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口从外部看,只有三尺来高。弓腰进入之后,却并无黑暗和压抑之感。因为内壁上到处都有气孔。
比起山下炎热的温度,可谓是天壤之别。墙壁上隐约画着四幅壁画,已经被藤蔓遮掩。
叶冰杺用手一点点扒开藤蔓,指着这些壁画。
对栗钧天说:“天儿,方才在城中,你不是问为何家家户户要晒布料吗?今日,我就将这其中的缘由告知于你。但是天儿一定要保密才行,记住了吗?”
栗钧天赶紧点头言道:“天儿记住了。并发誓,绝不对任何人说起今日之事!”
叶冰杺看着墙上的壁画,对栗钧天讲起了这段故事:
“天儿,想必,你肯定听说过,我华夏民族被称为炎黄子孙。墙壁上这位乘龙而去之人,便是黄帝,轩辕大帝。”
“那是上古年间,黄帝之妻,就是画中这位养蚕的女子,乃是西陵氏,嫘祖。嫘祖乃是女娲娘娘的嫡系后裔,天资聪慧。”
“因见族人身着草皮为衣,难开我华夏新章。因此走遍大地寻找可做衣物之料。”
紧接着走到另一处壁画前又说道:“你看这棵树,便是上古神桑。嫘祖见桑树之叶上,有白色之卵被丝物缠绕,便抽出一头。”
“不料,竟绵延数里之长,且清凉丝滑。因此跪地祈祷,女娲娘娘显灵之后,便传授她养蚕之术。通过她夜以继日的工作,终于编织出一件蚕衣,名曰:天蚕之服。”
“你再看这幅画,这是我华夏族人跪拜嫘祖。因为她,人们才有了织术和衣物。而这一天,正是始祖伏羲推演三百六十日中的六月初六。”
栗钧天问:“不就是今日吗?”
叶冰杺说:“对。嫘祖告诉世人,这丝绸必将在后世成为族人们立足于万国之首的重要器物!”
“她教导后人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出那一天。并告诫,无论衣着何种布料,都不可歧视下层服饰,否则必将招灾引祸,天下大乱。”
“此后,在六月初六这一天,人们都会在正午之时,将家中布料全部拿到太阳下去晒。传统至今,很多真相早已远去。其实都是在叩谢嫘祖,后世称其为:先蚕女圣。”
目瞪口呆的栗钧天从未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想起学堂启蒙之时,因为买不起绸缎被人嘲笑而引起自己的自卑和仇恨。不谋而合。
含泪问道:“杺姐姐,那最后这幅画又是什么意思呢?”
叶冰杺闭着眼,陷入沉思……缓缓说:“这幅画,是在描述一只冰蚕,西陵冰蚕。”
栗钧天歪着脑袋又问:“西陵冰蚕是什么,也是嫘祖养的吗?可那画上的小女孩是谁呢?”
看着画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看栗钧天,叶冰杺说:“那画上的小女孩,便是我,叶冰杺……”
栗钧天赶忙走到壁画前,问:“这,这怎么可能?难道嫘祖在上古之时,就已经知道你了?”
叶冰杺解释说:“画上的这只蚕,乃是嫘祖在上古桑树下发现的。发现之时,它已经奄奄一息。于是嫘祖跪拜女娲娘娘,为求能让它重获新生。”
“女娲娘娘施法天降寒冰,让嫘祖将其埋入冰雪中七七四十九日。但是自己必须被天火煅烧四十九日。等到了第四十九日,它果然重获新生,并跪拜嫘祖。”
“但嫘祖为救它,失去了年轻的容貌。冰蚕为报恩德,钻入嫘祖身体之中。以天冰之寒竟然再次让嫘祖重获青春。”
栗钧天听懂后,又开始疑惑。“原来如此,可是,又怎和你有了联系呢?”
叶冰杺接着说:“这是在我八岁那年,我爹带我来到这里告诉我的。”
“当初,先蚕女圣将织术传于族人之后,携始祖伏羲八卦来此,并将西陵冰蚕遗留至此。告知冰蚕,后世将有一女子诞生于此地之城。据八卦推演,这女子将名为叶冰杺。”
栗钧天有点不太相信,问:“可是杺姐姐,这,这有点说不通啊?”
叶冰杺又牵起了栗钧天的手说:“不错,我也曾问过我爹。才知道事情原来没有那么简单。”
栗钧天也张开嘴巴拉紧叶冰杺的手,问:“那事情的源头究竟是怎样的呢?”
