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一听自己竟已中了毒,不由大惊失声,他那张本就恐怖的脸如今因为怒意与恨意同时袭来,更是如厉鬼一般了。
银面道姑将阿羚往南宫或怀中一推,低声道:“好生看着她。”
南宫或又惊又喜地看着银面道姑,银面道姑却已偏过身去,对“黑无常”道:“你以为我的东西那么好拿吗?我不妨告诉你,我已把奇毒‘乱丝毒’下在那本剑谱上,你一沾手,便已进入你的体内。三日之后,你必定会全身奇痒无比,血脉偾张,最后全身经络悉数爆裂而死!”
“黑无常”的脸更难看了,他伸出手来一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异样,便吼道:“老妖女,你以为几句话便能吓倒我?”
银面道姑冷冷地道:“你不相信,那就自管走便是了,我绝对不会拦你,如果你不服,那么在这儿,你也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如果你肯把剑谱还给我,我便可以将解药给你!”
“黑无常”看了看南宫或,又看了看银面道姑,一言不发,本是黝黑的脸,也变得铁青一片了。
银面道姑不屑地道:“不敢动手,又舍不得剑谱,那么你就走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解毒的方法。”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了一下,方道:“即是自废武功!我的‘乱丝毒’在发作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发作了之后,便已是必死之人了。”
言罢,她背过身去,不再理会“黑无常”。
能杀了柳如风的人,一定不简单,所以现在她所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这由不得“黑无常”不心惊胆战。
但要把已到手的剑谱交出来,他又实在不甘心,左右为难之际,最后狠狠地一跺脚,长啸如鬼泣般向后飘掠而去,转眼便已消失于庄园之外!
银面道姑叹了一口气。
南宫或虽然惋惜“黑无常”就这样溜走了,但阿羚已救回,这便抵消了这种惋惜之意。
他忙躬身道:“多谢道长相救之恩,敢问道长法号?”
银面道姑回避着南宫或的目光,道:“玉清散人。”
阿羚极乖巧地依偎上来,道:“谢谢玉清师父救了我和我的南宫大哥。”
她的感激之情极为由衷。
银面道姑眼神一变,立即恢复正常,用手抚爱地拍拍阿羚的头,道:“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可爱,二位……二位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阿羚听了,立即红了脸,无限娇羞地看了南宫或一眼。
南宫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结结巴巴地道:“其实……她……我们……”他支吾了一阵子,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便搓了搓手,不再说话了。
玉清散人似乎也有些仓促,道:“二位怎么会到这个荒僻的庄园里来的?”
南宫或道:“我被人暗算,中了毒,多亏阿羚遇见了我,将我背负到此地,救醒了我。”
玉清散人“哦”了一声,道:“那倒也巧了。”
阿羚道:“如此一来,你岂不是失了一本剑谱?”
玉清散人轻描淡写地道:“那是假的剑谱。”
南宫或不由惊讶地道:“如此说来,倒像是道长已算准了今日会遇上‘黑无常’一般。”
玉清散人道:“那倒不是,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这本剑谱是假的。”
南宫或心中有些惊诧,由玉清散人此言听起来,从前她曾经以为这剑谱是真的,那么这本假剑谱的来历一定不寻常,否则不可能瞒过玉清散人的目光,直到前几日才发现。
但他又不能询问,否则就显得不够礼貌了。
阿羚却已插话道:“为什么假剑谱会有什么乱丝毒?”
玉清散人道:“假剑谱上并没有毒,我只是为了吓唬他一下。”
阿羚与南宫或先是一愣,接着便相视一笑。
玉清散人道:“我尚有事在身,先告辞一步了。”
言罢,也未等南宫或开口,便转身向庄园外走去。
南宫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道:“道长慢走一步。”
玉清散人的脚步停住了,不知为何却稍稍停滞了片刻,才回转过身来,平静地道:“有什么吩咐吗?”
南宫或忙道:“怎敢说吩咐二字?我是想向道长打听一个人。”
玉清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但南宫或没有注意到,他接着道:“也许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个人,因为她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其中有一个是有些神志不清的姑娘,她是我的朋友,另一个……也是我的朋友,不知你是否见过这两个人?”
玉清散人嘶声道:“像你这样的人中俊杰,怎么会有一个疯女人是你的朋友?”
南宫或忙道:“她不是疯子……她……她本是一个极好的姑娘,后来被奸人所害,才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知不觉中,南宫或的真情已被触动,一双俊目,已蒙上了一层雾一样的东西。
玉清散人却尖刻地道:“疯了的人,怎么会好起来?你莫再寻她了,要寻为何不早些时日去寻找?”
南宫或被问得呆住了,喃喃地道:“是呀,为什么不早一些去找她?为什么不早点找她?可我想先杀了害她的那个恶魔,为她报仇呀。”
他有些失魂落魄了,不停地自责。
玉清散人极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劝你还是别找了,你找不到她们的。”
南宫或神色大变,惊骇欲绝地看着玉清散人道:“为什么?”
“因为我……我曾听说前不久东边有一个镇上死了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人是个疯子!”
“不可能!你骗我!皇甫姑娘不会死的!她还没有见到我,怎么会死?她怎么忍心就那么离去!”南宫或一步一步地向后退,边退边道,“你骗我,你在骗我……”
阿羚心疼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南宫或,她知道皇甫姑娘是南宫或的心爱之人,所以她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南宫或,其实此时她自己都已心乱如麻了。
无论如何,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在深深地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那么她的心情也不会好受的。
玉清散人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嘶声道:“不过,我听说那个疯了的姑娘长得很丑,而另外那位则是一脸的麻子。”
南宫或立即惊喜地道:“是吗?那一定不是皇甫姑娘了,皇甫姑娘怎么会丑呢?不但不丑,反而是天仙一般的人。嘿嘿,我还说怎么会好人总没有好报,原来是如此。”
他感到自己言辞太过激烈了,便抱歉地道:“我性子太急了,没等你说完,就乱嚷一气,你不会见怪吧?”
玉清散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所说的皇甫姑娘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算是有福了,可惜,这种福她竟无法消受了。”
南宫或忙道:“怎会如此?只要我找到了皇甫姑娘,一定能设法让她忘记过去,一切重新开始。”
“忘记过去?有些东西,不是说忘便能忘了的……若无其他的事,我就告辞了。”
“道长请便!”
玉清散人看了阿羚一眼,转身而去,很快消失于庄园之外。
南宫或若有所思地看着玉清散人的背影,自语道:“不知她是不是真的‘银面人’?”
阿羚道:“这很重要吗?”
南宫或道:“如果她真的是‘银面人’,那么柳如风的死,便有些蹊跷了,因为柳如风是‘银面人’杀死的,‘银面人’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他手中的剑谱,而现在剑谱却是假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是大有文章的。”
阿羚道:“黑无常虽然暂时被骗住了,但很快他就会发觉的,此地恐怕不宜久留吧?”
