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媚又被从监房里带了出来。她知道,这没完没了的审讯也不知道哪天可以结束。
她跟着战士走在监狱的过道里,走过了审讯室,她下意识的停下来,却被战士吆喝着继续往前走。
“不是进审讯室?这是为什么,他们这是要带我去那里?”一个问题在王海媚的脑子里滚动。
王海媚在被动的被带进了一见普通的房间。
走进房间,王海媚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因为房间很简陋,没有家具,没有任何的额生活用具,中间摆着一张课桌类的长方形桌子,桌面别一块蓝色的布罩着,在桌子的那边,坐着两个年纪稍微大点的穿着军装的男人,在他们对面,隔着桌子放着一张椅子。王海媚明白了,那张椅子就是给自己留的。原来是换地方审讯了,审讯官也换了,年轻的变年老的了,她在心里一阵嘲笑。
当王海媚在椅子上刚刚坐定,以为审讯官给她端来一杯水,说:“王海媚,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些问题向你咨询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来,先喝点水。”
王海媚倒也不客气,她接过茶杯,把水喝完,说:“怎么,换地方换人了。说吧,像问什么?”
倒水的那位战士,回到他的座位上,和蔼的问:“王海媚,你还记得1948年发生在我们滨海城的,人称双12惨案吗?”
“怎么会不记得,为了这事,我还受到组织上的严格审查呢。”
对王海媚如实的回答,两位审讯官似乎感到很满意,两个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颜色。
“那当年组织上对你的审查是什么结果?”
“这个,你还需要问我吗,档案上都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吗?”
“我们看了,说是,因为没有查到投敌变节的证据。”
“那你们还想知道什么?”王海媚冷冷的问。她心里非常清楚,绕来绕去,还是围绕着这个问题,没完没了。
“你就乜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交代什么?组织的定论还不行吗?”
“因为没有查到投敌变节的证据,但是,并不能说,你没有投敌变节啊?”
“你们没有我投敌变节的证据,又怎么能说我是投敌变节了呢?”
王海媚的范文将两个审讯官问住了。王海媚发觉,那个作者记录的记录员的脸色有点难看,显然他的耐心没有这位强。她想起来那张纸片上的告劝,于是,王海媚也缓和了一下气氛,说:“这些问题都已经是不是问题的问题了,你们查不出来,我也回答不出来,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还是送我回监房吧。你们不觉得这样问来问去,很无聊吗,而且是超级的无聊。”
“事情总要弄清楚的,更何况牵扯到几十条生命。”
“审讯官,要说这个,你们不是已经枪毙了一个叫陆伟涛的变节分子了吗?难不成,一桩血案,有两个叛徒?如果你们非要查问我,那就说明,你们已经是承认错杀了人,制造了冤案。”
那个审讯官用手指着王海媚,想说什么没能说出来,王海媚站起来,说:“以后麻烦你们问点新鲜的问题。”说完,转身而去。
门口的两个战士将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审讯官,审讯官,摆摆手,示意她们将人带走。
面对王海媚这种傲慢不配合的态度,专政小组将对王海媚的处理意见上报了书记同志。
书记同志看着王海媚的卷宗,握着朱笔的手有点打颤。顾彦生的外调没有一点消息,眼看着半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该怎么办?这是书记同志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他点燃一直烟,狠狠的吸着,大口大口的吐着烟雾,没几下,一支烟就被吸完了。他将烟屁股狠狠的掐灭在烟缸里,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说:“出了问题我负责。”
一列绿色的长龙带着满身的风尘,慢慢的驶进了滨海站。
从车门打开了,顾彦生和徐建新两个人分别提着行李,随着客流下了车。顾彦生站在站台上。四顾了一下,徐建新说:“顾副书记,要不我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来部车。”
顾彦生看了看手表,说:“应该还没有到时间吧,来的急。”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顾彦生和徐建新走出站台,在车站广场上上了一部吉普车。
车子启动了,司机老王随口说了一句:“顾副书记,你要是早回来一天,就好了。”
老王的话,是话中有话,正处于敏感状态下的顾彦生立马听出了话中的含义,问道:“老王,有什么话直说。”
老王憋住了,别了很久才慢慢的说:“王海媚今天执行枪决。”
