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栗常鸿一大早就激动地去帮助柳家搬家。帮着抬家具,帮着打扫卫生,无微不至。在自己家的时候都不曾这样。
柳松柏搬到家里,立马就成了栗常鸿的掌上明珠。而栗钧天就在原本受欺负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没有地位。
这是个特殊的夜晚,农历十月初一。所谓“十月一,送冬衣”。
百姓们都会带上很多贡品,在夜幕降临时,去街上给逝去的亲人们烧香烧纸钱,送“寒衣”。
夜幕降临,马筱户带着柳松柏去给他们故去的亲人烧纸。栗常鸿也去了路边为其不知死活的亲生父亲上香。龙雪飘就在家门口不远处烧纸。
而栗钧天哪也没去。就在家等着长辈们忙完回来吃饭。
就因为栗钧天没有去给逝去的亲人烧纸,栗常鸿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又毒打了儿子一顿。“滚出去!”
这次,栗钧天十分听话,真的走出了家门。
走在初冬的大街上。西北风呼呼地吹向面颊,但是那晚的风冷到了心里。
栗钧天很饿,可是又没有钱。更何况,州府的茶楼和饭馆在这天晚上都关门了。但令他值得高兴的是,大街上有很多贡品。
据老人们说,那些东西是不可以吃的,会有恶鬼缠身。可是栗钧天并没有相信那些说法。
又冷又饿,看看大街上有好多吃的。
当他走到四方堂前,看见地上摆设一处灵位,上书:创立药堂,巧设娇耳,冬寒拜上,医神张仲景之灵位。
灵位前放着一碗带有温气的饺子和些许水果。栗钧天想起在学堂时,先生曾讲过张仲景发明饺子的故事。
随即,叩拜:“先生在上,受弟子一拜。闻先生大义,今夜弟子饥寒交迫,若得先生垂赐,不胜感激,日后必救治四方,以报先生之大恩。”
一股狂风吹过,地上化作灰烬的冥币冉冉升起。栗钧天听见苍老而又慈祥的声音。
“孩儿命苦,今来此,我怎能不救。这碗驱寒娇耳汤,便送你以护躯体。且要记得,医者仁心,将来功成名就之时,定以汝之能救万民于水火。”
栗钧天不但没有害怕,还跪着抬头问道:“敢问先生,何为医者?若真是天下大乱,仅坐堂可否拯救苍生?”
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一段话:“医者分为大小,小医,以药入身而保全其命。大医,人人可做,凡以所学之长,而救万民者,皆乃大医。”
“多谢先生赐教,弟子记住了。”再拜叩首之后,栗钧天端起这碗饺子便边走边吃了起来。
路上,但凡有好吃的食物,栗钧天皆是作揖而礼,便拿起所见之食。幸福地吃下去……
这一晚,栗钧天真的很幸福。因为他从未免费吃过如此之多的食物。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随手又捡到一个布袋子,把这条街上所有的贡品都装起来。然后走回石桥下面开心地吃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突然,开始难受地哭,因为看见那棵老槐树,想起了阿虎。
如此冷的天,桥头灯笼里昏黄的光,隐约照亮了阿虎身旁的老槐树。于是带着自己捡的贡品,沉痛地走向阿虎的墓地。
到了树下,瘦弱的身躯,和老槐树的树干融为一体。冷风吹过,树上的黄叶落下百片。
栗钧天将一些吃的摆放在了阿虎的坟头。坐靠在大树干上和阿虎聊天。
“阿虎,你还好吗?在那个世界,你的腿应该已经不疼了吧?我很想你。今晚我没有地方去了,能让我和你在一起待一会吗?”
“你或许不知道,仇人住进了家里。我现在没有能力帮你报仇,只能低着头做人。但是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让杀害你的凶手受到惩罚,遭到报应。”
“你冷吗?我帮你添点土吧,这样你就不会那么冷了。阿嚏……阿虎你看,我带了好多好吃的给你呢。以前不都是我吃一口剩下的一半给你吗?”
“今天也这样好不好?对了,这个,是医神张仲景先生方才送我的饺子,还热着呢,你也尝尝吧……”
突然,栗钧天听见树后有动静,是狗呼吸的声音,转身一看!
不,这不是真的。阿虎居然卧在了自己身边。栗钧天不相信这是真的,用手去触摸,金黄的皮毛是那么熟悉。
摸它的脑袋,它把头略低眼睛微闭。舌头舔舔栗钧天的手背。
这怎么可能?它已经离开很久了,今晚怎么会?
栗钧天很冷,但是阿虎的热度使他不再那么打颤。慢慢地睡着了,偶尔听见阿虎叫一两声……
一阵凉风吹过,栗钧天醒来了。阿虎不见了身影,他才觉得那只是一个凄凉的梦。可是,身边,有明显的梅花脚印……
“阿虎!你在哪?是你吗?”
“汪!”空气中一声熟悉的呼喊,而后便销声匿迹。
清晨,栗钧天回到家里,心中自然知晓,肯定又是一顿挨打。
栗常鸿喝着草茶,桌子上放着一根铁棍,见栗钧天进屋便开骂:“你这个杂种狗日的废物,昨晚去死了吗!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就怪了!”
这次栗钧天躲都没有躲,尤其父亲这句话说打断狗腿,让栗钧天对父亲的恨意再一次加深。他就那么站着,脖子上被狠狠一下。那铁棍几乎弯了……
醒来后,龙雪飘在帮儿子敷肿。
龙雪飘质问儿子去了哪?栗钧天说见到阿虎了。她哭笑不得,觉得儿子可能是彻夜未归发烧糊涂了。
望着屋顶,陷入沉思。已经快九岁了,回忆起那些过去的每一个画面,不知道自己还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长大。
可是栗钧天很清楚,命运的选择,最不应该的是柳家搬进自己家。因为他隐隐感知到,那是个最大的错误!
不久后的一天,龙雪飘带儿子去了大姐龙雨妃家,忙完后太晚,就没再回家。柳若祥带着柳松柏,去紫山南城建材集市买工地上需要用的东西,太晚了也没回家。
可笑的是,柳家搬进来后,和栗家住的是一套房子,柳家住在套间客卧。
因此这晚,栗常鸿和马筱户,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柳松柏的祖父知道他们俩在一间房子里,心生不安,就喊了几句让儿媳妇出来和柳松柏的祖母挤在一起。
可是,灯灭了……
第二天早晨,柳松柏的祖父质问他俩昨晚为什么喊了半天都不出来。栗常鸿的回答是他没听到,马筱户的回答则是她已经睡着了。
栗常鸿和马筱户都以为这样就把老头给忽悠过去了。但是老头在院子里大声骂人,结果全被邻居听到了。
当天早晨,这事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村口。当然街坊们也不大相信他们会发生什么。
还开玩笑对刚从村口回来的龙雪飘说:“你们家掌柜的昨晚耍流氓了,和那匹黑驴厮杀了一整夜。”
龙雪飘也只是哈哈一笑,问:“什么黑驴?”
街坊们几乎异口同声:“马筱户啊,马户不就是驴嘛!这驴哪都是黑的呀!”
龙雪飘先是一愣,但又摇摇头。她自然相信丈夫再怎么也不能和好朋友马筱户会有怎样的关系。都是成年人了,开开玩笑谁都不会在意的。
这话自然也传进了栗钧天的耳朵,他不懂如果真有男女苟且,会有多大的影响,但依旧相信父亲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