南宫或冷哼一声:“若不是要急着去找皇甫姑娘,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二人便边说边走,离开了这个庄园。
自然,他们是向东而行,虽然玉清散人后来补充的话说明那两个姑娘不会是皇甫小雀与裴莺,但南宫或仍觉得有些不踏实,要亲自去镇上问个明白,才能放下心来。
没想到一路向东,经过了十几个小镇,却未听说有什么疯女人死了,反而对南宫或问这样的问题,有许多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南宫或不由暗暗惊讶。
此时,他离家乡苏州已相隔不远了。
于是,南宫或暗想:“既然一时半刻找不到她们,倒不如先回家一趟,看看爹,免得他担心。同时,也可以利用家中的势力,去查寻皇甫小雀她们二人,办一件这样的事,对武林第一世家的人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
他把他的打算向阿羚一说,阿羚咋舌道:“这便到你家里去呀?”
南宫或道:“怎么?不乐意?”
阿羚道:“不是,而是……而是有一点怕。”
南宫或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让你去见公婆。”
阿羚的脸一下子羞红了,不依不饶地道:“好啊,你竟欺负我!我是感到像你那样的武林世家,里边的规矩一定很多,而我自幼与爷爷二人处于山林之中,哪里懂得什么礼数?所以才有点害怕,你倒臭美起来了。”
“我臭美,我臭美,阿羚香美,好不好?”他像一个大哥哥那样拍了拍阿羚的头,道,“我家虽然称世家,但终是武林中人,哪有那么多酸迂的东西?再说,我已答应将你照顾好了,你到我家,就像回家一样,说不定我爹一高兴,还真的把你认为义女呢!”
“我才不稀罕什么义女!”
“我爹的样子很凶,其实人很好的,好像每个当爹的都是这样的,恶鬼脸菩萨心。皇甫姑娘到我家的时候,便不会怕什么,没几天,她便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了,这样更好,反而没了生分感。”
阿羚道:“那……你爹一定很喜欢她了?”
南宫或道:“是呀,不只我爹,我们家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皇甫姑娘。”
他没有注意到阿羚的嘴巴嘟了起来,继续道:“如果你见了她,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阿羚道:“那她一定是很会讨人欢心了,我就不同了,直来直去一根肠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大概是无法像皇甫姑娘那样讨人喜欢的。”
南宫或听出了她话中的酸味,不由好笑,道:“其实,你也挺可爱的,我一看见你,就会开心一点。”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快走吧。”
当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二人离苏州城还有一百多里路,走了一天,二人都有些困乏了,虽然南宫或归心似箭,但在天黑之前终是不可能赶到苏州的,二人便决定先住上一宿,明日再起程。
二人选了一个靠近官道的客栈,要了两间房,见天色尚早,便出去溜溜,顺便也好打听一下皇甫小雀的下落。
走到街上,肚子里的饿虫又被勾起来了。
二人于是各自要了一碗汤圆,在小吃店里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只听得一个粗哑的嗓子道:“来两斤卤牛肉,一碟臭豆腐,再来三个下酒的菜,酒要花雕。”
南宫或抬头一看,是一个塌鼻子,鼻子不但塌,而且还是通红通红的,像是一只红缨小萝卜扣在上面。
塌鼻子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着一双吊稍眉的精瘦汉子,因为肉太少,他的骨架穿着衣衫,便像是一根晾衣杆支着几件衣衫。
南宫或乍一看他,以为他在冲自己笑,不由有些诧异,因为他与此人并不认识,但看了几眼,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对方只不过是因为嘴角上受过伤,留下了一道疤,因此唇角向内扯了一点,于是便形成了这永恒的笑意。
二人称兄道弟地推让了好一阵子,才在南宫或身侧的那张桌子坐下。
阿羚看他们那副德行,满心的不喜欢,但总算忍住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平白无故地与人闹翻,最后还不是由南宫或来收场?
塌鼻子的粗哑嗓子自从他一屁股坐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停过,从葫芦拉到瓢,又从瓢说到勺,似乎永远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南宫或也对这个“邻居”有点烦了,他三下五除二便扒完了碗中剩下的汤圆,正要离去时,忽然听到哑嗓子开始说到南宫世家了。
南宫或吃了一惊,本要起身,现在又一屁股坐下了,道:“小二,再来二十个锅贴。”
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张罗了。
阿羚道:“二十个?太多了吧?”
却没听到回答,一看,才发现南宫或在全神贯注听着塌鼻子与吊稍眉的对话。
她心中不由暗暗嘀咕:“怎么南宫大哥也爱听这闲言碎语?”
但稍稍一听,她便也听出塌鼻子是在说南宫世家。
只听得那个塌鼻子道:“谁会想出‘金面人’这次会向南宫世家出手呢?”
南宫或大吃一惊!
吊稍眉的声音有点娘娘腔,他问道:“以前有‘无面人、铜面人、银面人’,现在又有了什么金面人,据说‘无面人’的武功已是极高了,连皇甫皇那样的高手也死于他的手上,那么这个‘金面人’更不必说了,这一次南宫世家的麻烦大了,却不知‘金面人’为何要找上他们南宫世家?”
塌鼻子一下子压低了声音:“这你就不知了。话得从皇甫皇说起,皇甫皇虽然死了,但他在临死之前,把他的一个女儿托付给了南宫伐,没想到这么一托付,便出事了。”
不但南宫或吃惊,就连旁边的阿羚也吃了一惊。
吊稍眉急忙催问,塌鼻子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大块臭豆腐,才咂吧着嘴道:“那个皇甫皇的女儿,可是长得貌如天仙,闭月羞花!南宫伐又有一个儿子,叫什么南宫或,这小子平日一向不学无术,整日不是提笼架鸟,就是养些花草,老大不小的却不思进取,连个媳妇也不肯说!”
听到这儿,阿羚不由一乐,向南宫或做了一个鬼脸。
吊稍眉不耐烦地道:“要说的是‘金面人’,你却去说那小子干吗?”
塌鼻子道:“这你就不懂了,‘金面人’找南宫世家的碴,自然是有原因的,要不然谁吃饱了撑着去招惹南宫世家?
祸,就是南宫或那小子惹下的。”
南宫或有些茫然,他已离开南宫世家好长一段时间,又怎么会给家中惹下什么祸?也许是这家伙在信口雌黄吧?
