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又是复杂多变的一年。诸多的矛盾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上天就是要将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一些人一些事,让栗钧天的生活变得更糟。
秋日,栗常鸿将其三弟栗常寿也接到了紫山,这就进一步加深了矛盾的冲突。因为在这之前,就已经留下了矛盾的隐患。
……
那是在栗钧天出生前不久,栗常鸿作为上门女婿本应当多为龙家考虑,更应该照顾妻子的处境。但是却因为夫妻之间的一次吵架,一怒之下回了一趟老家。
爱慕虚荣的他对乡亲们鼓吹,说自己在郡城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且妻子也已经有了身孕。又说自己在大药铺的饭堂做主事,每顿都有大鱼大肉吃……
诸如此类,说了很多夸大其词的话。
偏远山村的百姓们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听说栗常鸿去了郡城,短短几年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真是祖上的光荣。
于是老乡们顺道说,既然这样就把父母也接到郡城去生活,条件好了就不用回来了。
栗常鸿为了谎言不被揭穿,就真的把父母接到了紫山。
虽说上门是客人,但也应懂点规矩和礼数。龙越天热情好客,给亲家端茶送水,可他们连最起码的谢礼都没有。做饭的时候也不去帮忙,只在那坐等着。
龙雪飘有身孕不能太累,却依旧要弯着腰,去烧火做饭。
晚饭前,婆婆秦招娣突然说要喝酒,要不然饭菜难以下口。龙雪飘就被使唤着去集市给婆婆买酒。
酒家掌柜见了便问:“这等买酒的差事,如何让你这身怀六甲的人来买?”
龙雪飘道:“公婆来紫山了,我这儿媳妇总得表现一下,好将来为我儿寻得一些关爱。”
……
吃完饭以后,栗伏虎夫妇就盘腿上了床。龙雪飘不但没能休息,却还要去刷锅洗碗。
龙越天真是有口难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女儿坐在一边,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在那给亲家洗碗。
那样的日子过了有半月之久……
一日,家中无人。栗伏虎夫妇逛集市回来敲门没人响应。结果两三脚把家里的大门踹开,踢断了门板,砸坏了锁子。骂街说亲家像防贼一般防着他,简直不把他当人看。
可家中确实无人,否则怎会在大门外挂锁。巷道的邻居们都在那里看笑话……
第二天,栗伏虎就跟栗常鸿要了盘缠直接走了,不但一句道歉没有,还骂骂咧咧说门板伤到自己的脚。又说不让亲家赔偿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而那被要走的盘缠,是龙雪飘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准备栗钧天出生后买补品的。
而这个矛盾到了五年后再一次被激化了。栗常寿从军结束后,在老家结完婚来到了紫山,起初只是说投靠大哥。直到后面,才说是结婚欠了村里人的钱让大哥去还。
栗常鸿就像是三弟的儿子一样招待他。因为三弟去过南方军营,好像有多稀罕似的。
三弟将一袋从老家带来的细面粉放在姜绣澜那里。本来是一件好事,让姜绣澜对栗常鸿这家人的态度有所转变。
可是第二天,栗长寿就把那袋面粉又拿走了,只剩下不到一捧留给姜绣澜,说是让她老人家尝尝。
这个举动让姜绣澜瞬间抬不起头。邻居们纷纷说栗常鸿的弟弟带着东西来看她,结果又把东西拿走了。
于是姜绣澜对着龙雪飘一顿臭骂。龙雪飘两边受气,可是无奈,总不能还口去骂自己的母亲。栗常鸿不但没有从中周旋,还用极其难听的脏话把岳母骂走了。
这下倒好,原本属于龙雪飘的房产,被其母强行收走了三分之一。而在另一边,二女婿房世途正在筹划着怎么去骗取,那被夺走的那三分之一的房产。
……
栗常鸿在州府做工时,无意间听说过几年,要征收河边的地,并且会给补偿。夫妇俩就商量着,夯土墙,再种点树苗,将来多补一点钱。
当然夯土墙这种重活都要由牲畜来干。本来一件计划好的事情,又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为了务农,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牲口,驴的脖子上带的东西叫“拥脖”。而家里的那件“拥脖”,是跟龙雪飘亲戚家借来的。
可是栗伏虎又在这个时候来到了紫山,看这个“拥脖”不错就想要拿走。栗常鸿明知道是借来的,却还是让其父带走了。结果第二天亲戚就来索要拥脖,他只说是弄丢了。
然而,他的谎言早就被揭穿了,因为亲戚看见栗伏虎走时带走了自家的拥脖。因此大发雷霆前来索取。栗常鸿不仅没有道歉解释,还动手和亲戚打了一架。
那天晚上,全村都知道了这件事,龙雪飘觉得简直无地自容了。
没有了装备,牲口就干不了重活,只能靠人徒手了。一个柔弱的女子,要挑着装满几十斤土的竹筐,来回几百趟才能做出一堵土墙……
那天,栗钧天看见了让他痛心的一幕。
土墙最上面要用砖头来加固,给丈夫递砖头时,龙雪飘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在地。
栗常鸿不但没从墙上赶紧下来看看自己的妻子怎么样了,居然顺手拿起一块砖头扔向了龙雪飘,说:“你这婆娘!瞎了吗!”
尖锐的砖角,砸到了龙雪飘的头部,顿时就流血了。栗钧天看见母亲在那里委屈地哭,捂着头,流出了蓝色的血液。
可是他顾不上多想为什么母亲会流出蓝血,只是跑过去给母亲一块布,让母亲按住伤口。正好邻居楚添福路过。看见这一幕,责怪栗常鸿怎么能打自己的妻子呢?
栗常鸿解释说:“这婆娘眼睛瞎了,自己把砖头扔到自己头上的!”。
栗钧天看着一切,听着一切。眼神里似乎即将冲出一把剑。
闻说龙雪飘受伤,马筱户就来看望朋友。栗常鸿却有了另外一种解释:“她是自己摔倒碰在了墙角上,我给她包扎她说没事。不过也无大碍,过几日便能好了。”
马筱户用仰慕的眼神看着栗常鸿,反倒觉得眼前之人是个很关心妻子的好男人。
龙雪飘半夜一直在哭,栗钧天颤抖着小手给母亲擦眼泪。小声说:“娘,别哭了,还疼不疼……”
儿子这一安慰,让她哭得更伤心了。
……
栗钧天也哭了。他太小,保护不了母亲。
第二天清早,龙雪飘睡着时,伤口已经愈合。栗钧天拿起那块被蓝色血液染透的布,紧紧捏在手心。就在想,难道其余人都看不见吗?为何别人看不见这蓝色的血?
他的怒气开始飙升,眼睛里泛出紫色的光芒。不忍得看向熟睡的母亲,心里有了一个不该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想法——替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