧毁,这样一来损失可就大了。在舰长们的指挥下,三分之一的火炮装上霰弹,朝冲过来的火船开火,隆隆炮声中,龙眼核大小的钢珠密如飞沙扫过海面,将操纵火船亡命冲锋的水手打得浑身喷血————转动不灵活的舰炮要击中比游鱼还要灵活的小型火船不容易,但是霰弹一打一大片,要击中驾船的人却没什么难度。大口径霰弹拉着平直的弹道疾冲而来,在距离目标一百多米远处爆炸,钢珠飞溅而出,劈头盖脸的打过去,被击中的火船发出令人牙酸的笃笃声,驾船的水手发出凄厉的惨叫,都被打得不成人样了,失去控制的火船丧失了方向,原地打起转来,甚至相互碰撞,爆炸开来,变成海面上艳丽的烟火。

    郑氏舰队的杀手锏失效了。

    郑芝龙和郑芝虎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对于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而言,火船战术所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或者说绝大多数的战术都不怎么管用,只能凭实力硬吃。他们没指望那些火船能取得战果,只要能吸引登莱水师的火力,减少伤亡,让舰队成功突破那道由舰炮火力构成的炽热的死线就足够了。很显然,那些不要命的火船做到了,为了对付它们,登莱水师的火力被迫分散,原本无懈可击的火力网出现了漏洞,郑芝虎所率领的舰队成功将距离拉近到了三百米!

    现在的郑芝虎早已经杀红了眼,进入三百米舷炮有效射程之后,他怒吼着下令开火。上百艘郑氏战舰船头顺时针转动,亮出左舷那密密麻麻的火炮。炮膛里,火药早已装好,装弹手用铁钳钳着一颗颗被炭火烧得通红的铅球放入炮筒,连点火都免了,铅球一滚进去,左舷立即跟火山喷发似的迸出一大片火幕,炮声震天,发红的铅球拉出千百道千奇百怪的弹道,狠狠砸向登莱水师的战舰!

    绝大多数炮弹都打进了海里,先是腾起一股白烟,随后水柱冲起。但还是有一部份击中了登莱水师的战舰,被击中的部份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之声,火苗腾起————烧红的铅球温度太高,砸入木制船体,不起火才有鬼!不过,跟登莱水师的燃烧弹比起来,这玩意的效果未免也太差了一点,而且前装滑膛炮射速太过悲催,登莱水师有充足的时间扑灭火苗,这一轮炮击的效果很不理想。

    登莱水师马上回敬了郑芝虎一轮齐射,这次用的是高爆弹,专门瞄准吃水线以下开火。枣核形炮弹擦过海面狠狠凿入舰体,猛烈爆炸,在将船舱内的水手炸得支离破碎的同时也在吃水线附近炸开一个个恐怖的大窟窿,海水狂灌而入,没被炸死的水手顿时陷入呼天抢地之中。郑芝虎惊怒交迸:“那帮北方蛮子到底上哪弄来这么多缺德的玩意儿!?”

    如果杨梦龙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觉得很委屈,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动用过任何缺德的武器呢,郑芝虎这不是凭空污人清白么?

    不过,也快了。

    这时,登莱水师左翼也飞来了猛烈的炮火,郑芝龙的另一员猛将李延平率领一百五十艘战舰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了上来。还没完,右翼又有密密麻麻的火船猛冲过来,还有铺天盖地的炮火作掩护,攻势迅猛之极,这一路由郑芝龙亲自指挥,老大坐镇,三军用命,一下子就冲到了登莱水师面前!

    现在登莱水师被三面包围,尽管他们的舰炮射速、威力和精度都远胜对手,水手们也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但毕竟是一支新军,让他们以一当十肯定是做不到的,对手凭借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不计代价地猛攻,他们也不免手忙脚乱。郑氏舰队不计代价地冲击着登莱水师的阵列,一旦接近登莱水师的战舰马上贴上去,武装水手跳帮夺船,而登莱水师的战舰用手榴弹招呼他们,双方展开异常惨烈的混战,血与火染红了大海。这是一场双方都打不起的恶战,郑氏舰队固然损失惨重,登莱水师也无法在几百艘战舰数千门舰炮的猛攻之下毫发无损,郑氏舰队发射的开花弹和链弹同样让登莱水师的水手血肉横飞,不少战舰被烧红的铅球连连击中,燃起大火,而猛烈的炮火和一群接一群猛冲上来的敌舰让水手们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救火,很快就有五艘战舰因为火势过猛不得不弃舰。其中一艘战舰没来得及发射的炮弹被烧爆,发生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这骇人的大爆炸让郑氏舰队士气更形高涨。

    郑芝龙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藏在袖子里的手一直捏成拳头,青筋毕露。看到那艘战舰被殉爆炸得粉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大气,笑着说:“我们赢了!”

    他身边一众亲随将领同样如释重负,有人甚至替那艘被炸得粉碎的战舰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战舰,还有战舰上那些大炮……”

    郑芝龙笑着说:“没事,等打赢了这一仗,那些北方蛮子的战舰和大炮都是我们的了!”

    郑芝龙倒是笑了,杨梦龙却是暴怒。五艘战舰就这样没了,算上先前跟郑芝豹一场恶战下来的损失,他的战舰已经损失了八分之一!他奶奶的,这些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啊,郑芝龙果然难缠,明明不管是战舰的质量还是火炮的性能都处于绝对劣势,愣是靠着数量上的优势和一股盲命的精神将这些劣势给抹掉了!好,算你狠,你有的是战船,耗得起,老子耗不起,不跟你玩了!他下令:“马上后撤!退入海坛海峡!”

    塞博坦号主桅杆上的血红战旗降下,一面黑旗升起,陷入全线苦战的登莱水师马上施放烟幕,摆脱敌军呈一字长蛇阵退往海坛海峡。本来,施放烟幕掩护撤退是标准的战术,但登莱水师第一次用,有点儿手生,烟幕并不成功,无法遮蔽住整支舰队的行踪,不过也把郑氏舰队给吓了一跳,以为他们又祭出了什么秘密武器,不敢抢逼上去,居然愣是让登莱水师摆脱三面包围撤出了战场。等弄清楚那只是烟雾之后,登莱水师已经跟他们拉开了不少于一海里的距离!

    不愧是精锐之师,连逃命都逃得比别人快得多。

    歼敌良机就这样错失了,郑芝龙也不为己甚,甚至还笑了笑:“在撤退之前放烟雾,这帮家伙花样还真不少,准是跟墨鱼学的!”

    众将领一阵大笑,指挥舰队发了狠的猛追,誓要一举灭了登莱水师!

    登莱水师狼狈不堪,连回头阻击的勇气都没有,照着海坛海峡一路狂奔,那狼狈的样子让郑氏舰队士气更形高涨,恨不得长出双翅抢到登莱水师前面将他们堵住,然后两头夹上一顿暴揍,让他们知道喇叭是铜锅是铁!损失最惨重的郑芝龙大吼:“船帆全部鼓满,以最快速度追上去,狠狠踹那帮北方蛮子的屁股!我要将那个鸟冠军侯的旗舰抢下来送给大哥,谁都不许把它打沉了,听到了没有!”水手们齐声喝:“听到了!”张满风帆不顾一切的穷追不舍!

    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郑氏舰队,包括郑芝龙本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朝着登莱水师事先为他们准备的砧板扑去,海坛海峡即将成为他们的集体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