却听得塌鼻子继续说道:“南宫或那小子一见了皇甫皇的女儿,魂便少了许多,都飞了。后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折腾的,反正二人就那么平白无故地从南宫世家消失了,为了找南宫或与皇甫皇的女儿,南宫世家将‘十二铁士’派出了七个,却还是没有着落,也不知他们两个人去何处逍遥快活了。”
南宫或听他开口一句“小子”,闭口一句“小子”,早已怒火难捺,若不是为了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就将那人的门牙卸下来几颗。
阿羚自然也是不开心的,因为听塌鼻子的口气,倒像是在说南宫或与皇甫小雀私奔了,虽然阿羚知道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听着仍是怪不舒服的。
南宫或转过身去,对塌鼻子道:“想不到这位兄弟见识这么广,在下也听说过这件事,只是有些不着边际,倒也想洗耳恭听一番。”
塌鼻子见有人被他的话题给吸引了,脸便扬起来了。
吊稍眉在一旁道:“那是当然的,我这位朋友姓吴,我们都称他为‘天不晓’。”
塌鼻子的脸扬得更高了,这才接着道:“再说皇甫皇在他死之前,交给南宫伐的不仅仅是他的女儿,还有一件贵重之宝物,也正是因为这件宝物,他才会被‘无面人’所杀,他把这件东西交给南宫世家,自己便死了……”
吊稍眉打断道:“却不知这宝物是什么东西?”
塌鼻子不屑地道:“能让人随随便便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能称宝物吗?”
吊稍眉一愣,方道:“那倒也是。”
塌鼻子接着道:“祸就是因这宝物而起的,前几日,有人向南宫世家要过这宝物,但南宫伐说他们南宫世家根本没有收到什么宝物,只有一个大活人,而且,即使是有,也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应该是物归原主才对。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那人武功稀松得很,根本不是南宫伐的对手,很快就死于南宫伐的剑下了……”
听到这儿,南宫或吃了一惊,他知道爹爹已经九年没有杀过人了,平时即使有什么冲突,他最多也只是伤了对手,让对方知难而退罢了,但这次竟杀了人,要么是对手武功太高,所以爹爹的武功已不能收发自如;要么是对方激起了爹爹的真怒。
吊稍眉道:“死的是‘金面人’吗?”
塌鼻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金面人’死了,那还有好戏看吗?”
南宫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掌,桌子立即粉碎!
店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南宫或一步抢至塌鼻子面前,将他提了起来,逼视着他,冷声道:“你这小子,倒是唯恐天下不乱!”
塌鼻子见南宫或掌力如此骇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但他嘴巴却硬得很,大声叫嚷道:“快放开我!莫非没了王法了吗?”
吊稍眉一见形势不对,赶忙溜之大吉了。
南宫或“砰”的一拳,立即砸掉了塌鼻子的五颗门牙,把塌鼻子痛得脸都变了形,吐出了一口血沫,哇哇乱叫,这下可就有些吐词不清了。
南宫或喝道:“‘金面人’是如何找南宫世家的?你给我说个明明白白!”
塌鼻子哇哇乱叫一通,好半天,南宫或才听清他是在说:“还没有来找南宫世家的事。”
南宫或略略放下心来,又道:“那么你又为何在此信口雌黄?”
那人吐词不清地叫道:“我没有信口雌黄,金面人都已将灭南宫世家的时间定下来了,是今夜子时,我说的如有半个假字,天打雷劈!”
南宫或一用力把他扔出老远,冷笑道:“南宫世家有谁能灭得了?”
塌鼻子腾空驾雾地飞了一阵,砰然落地,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南宫或根本不再去理会他,转身对阿羚道:“走!”拉着阿羚便往外面跑,连账也未付,店家忌惮他的武功了得,哪敢叫住他?
阿羚根本跟不上南宫或,无奈,南宫或只好将她扛在肩上,疾驰如飞。
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阿羚既紧张又兴奋,路上有人见一位姑娘被人扛着疾奔,还以为是采花大盗,有几个颇有侠义之心的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南宫或知道他们是出于一片好心,又不能出手伤人,如此一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两个时辰之后,离苏州仅剩三十里路了。
如此狂奔七十多里路,又是扛着一个人,南宫或也已渐渐地有点累了,离子时尚有三个时辰,时间是绰绰有余,南宫或便将阿羚放下,稍稍休息片刻。
阿羚被南宫或扛着这么一路颠奔,似乎比南宫或还累,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喘匀气息。
她喘息着道:“你真的相信那个塌鼻子的话吗?”
南宫或道:“无论如何,我得防患于未然,如果南宫世家出了事,而作为少主的我竟不在场,那如何说得过去?此去苏州城也不过是三十来里路,我们定能在子时之前到达苏州,到了苏州,我先将你留在我的朋友那儿,然后再回家中看看,你看如何?”
阿羚知道他是担心同自己一块儿去南宫世家有危险,所以才将自己送到他朋友那儿,虽然她不愿离开南宫或,但如果在危险时刻自己还在南宫或身边,便可能会牵累南宫或,“黑无常”便利用了这一点,差点废了南宫或的一只手臂,幸好冒出来一个玉清散人,才退了“黑无常”。
于是,她便点了点头。
今夜的月亮挺大的,但因为云雾多,所以月光并不亮,朦朦胧胧的。
就在南宫或准备上路之际,他们二人突然听到西边的一条岔道上有急促的马蹄声!
是谁,如此黑夜还在急促地赶路?
蹄声如风,疾卷过来,把宁静的黑夜踏得乱作一团。
蹄声在三四十丈时,南宫或听到一声大喝:“小子,再跑二里,你定将会毒发身亡!”
没有人回答他。
南宫或心中暗道:“看来又是江湖仇杀。”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只要你交出东西来,我们就放过你!”
“你”字落时,已有一匹白色的骏马从南宫或与阿羚身边掠过,带起了一阵风。
马上伏着一个身着黄色罩衫的人,因为是伏在马背上,所以看不清面孔。
阿羚心道:“他一定是受了伤,才这样伏在马上吧。”
少顷,更乱的马蹄声逼近,六匹劲马排成一列,如利箭般向这边射来!
这些人与前面的黄衫客相距不过二十丈。
南宫或突然听到了利刃划空之声!
当然,这声音并不是朝他来的,而是向黄衫客飞射而去,南宫或看到空中拉出了一道银色的光链!
二十几丈的距离,竟能射出如此疾猛的暗器,着实不简单!
黄衫客似乎也有些察觉了,迎着利刃划空之声反手一挥,他使的是一把单刀,刀的去势倒拿捏得准,恰恰迎向那缕银芒!
“当”的一声响,同时,便已听到追击之人的纵声大笑,笑声就在南宫或的身侧。
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马嘶,黄衫客身下之马已如人一般地立了起来,又轰然倒地!
在马倒下之前,黄衫客已跃离马背,飘身落下。
落下之时,他一个踉跄,显然是伤得不轻!
后面的六个骑士飞射而上,转瞬间黄衫客已被团团围住!
南宫或不知他们都是什么来头,更不知他们为什么事追杀黄衫客,所以也不便如何。他悄悄地把“后羿剑”向后放了一些,低声对阿羚道:“江湖中人是忌惮别人介入他们的门户之争的,你要故作未听见他们所说的话,未看见他们所做的事。”
阿羚以更小的声音道:“恐怕不是门户之争吧?他们不是要前面的人交出一件东西来吗?”