“你说什么?”顾彦生怒吼一声,吓的老王脚下一哆嗦,踩住了刹车。
一个踉跄,把徐建新晃醒了。“老王,你再说一遍?”徐建新也着急的问。
“王海媚今天执行枪决。”老王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几点钟?”徐建新问。
老王看了看时间,说:“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刑场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直接去刑场。快,快。”
徐建新催促着,老王加大了油门,吉普车飞奔起来。
一路上,老王摁着喇叭没有松,吉普车在大街上直冲,可路上的行人听到急促的喇叭声,纷纷躲闪一边。
吉普车出了城,老王也句放开了,油门已经踩到底了,但是徐建新还是觉得汽车跑的不够快,还在一个劲的催着:“快点,老王,你能不能再快点,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小徐同志,你别催了, 油门以机构踩到底了。”
刑场上,王海媚和其他几位反革命分子都被反剪着手,五花大绑,背上插着一块木牌牌,一个红色的打叉,夺人眼球。
他们被警察推搡着下车。
王海媚和其他的人不一样,她没有哆嗦,更没有胆怯,而是昂首挺胸,推开那些警察,走在了最前面。
王海媚走到一个大坑前面,她超坑里看了看,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对刑警,甩了一下蓬乱的头发,直挺挺的站着,等待着最后的那一刻的到来。
王海媚遥望着远方,眼睛里充满了一种希望和期盼。
深秋了,天凉了。一阵秋风刮过,这时,王海媚的脑海中,想起了一位民主革命烈士——秋瑾英勇就义前,挥笔写下了那七个大字。1907 年秋瑾主持绍兴大通学堂,任督办, 联络浙省革命志士和会党成员, 组织光复军, 与徐锡麟策划皖浙同时起义。 7 月徐在安庆举义失败, 清政府探查到皖浙联系, 派兵包围大通学堂。 秋瑾遂於14 日被捕,审讯时秋瑾只字不答,只写了“秋风秋雨愁煞人”七个大字。
犯人们被排成了“一”字形队伍,在他们前面威风凛凛的站着一对荷枪实弹的刑警,头戴钢徽,等候着最后下达的执行命令。
在通往刑场的道路上,老王开着吉普急速的超这边驶来,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和生命抢时间,自己早到一步和晚到一步,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更何况眼下要救的正是坐在后排已经没有任何声音的顾副书记的妻子。
汽车在奔驰,路上扬起的灰尘足以蔽日。可以说,司机老王一秒钟也不敢怠慢。坑坑洼洼的马路让小小的吉普车颠簸跳跃着。
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说,没有一点遗憾,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不会,永远不会来第二次。王海媚感到自己在最后的一刻,没有见到顾彦生是她最大的遗憾。要知道,她和顾彦生的这段爱情,来之多么的不易。她原本是要守着他一辈子的,顾彦生这个人,一忙碌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身体的后遗症时常还在折磨着他。
如果,这会儿顾彦生能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并非是想请他为自己伸冤昭雪,而是要亲口关照他,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书记同志小刺客在办公室也感到不安。当他听说顾彦生回来了,让他的情绪一下子跌入万丈深崖,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遵守诺言,提前将王海媚执行了,他不知道顾彦生回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
书记同志感到后脑勺有点凉意,他用手轻轻的揉着,想使它发热起来。
此时的书记同志冥冥之中感到有种不好的预感,顾彦生带回来的外调结果,会使自己很难看的。
刑场上,秋风阵阵,指挥官高举着一只手臂,喊道:“预备——”
所有的行刑警察举起了枪,一个个对准着前面的犯人。有人软了,摊地来。王海媚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心里说:“就这样的熊包也敢和人民政府唱反调。”
顾彦生坐着的吉普车已经到了山洼,已经可以看到刑场的全部了,徐建新着急的使劲的喊着:“枪下留人。枪下留人。”
但是,徐建新的喊话在着山洼里哈市本根微不足道的,更何况相继还有一点距离,没人能够听到他的喊声。
“放——”指挥员高举的手,猛地一下落了下来。
一阵枪声,惊飞了林中的飞鸟。王海媚摇晃着身体,慢慢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