叶冰杺说:“十六年前的今日,我娘生我时难产。于是告诉我爹,生下我之后一定要带我母女二人迅速到天侠峰。我爹也不知为何,只得照做。”
“赶到这里时,娘指了指这最后一幅壁画。说:‘天侠峰下不肖子孙,今降生小女以赎罪,虽将去往黄泉,但求先祖怜惜小女,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为我华夏做出一番伟业。’……”
叶冰杺开始有点抽噎,说:“在我娘弥留之际,那西陵冰蚕来到面前,便融入我的身体。娘赐名与我,叶冰杺。而杺的意思,就是那上古神桑的树心。”
看着眼睛泛红的叶冰杺,栗钧天又问:“可是伯娘,她为何称自己是不孝子孙?”
叶冰杺沉思片刻,对栗钧天讲:“天儿,我娘,就是当初先蚕女圣的后人。”
栗钧天完全傻眼了。“什,什么!”
叶冰杺回忆道:“当年,朝廷选秀,因我娘国色天香,便要她入宫。可是那时的娘已经和爹结下情缘,于是便和我爹私奔于此,并隐姓埋名,从此再未踏出过家门一步。”
“我爹曾是江湖上名震一时的侠客。但因疼爱我娘,便和州府忠良一起开设了凤戏楼。自那后我娘便再未出过家门。”
栗钧天伸手擦去叶冰杺的泪水:“那,后来呢?”
叶冰杺俯下身,看着栗钧天,说:“后来,娘做一奇梦。是先蚕女圣托梦,训斥我娘没有去服侍天子,本应当母仪天下,将丝绸之术继续发扬光大。却为儿女私情,误我国运。”
“并留下诅咒,今生不得生女,若是生女,则必用我娘的命来偿还。”
栗钧天看看壁画上的嫘祖:“先蚕女圣既然知道伯娘是她的后裔,为何要如此狠心?”
叶冰杺也同样看着壁画:“我也是这样问过爹的,爹说,一切都是天意。”
“叶家先祖本是朝廷忠良,怎奈奸臣陷害。叶家先祖为保朝廷江山,在同为忠臣龙家的相助之下,和右派奸佞相互拼杀。后来两家先祖来到紫山。”
“我爹来到紫山凤舞台,也就是今日之凤戏楼。凤戏楼从前是将士们征战回来后的宴会之所。随着战乱平息,逐渐成为百姓们举行歌舞宴席之地。”
“我爹为了我娘,和州府一起重建,才将其改名为凤戏楼。”
栗钧天有点气愤地问:“所以,伯娘在凤戏楼生了你。就因为没有入宫,被诅咒了?”
擦去泪水,对着壁画上的小女孩说:“先蚕女圣是要我去偿还我娘欠下的债。为了保我青春永驻,去为丝绸之术而牺牲,因此将冰蚕融入我的体内。”
“可是,先祖怎会知道。自上古之后,人与人之间为求私欲,早已忘记我华夏民族本应当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千百年来,战乱四起。当初大唐的门阀士族已经腐败不堪,若不是黄巢起义,如今的天下只怕更乱!”
叶冰杺倒吸一口气,接着说:“我娘没有错,生而为人,她肯为自己的爱去做出牺牲。如果真的要我去偿还,我也无怨无悔。我为有这样一位伟大的母亲而自豪!”
“杺姐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我更相信,命运是我们自己去把握的。”栗钧天突然像长大了一般,从未如此坚定过。
叶冰杺紧紧抱住了栗钧天,伤心地说:“天儿,谢谢你。可是,很多事,人力不可为,一切都是天意。”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我走了。天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健康长大。知道吗?”
栗钧天坚定地安慰道:“杺姐姐,你不会走的。无论你在哪里,天儿都不会忘记你。”
“天儿一定记住姐姐的话,保护好自己,长大成人。那时,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哪怕是上古之神,也休想!”
两个人就在山洞之中一直紧紧相拥。
直到黄昏,才一起牵手走下山去。栗钧天再次抬头仰望这高万丈有余的山巅。心里暗暗发誓,人定胜天。
突然,那位一岁时见过的白胡仙人,再次出现在山顶那座若隐若现的亭子里。对栗钧天肯定地点了点头,再度消失了。
……
这个假期,每日去凤戏楼,便成了二人最愉快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