南宫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六位骑士已跃离马鞍,六匹马显然是训练有素,立即跑开,在不远处圈作一圈。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连我的‘子母梭’你也敢以刀硬磕?”言语甚是得意,说罢便是一阵狂笑。
南宫或这才明白为什么黄衫客一刀磕向那银芒,明明已经磕中了,胯下之马还会倒地不起,原来是暗器有些古怪,既然称之为“子母梭”,想必是用力磕击此暗器之后,便会启动其中的机关,从暗器母体上再分射出细小暗器,不知情之人自是难免为之所伤。
而且,看样子“子母梭”上还浸有剧毒,否则那匹马不会那么快便倒地身亡了。
众骑士围着黄衫客,却并不急着动手,大概他们认为黄衫客已是瓮中之鳖了。
一个蒙面人沉声道:“你挺不过二刻钟了,快将东西交出来保一条小命!”
黄衫客终于开口了,大概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声音颇为古怪,嘶嘶作响:“我爹的东西,不是已被抢走了吗?你们为何还向我要?”
另一个蒙面人道:“那一本剑谱是假的!瞒得了别人,但别想瞒住我们死殿中人!”
南宫或听到这儿,不由大吃一惊。
让他吃惊的不仅是无意中又遇到了死殿中的人,更让他吃惊的是那黄衫客极有可能是解百木!
这如何不让南宫或吃惊?
他赶紧四下一张望,看到左侧有一块巨石,样子有些狰狞突兀,便低声对阿羚道:“当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时,你立即隐入巨石底下,明白吗?”
阿羚有些惊讶地望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南宫或会这么说,看样子似乎他要出手救人似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此时,只听得黄衫客以怪异的声音道:“我从来就不知道我爹就是柳如风,更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剑谱。现在,别说我并不知剑谱在何处,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会告诉你们这些人渣的!”
“人渣?哈哈哈!”一个蒙面人仰天长笑:“说得好!我们很欣赏你在如此情形下,还有胆量对我们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不怕死吗?”
南宫或听他们如此说话,已断定那黄衫客正是解百木,只是声音一点也不像了,看那身形,倒像是那种清瘦之人。
当下,他便悄悄地从地上拾起几颗石子,扣在手中。
此时,只听得解百木平静地道:“不该怕死的时候,我便不怕了,而现在正是应该不怕死的时候,你以死来威胁我,是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的。”
那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子,你以为死那么简单吗?告诉你,我们有三十种方法让你连死都死得不安分,让你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世间走一遭!没有这点手段,我们还称什么死殿!”
解百木的声音仍是很平静:“动手吧,再不动手,待我毒发身亡,你们就没有机会在我身上试一试你们折腾人的手段了!”
南宫或不由暗道:“老弟,好样的!不愧是我南宫或的好兄弟,不过这次你是没有机会尝他们折腾人的手段了!”
他认准方位,对阿羚轻声道:“注意了。”
阿羚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南宫或暗运内力于右臂,然后疾然弹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
石头在空中飞行时没有丝毫的声音,到了三十几丈开外,突然碎了,迸射开来,“沙”的一声响,撒在一片灌木丛中!
“死殿”中人立即霍然向那边望去!
阿羚立即借机弯着腰向那块巨石隐去!
待众人惊骇地看了一阵子却一无所见之后,转过身来,便已看到场中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正是南宫或。
南宫或向解百木看了一眼,道:“兄弟,还能挺多少时间?”
解百木头发凌乱,一脸血污,连脸都看不清了,他一见南宫或,立即惊喜地道:“怎么你会在这儿?我,一时还死不了,他们不是说我还可以活一刻钟吗?何况我解神医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服下的药还能助我挨上一段时间。”
南宫或道:“够了,这么多时间,我足够有机会把他们折腾得忘了自己是姓什么的。”
二人如此一问一答,似乎全然已忘了身边还有六个虎视眈眈的人。
一个蒙面人冷喝道:“你也来陪葬吗?”
南宫或平静地道:“你第一个死!”
那个声音显得极为苍老的人暴喝:“好猖狂的野小子!”
南宫或看到这人颈上长了一个肉瘤,这么一吼,肉瘤便一阵颤动,面目颇为可憎。
南宫或道:“你是第二个死!”
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狂笑道:“还是把第一个死的荣幸让给‘怒鹰’我吧!”
话音未落,已是“当啷”的一声暴响,一杆长枪如毒蛇般狂吐而出,疾然扎向南宫或前胸!
南宫或的身躯如鬼魅般疾然闪动,竟不可思议地从如急骤之暴雨般的枪影中穿掠而出,闪至“怒鹰”的身后!
未等他转过身来,便已觉得手中的长枪突然一阵奇热,根本无法把持!
长枪脱手而飞之时,他的后背已被南宫或的剑扎了九个剑孔!
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
南宫或叹息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要抢着先死的,也算是难得了。”
解百木有些吃惊地“啊”了一下,道:“想不到你的武功已精进不少!”
南宫或道:“我倒要看一看还有谁争着做我第二个剑下之鬼!”
没有人回答他。
但已有一把板斧从他身后袭来,悄无声息。
能将板斧这样的粗犷兵器使得无声无息,那也极不简单了。
这是一把极为平常的板斧,短木柄上纹理粗糙,凸凹不平,斧面的钢质呈乌黑色,无甚光泽,只是斧刃倒还锋利,不过,再怎么看,也像是一柄普通的砍柴斧头。
斧头来势不快也不凌厉,但南宫或已感到一种蕴藏着诡异变化的威胁和不易揣测的声势。
剑锋眩亮如石火骤映,“当”的一声脆响,“后羿剑”已顺势将斧子挑开,寒芒一溜,炫目无比,反撩而上,直扎那人的左胸部位。
斧刃横挑!
南宫或已翻掠而起,“后羿剑”寒焰迸射齐挥,像是凭空爆裂了一枚寒冰!
使斧之人挪掠之身法堪称一流,进退攻守颇为从容。
南宫或心中暗道:“怎么这人的武功比前面那使枪者要高明出一截来?”
他冷哼一声,轻喝:“你便是第二个了!”
“后羿剑”如一条矫捷的银龙,突然划出无数炫目之光弧,光弧中似乎有云雾在浮沉,有风雷的响声在涌动。
然后,光弧凝然聚成一道成形的光链,暴射而出,快得仿若掠过苍穹的流星。
一剑竟似无终无绝,火芒迸射之处,如影随形!
使斧之人的斧刃起落如风中残云,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从容不迫,这怨不得他,因为南宫或的剑已逼得他无法从容了。
寒芒闪眩之须臾间,使斧之人的左臂连同他的半张脸削抛而飞!
血雾随即弥漫于冷瑟的空气中,带着一种微甜的腥味。
南宫或卓然立于风中,淡淡地道:“第三个是谁?”
“是你!”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蒙面人,“我‘掘坟客’多年未替人掘坟,今天便要重操旧业,也不知手生了没有。”
他使的是一柄方便铲。
但他的方便铲比一般的方便铲要大得多,一头之铲刃如弯月,一头铲刃如满月,寒刃闪幻如梦!
吼喝声中,“掘坟客”已长身跃出,方便铲如同狂浪巨涛,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风雷之声直卷南宫或。
如此之浑重兵器,竟被他使得极为轻盈灵动!
南宫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猝然斜踏一步,“后羿剑”反削带扫,其快其疾,恍如电闪电石!
剑锋一沾方便铲,便已顺势下划,扎向握铲之手。
“掘坟客”的方便铲暴弹而起,急速飞抡,瞬息之间,呼啸之声更是大作,如滚木落坡,交叠汹涌,密集连串地卷向南宫或。
南宫或不退反进,人如一缕轻烟般在漫天铲影中穿掠而进,竟然丝毫不为飞舞的寒刃所伤!
只听得“铮铮铮”三声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后,便见“掘坟客”手中的方便铲突然悠地飞出!
南宫或已收剑凝神,而“掘坟客”竟也是站着不动,脸上有了惊讶之色,惊讶慢慢地变成一种惊骇,他的眼中也慢慢地有了一种绝望的色彩。
他的颈部先是有了一圈血印,血印越来越粗,然后,便是鲜血狂涌了!
“掘坟客”砰然倒地。
倒地之后,他的头竟奇迹般地反朝着他的背部!这对于常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做到,但对于一个脖子几乎被切断了的人来说,就不难了。
六人已倒下了三个,奇怪的是,剩下的三个人既不惊讶,也不害怕,甚至连愤怒都很少,似乎他们已算准了那三个人是必死无疑一般,并不惋惜。
南宫或心中暗暗地思忖:“为什么他们不一拥而上?像死殿这样的邪恶之人,自然是不会因为讲究江湖规矩,要光明磊落才不一拥而上的,那么,他们又是为什么呢?”
剩下三人中的那个蒙面人默默地一挥手。
这一次,扑向南宫或的是两个人。
一个使的是长鞭,另一个使的是软剑。
软剑光华骤起,划空如破帛,速度奇快,空中响起衣袂迎风之声,卷撩向南宫或颈部。
同时长鞭如蛇般卷将而出,运至半途,倏而旋绕,“啪”的一声脆响,已向南宫或的腰直卷而来。
“后羿剑”一声轻颤之声响过,已暴射出千百条流曳闪织的光芒,而他的身形已不可思议地曲弹,长鞭从他的腰际扫过,卷破了他的衣衫。
南宫或已不容长鞭再回卷,一道银虹划过之处,已有一只头颅高高抛飞!
但长鞭却已被南宫或一把抓在手中,然后疾然向后一拉,那人的无头之躯便向这边倒了过来,直袭向南宫或的软剑便插入了这个无头颅的身躯。
而南宫或已夺下长鞭,反手急挥,长鞭便已紧紧地绕在那人的脖子上。
这种冰凉而窒息的感觉让那人眼中有了恐惧之色,但这种恐惧转眼间便消失了。
因为,他已死了,死了的人自然不会再感到恐惧了。
南宫或左手用力一抖一拉,那人的脖部便已血肉飞溅,连里边白森森的喉骨和青红色的喉管都露了出来。
只留下一个蒙面人了。
但南宫或的心中反而更有不安之感,因为他猜不透对手为什么不利用他攻击另外两个人时向他袭击。事实上,南宫或挥剑砍杀二人时,他已对蒙面人防着一手,但蒙面人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出手。
这很不符合常理。
很不正常的背后,往往就有什么阴谋,而比阴谋更可怕的是南宫或对这个阴谋一无所知,甚至连这个阴谋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的猜测,他都不知道。
蒙面人仰头望了望天空。
天空除了星星、月亮、乌云之外,自然什么也没有。
但他为什么在这样生死关头,还有闲情雅致去看天空中的星月?
南宫或沉声道:“朋友,现在立着的只剩下你一个人,把解药交给我的朋友,否则你也得倒下!”
蒙面人笑了,他蒙着脸,笑容自然是无法看出来的,但他的眼神却告诉别人他在笑。
只听得他道:“你不觉得你这句话说得有些多余吗?我把解药给了他,即使你真的会放了我,我也是脱不了一死。何况,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
南宫或道:“既然你不习惯让别人对你客气一些,那我便只好出手了,要我告诉你一件事实,我可以在你身上扎两百多剑却仍让你活着,我不相信那时候你还这么硬朗!”
正待动手之际,蒙面人突然叫道:“慢!”
南宫或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便道:“总算你识时务!”
蒙面人一语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南宫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由有些愠怒地道:“还磨蹭什么?快把解药交出来!”
蒙面人突然开口了:“谁说我要交出解药了?”
南宫或不由一愣,没想到对方竟如一个小杂皮一般胡搅蛮缠,出尔反尔!
他冷哼了一声:“现在你想交出解药来保你狗命,都已不行了!”
青莹莹的光开始闪现,那么快速与犀利,明灭虚幻之间,有如电闪石火,穿射翩飞!
一时之间,连空气都似乎已被搅得乱了,也稀薄了许多,使人艰于呼吸视听。
枯草碎石在剑气中飞舞!
蒙面人并不惊慌,身形暴退之时,“哗啦啦”地抖出了一杆链子枪!
暴喝声中,流闪于蒙面人四周的尽是一排排一波波的枪浪,虚实莫测又力逾万钧地疯狂点扎穿射!
双方的兵器相交只是一瞬间的事!
蒙面人的链子枪稍稍向后一带,身躯也顺势急旋,便已左手抖扬,袖口处激射一溜白色的光芒暴射向南宫或!
南宫或的“后羿剑”剑尖微颤,“锵”的一声,已磕开那溜白色的光芒!
那只是一条白色的丝带!在蒙面人的一挥之下,竟坚如锐利之器一般!
月光下,那根丝带刚刚弹飞,蒙面人的链子枪已斜撩如狂风,席卷之处,南宫或吸气凹胸,猝闪五步——奇怪的是,蒙面人的手臂突然也暴长一截!
南宫或的身形并没有在链子枪攻击范围之外!
链子枪带起一阵“咝咝”的破空之声,快逾闪电地点向南宫或的胸前!
显然,这个蒙面人的武功比另五人要高出一大截,他的武功已不在“黑白无常”之下!
南宫或本已用老的身形,竟还能匪夷所思地向后再退一步!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距离,却已使蒙面人的链子枪功亏一篑!
“后羿剑”剑锋猝偏横竖,以快得无法分辨的动作,一挡之后,顺势向一边一带,同时腰身一拧,链子枪便已从他的身侧扎过!
蒙面人的杀招倒真的不少,他竟于此时猛一弓背,立有三点寒光从他的后领内射出,流星曳尾般直奔南宫或!
冷叱声中,南宫或已倏然往后倒翻!
刹那之间,他的身子竟已横在空中,似已被定在那儿一般,神奇地略作停滞,待三点寒星自他身下半尺之远处“嗖”地越过之后!他的身躯才如棉絮般地飘落!
蒙面人丝毫不气馁,攻势更急,链子枪以凌异之路线狂抡点扎着!
令人惊异的是那支链子枪每次击出之后,回抽之力强劲绝伦,宛如长鞭回抽一般,发出如厉鬼泣啸般的呼啸声,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南宫或急速地射闪腾扫着。
他不能一剑便了断了对手,因为那样一来,他就可能无法解开解百木身上的毒了。
同时,他又必须保证一招伤了蒙面人之后,可以拦阻蒙面人可能会采用的自杀措施!这同样是为了解百木!
也许是因为毒药已开始蔓延开来,解百木已痛弯下腰来,用手捧着自己的腹部!
南宫或不由有些心焦,他不知道解百木能挺多久。
现在,他已陷于一种矛盾之中了,似乎应该速战速决,以解救解百木,可又不能猛冲猛打,把蒙面人的性命给要了,那样对解百木不利。
所以,南宫或面临的压力很大,这是一场他必须要胜,却必须要胜得有些学问的拼杀!
如此一来,攻击的蒙面人便占了一些便宜,而且他好像也明白南宫或的心理,攻击时竟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那无形却又完全违背力道运行规律的连串打击,宛如狂风骤雨!
南宫或的身形在翻腾中,蓦一挺腰,“后羿剑”青华飞现,半旋之间已飞射向蒙面人的咽喉!
当然,他并不想一剑便了断对方的性命,但他相信如此之招式必定会逼得对方去防守,哪怕蒙面人再如何有恃无恐,在这样的情形下,生命的潜能仍是会使他作出一种本能的反应。
果然,蒙面人已暴退一步,身子也疾然倒仰,链子枪顺势在胸前横封!
在链子枪将与南宫或的“后羿剑”接触的那一刹那间,“后羿剑”已放弃了蒙面人的咽喉,却是顺势下撩,神鬼莫测地闪至蒙面人的右下部,一弦青泛泛的剑刃闪过之后,蒙面人立刻闷哼一声!
鲜血“哗”的一下子便从他的右臂处向天上喷射,同时飞扬起来的还有他的右臂以及右臂上所握着的链子枪!
南宫或并未停手,他的“后羿剑”继续电闪而出,每一剑下去,都有一股血箭抛散而出!
每一剑给蒙面人所带来的痛都是刻骨铭心的,但每一处都不是致命的!
瞬眼间已整整二十四剑!
蒙面人已成了一个血人!他的整个身躯都已赤血淋漓,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浸得透湿!
南宫或这才住手,他相信这样一来,大概已把蒙面人的气焰给压下去了,于是,他轻柔地道:“现在,你该愿意把解药交出了吧?”
蒙面人的身子因为剧痛,已在不由自主地抽搐,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听了南宫或的话之后,他强忍着疼痛,艰难地举起手来,指着使斧之人的尸体,断断续续地道:“他……他……有……”
南宫或笑了,在使斧之人的身上一阵摸索,竟一无所获!
无名之火腾然升起,他沉着脸走到蒙面人身边,一言不发,又是抖出一片光芒!
血肉飞扬之处,但见蒙面人身上的好几处肌肉已不见了,只留下一片赤红色!
蒙面人的身子已开始发抖,但他仍然挺立着,鲜血顺着他的身子慢慢地流下,流到干涸的土地上,便不见了。
他究竟有多少鲜血好流?
南宫或沉声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要解药!”最后四个字,南宫或是以切齿之声说的。
蒙面人艰难地道:“掘坟……掘坟……客……”
南宫或便又将“掘坟客”的身子搜了一个遍,仍是一无所获!
南宫或的脸一下子便铁青了,他迅速地将另外三个人的身子也找了个遍,结果仍是如此!
这一次,南宫或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身子没有转过来,便已挥剑出手了。
一只耳朵飞起,一只左臂飞起!然后,长剑将蒙面人的半张脸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肉翻卷,长剑却丝毫未停,已以极快的速度,在蒙面人的腿上、下腹、胸前进出了十几次!
南宫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已感到他的剑每进入一次对方的躯体,便会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功力增加了一些,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泰!
其实,以前他便已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感觉没有今日这样明显,其原因便在于先前他的剑在对方的躯体停留的时间不长,而今天他的剑却已数十次地进出对方的躯体!
他不知道这是与他的“后羿剑”有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甚至以为自己已嗜杀成性了,所以才会有了这种舒泰之感。
对方几乎已不成人形了。
鲜血的热与腥,使南宫或的杀气大炽,他嘶声道:“解药!”
现在,他的模样便有些可怕了。
蒙面人似乎终于被南宫或震住了,他喘息着道:“我……我……交……”
他的手已不复存在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去掏解药,于是南宫或的“后羿剑”疾然一抖,便已架在蒙面人的脖子上,然后,南宫或的手便伸进对方的怀中去掏解药。
便在此时,南宫或突然听到了一声古怪的笑声!
而这笑声,竟然是蒙面人发出来的!
他已成了如此模样,怎么还会笑?
但南宫或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笑声。
当他惊骇地向蒙面人望去时,蒙面人已缓缓地向后倒去。
他的嘴角有一缕鲜血,显然,他已嚼舌自尽了。
南宫或有些吃惊地望着砰然倒地后的尸体,他没有想到在“死殿”这样的组织中,竟也有如此硬朗之人!
解药没有得到。
南宫或向解百木望去时,发现解百木已痛苦地蜷缩于地,呻吟声不断!
南宫或有些失措地道:“兄弟,感觉如何?”
解百木大口大口地吸着冷气,半天才道:“好不到哪儿,我的五脏大概都……都已经……已经烂了,像是有……有人在用力地抓……抓捏着我的心!”
南宫或不由大为着急,他急忙喊道:“阿羚!”
解百木的身子似乎一震,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你在叫谁?”
南宫或没有回答,因为阿羚已经应声了,并且向这边跑了过来。
南宫或急切地道:“阿羚,我这位朋友中了毒,你看一看能不能治好?”
他知道长孙无影与阿羚二人对医术都颇有研究,所以对阿羚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解百木忙道:“我都看不出有……有什么……药可以来解……解这种毒,这位……这位姑娘能……能行吗?”
南宫或急切地道:“不行也得试试,再说你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永远都是半瓶醋,当当当地响,真本事却是没有,何况治病解毒也一样是当局者迷的,快,说出你伤口在何处?”
解百木竟向后退缩了一些,道:“男……男……女授……受……”
南宫或不由火了,他没想到解百木这样玩世不恭的小子今天也这么羞羞答答起来,便一把把他按住,喝道:“要不要我点了你的穴再让阿羚动手?”
解百木忙道:“不用,不用……伤……伤在腹部。”
南宫或吃了一惊,心道:“见鬼,伤得这么不是地方?”
阿羚却已开口道:“我也算是南宫大哥的妹妹了,而你又是南宫大哥的朋友,那么算起来,我们也算是兄妹了,兄妹之间,哪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南宫或不由暗自点头,心道:“说得多得体,多在理。”
解百木也无话可说了,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衣衫撩起。
他的下腹部果然有一条刀伤,但是伤得并不深,更奇怪的是刀伤伤口处并没有一般中毒的那种腐烂、变色、红肿现象!
阿羚也惊讶地“咦”了一声:“莫非这毒真的很古怪?连中毒之状都与一般的毒迥异,如果真的如此,倒也辣手了。”
解百木喘着气道:“我说……我说过了嘛,连我解神医也……”
下边的话,被南宫或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给拍回去了。
阿羚借着月光察看了一会儿,却看不出什么来,于是便问道:“你们二位有火吗?”
南宫或把火绒点着了,也站到解百木前边来,替阿羚照着,以便她能将伤口看清楚。
阿羚轻轻地拨着伤口,伤口处又开始渗出血来,阿羚问道:“有没有什么感觉?”
解百木倒吸着冷气道:“头有点晕,四肢的血管似乎有什么虫子在蠕动,很痒,我……我都想用针去扎了。”
阿羚惊讶地“咦”了一声,道:“按你所说的是中毒之症状,可为何从伤口处竟看不出来?”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极小的银盒来,打开后,便见银盒中有大大小小的银针,阿羚拣出了其中最大的一枚,捏在手上,看了看。
解百木大叫起来:“啊,你该不会真的用……用……针来……来扎我的四肢吧?”
阿羚道:“我要用银针试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中了毒,也许是他们几个家伙在骗你也不一定。”
南宫或恍然道:“不错,不错,他们定是希望说你已中毒之后,你便不敢用力狂奔了,而事实上你所中的只是普通的刀剑伤。”
解百木道:“是吗?”语气是将信将疑的。
阿羚道:“一试便知了。”
说罢,她便小心翼翼地寻准了部位,一针扎了下去。
解百木轻轻地叫了一声,似乎有一点痛。
南宫或也已低下身去看伤口。
此时,解百木的脸突然变得极为狰狞可怖,他的嘴角已有了一种得意的冷笑,手腕一翻,已有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剑赫然在手!
握剑之手高高举起。
南宫或与阿羚都是俯身在看伤口,谁也没有注意到解百木的这种变化。
解百木的剑缓缓地刺将下来。
因为他知道如果动作太猛,剑刃划空之声必将会引起南宫或的警觉,而这样慢慢地刺将下来,没有丝毫声响,待到了南宫或身边,再一用力,那时,纵使南宫或武功再高,反应再敏捷,也是逃不脱了。
星月也在云后面隐了起来,似乎不愿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便在此时,一阵轻风吹来,南宫或手中的火绒便被吹灭了。
阿羚一下子便看不清了伤口,于是她便抬起头来,准备让南宫或点上火绒。
于是,她看到了这极为可怖的一幕:解百木狞笑向南宫或挥剑!
剑已走至半途!
阿羚一声尖叫!
短剑下落的速度大大加快!
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阿羚疾然抱着南宫或的双脚,用力一掀,同时,身子向上一顶!
南宫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阿羚会跟他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身子就向后倒去!
阿羚便已挡在南宫或的身子之上!
解百木的剑已如毒蛇般深深地扎进阿羚的后背!
南宫或被阿羚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以他现在的武功,任何变故,都可以极快的速度来应付!
他还以为是阿羚与他闹着玩的,所以在即将及地的一刹那间,他的双脚已夹住阿羚,然后身子陡然旋起,身在空中,一把搂着阿羚的腰,又一个倒旋,然后飘然落地!
南宫或哈哈笑道:“小丫头,竟然跟我来这一手!”
倏地,他的笑容凝住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月光下,阿羚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已有鲜血渗出。
她的右手正无力地举起,指着解百木,轻轻地道:“他……他要……杀……你!”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的身子在南宫或的怀中一颤,一双眼睛便闭上了。
而此时,南宫或的手已在阿羚的后背摸到了那把剑!
剑身已全部没入阿羚的体内,只有剑柄还露在体外!
有一刹那间,南宫或已不会思维了,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眼虽然是睁着的,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怎么可能?他多年的好朋友竟杀了他的另一位朋友?
他的心突然痛得绞作一团,痛得他几乎有了欲作呕的感觉。
无论解百木是为什么来杀他,或者来杀阿羚,这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可怕的不是生死,不是血腥,而是这件事情的离奇,离奇得不可思议。
南宫或是被一阵利刃划空之声惊醒的。
解百木用的竟是双剑!
一把剑猛刺在阿羚的后背上,另一把剑便向南宫或攻来!
此时,南宫或才明白过来,这人一定不是真正的解百木!
解百木一向都用的是单手剑,对于这一点,南宫或是再清楚不过了。
想通这一点时,南宫或的心中竟有了一种莫名的释然,无论如何,这个事实,总比真的是解百木向他出手要好一些。
当然,他仍是极为愤怒。
利剑划空,其势如电。
愤怒已使南宫或不愿说一句话,而要他的剑来说话!
他一声不吭,反手便是一招“天衣无缝”。
“铮”的一声响,那人的剑已被弹开!
南宫或根本不给他以变招的机会,他的身子疾然旋起,“后羿剑”闪幻起无数的光弧,光弧又再次四射,如满天的火树银花!
天花乱坠!
剑刃在冲射,流飞,弹掣!
无数道血光抛洒起来,溅了南宫或一头一脸!
南宫或疯狂地挥剑。
那人的剑早已被绞得脱手而飞,而后,握剑之手也只剩下半截了。
当他全身已完全被鲜血浸透时,南宫或才住了手!
那人没有死,南宫或根本不可能会给他死的机会,他的剑已将对方的两只手都削断了,而且还用剑将他的牙齿全都搅落了。
现在,那人连自杀都做不到了。
南宫或便不再管他,急忙扶起阿羚!
阿羚双目紧紧地闭着,后背的血还在“潺潺”地流。
南宫或急忙出指如电,迅速点了她后背的几处穴道,喷涌的鲜血这才慢慢止住了。
南宫或试了试阿羚的鼻息,已是极为微弱,有如游丝一般。
南宫或忙将双掌抵于阿羚的后背,将体内的真力缓缓注入。
这时,假扮解百木的人竟然弓着腰,低着头,歪歪斜斜地向南宫或撞来!
南宫或看也不看,反身疾然踢出一脚!
那人的身躯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起来,远远地在三四丈之外砰然落地!
这一摔,他竟还没有摔死,挣扎着爬起来后,便想逃走。
一颗盘珠般大小的石子飞射而来,正中他的“环跳穴”,他立即一下子仆身倒地。
这一次,无论他如何挣扎,是再也无法起身了,只能如泥鳅般在地上翻滚着。
南宫或不再理会他,继续一心一意地将功力催进阿羚的体内。
终于,阿羚的喉头一阵轻微的响声之后,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南宫或不由大喜,轻唤了一声:“阿羚?”
阿羚自是无法回答他的。
南宫或的真力催动更猛,将阿羚的内脏全都护住。
片刻之后,阿羚轻咳一声,吐出了一口淤血。
南宫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阿羚。”
阿羚竟应了一声:“南宫……大哥……”
不知为何,南宫或眼中已泛出泪花。
他轻轻地拥着阿羚,道:“阿羚,你,你不会有事吧?”
阿羚静静地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把我身……身上的剑……拔……拔下来……”
南宫或根本不敢动手拔剑,因为这么一拔,极可能引得鲜血再次喷涌而出,那时,阿羚便更危险了。
但这把短剑又不可能长久地保留在阿羚的体内,剑乃冰寒之物,时间久了,势必会影响血液精气的运行!
这样的选择,对南宫或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阿羚轻声地催促道:“快拔……南宫大哥……只要在……拔剑的同时点……点住‘上院’、‘通谷’、‘承满’三穴……便……便没有事了。”
眼看着她气息越来越微弱,南宫或一咬牙,左手握着剑柄,用力向后一拉,同时,右手以惊人之速疾然点了阿羚的“上院”、“通谷”、“承满”三大穴道。
阿羚的身子一颤。
南宫或的呼吸都不由停止了,他紧张地看着阿羚,一颗心提得高高的。
阿羚竟无异常之状。
南宫或不由欣喜若狂。
但他的笑容很快凝住了,因为他看到阿羚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巨大的震惊,使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那么愣愣地看着阿羚。
阿羚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辛酸的笑容,她以轻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南宫大……大哥,原……原谅我骗……骗了你,我不想……不想连累你……”
说到这儿,她的口中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南宫或明白了,阿羚说让他点的三大穴道,根本就没有用,她只不过要让南宫或放心地拔出短剑来,短剑一拔,她便绝无生还的可能了,而这正是她所要达到的目的。
为了不连累南宫或,她甚至不惜早一些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
南宫或被惊呆了,他喃喃地道:“你真傻,你真傻……”
阿羚喘息声突然急促起来,而伴随着她的每一声喘息,都有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鲜血已浸透了她的衣衫和她身下的土地。
南宫或急忙又将真力注入阿羚的体内,企图挽留住阿羚。
阿羚轻轻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道:“没有……用了,不要再……再将时……时间花在……在我身上了,已近……子时了。”
南宫或的眼中,已有大滴大滴的泪流出。
他的视线已模糊,连思维似乎也已离他而去了,只知紧紧地握着阿羚的手。
阿羚的眼神已开始涣散了,她看着天上淡淡的月光和星星,以微弱的声音道:“南宫大哥……你能……能亲亲……我吗?”
南宫或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阿羚已失去血色的双唇。
阿羚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种极为美丽的红晕,这种美丽,便永远地烙印在南宫或的记忆中了。
阿羚的声音很轻很轻。
但南宫或却听清了,她最后的一句话是:“别为我伤心,我,很幸福……”
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慢慢地合上了,她的手也越来越冰凉,如一捧渐渐消融的雪。
捧在手中的冰雪,无论你如何地企求,如何地挽留,它都会不可避免地消融而去,最后,只在你手心,在你心中留下一片冰凉!
那个如羚羊一般可爱的女孩,便如此离去了吗?
她曾是一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啊。
她那清脆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而她的人却已成隔世之人了!
南宫或的心已被巨大的悲痛所占据了,在悲痛之中,又有深深的自责。
他恨自己为什么轻易地就上了别人的当。
阿羚说从此就跟着他,他也说从此再也不会有人能欺负她了,而现在呢?
“我竟不能保护如此信任自己的人!而她的死,又是为了我!我是谁?有什么权利让别人为自己做出这种牺牲?”
巨大的伤痛,几乎已压垮了他的灵魂!
当他从悲痛中稍稍清醒过来时,他便立刻想到了杀死阿羚的凶手!
于是,他的脸一下子就扭曲了,扭曲得如同一个恶鬼!
他一步一步走近蜷缩于地的假“解百木”!
那人已被南宫或可怕的面目吓住了,但他又起不了身,就那么努力地翻滚着。
南宫或的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一阵“咯吧”声响,那人的脚骨立刻被生生踩断!
豆大的汗立刻从那人的头上冒出来,他的那张脸已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扭作一团了。
南宫或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在他那断臂的创口处来回摩动着,嘶声道:“你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
“咔”的一声响,南宫或已一掌击断他的一根肋骨!
“为什么要杀我?”
“为……为了拦阻……拦阻你去……去苏州……”
“谁派你来的?”
又是一片沉默!
紧接着又是“咔咔”的两声闷响,又有两根肋骨断在南宫或的手中!
“金面人要向南宫世家出手的事,是不是真的?”
这次他回答得很快:“是!”
“为了那本剑谱?”南宫或一边问着,一边将粗糙的石子在对方的伤口上搓动着。
对方回答得很快:“对!”只要他回答一句,南宫或的动作便会稍稍停一下,而对他来说,这一短短的时间实在太美好了。
“你杀了那位姑娘,你便该死,对不对?”南宫或的声音越来越冷。
对方惊恐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对他这样一个人来说,能不死已是奇迹了,他的身上已没有几个零件是完整的了,也不知他为什么在如此惨不忍睹之状况下,还想活下去。
又有几声暴响,这一次,他所有的肋骨都断了。
他终于疼晕过去。
很快,他又醒了过来,这一次,又是疼醒过来的,此时,南宫或的整把“后羿剑”已没入他的腿中,然后慢慢地在里边搅动,剑刃把腿骨刮得“咯咯”直响。
南宫或冷冷地道:“你是不是该死?”
终于,这人再也挺不住了,艰难地点了点头!
南宫或仰天大笑,笑声如鬼泣。
他暴喝一声:“死!”
“后羿剑”闪射出万道光芒,密密麻麻地罩向躺在地上的人!
剑光乍收!
地上躺出的人已不成人形了,不但整张脸已被利剑划得碎作一团,连整个身躯也已是支离破碎,几根已断了的肋骨从碎了的肌肤中挑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白森森的光。
他终于死了,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南宫或用“掘坟客”的方便铲,为阿羚在向阳的地方掘了一个墓坑,然后,缓缓地抱起已香消玉殒的阿羚,轻轻地放入墓坑之中,再盖上土,形成一个土丘。
默默伫立了片刻,他便离开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在这儿逗留的时间太长,便是违背了阿羚的心愿,她本就是不想南宫或因为她的原因而耽搁太久,才骗得南宫或拔出短剑的。
但南宫或已在心中对自己道:“待平息了一切事,我便要在这儿盖一间草茅,陪着她,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三十几里,对南宫或来说,是一个很短的距离!
他将自己的内力提运至极限,身形便如一抹淡烟般飞掠而行!
当他到达苏州城时,还未至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