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通匆匆赶到杨吕志的办公室,拎着那半片残纸,看了看,怒吼道:“你们不是说地下党没有拿到名单吗,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唐正通手上晃动的那半片残纸差点晃到了杨吕志的脸上,杨吕志知道,这回应该是触怒了天皇,他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任凭唐正通的手上的纸稍擦到了着急的眼皮。
唐正通看到直挺挺站在那里的杨吕志和周大虎,怒火冲天,吼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把那个廖建忠抓回来。”
周大虎感觉不对劲,扎廖建忠一直都是由朱雨晴负责的,自己去抓廖建忠还想有点那个什么的,犹豫之中他想杨吕志求援,两只眼睛看着杨吕志。杨吕志明白周大虎的意思,这个时候,尤其是在唐正通的面前,还能讲究这个吗?杨吕志朝周大虎多了一个眼神,周大虎明白,铿锵有力的回答唐正通:“是。”
唐正通喋帖不休的念叨:“杨吕志啊杨吕志,你知道,你这个失误,损失了党国十几位精英啊。”
“站长,我看未必吧?”包抱有侥幸心理的杨吕志,其实这话也就是在唐正通面前求和缓和。
“那你认为会怎么样?”唐正通看着杨吕志问:“你以为共产党会饶了这些人吗?你给我永远记住了,在战犯和俘虏的字眼里,没有间谍的名字。”
好在今天报务员外出执行任务,如果换做报务员接收了这份电报,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夏光诚就是用脚趾头也能想象得到,等待他的就是吃枪子。或许这是老天爷的眷顾,是老天爷在保佑他。
他明知道门已经被自己关上了,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还是情不自禁的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看,然后拿出火柴点燃了电文,知道电文烧的干干净净,好像还不够文档,还用脚将地上的灰烬碾了又碾,直到黑色的灰烬与地面的颜色相同,这才停了下来。
夏光诚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冷静之后的思考,当然是更符合实际的。
既然是老天爷在眷顾自己,既然滨海城地下党已经拿到了潜伏的名单,那么,唐正通或许已经知道是什么后果,为什么就不能顺水推舟来个了结呢?
虽然说,纸是包不住火的。但是,它也要有一定的时间,需要时间。
夏光诚拿定了主意,不管怎么说,就是今后被查出来,也是个死,何不侥幸一回呢?如果没有侥幸,古人就不会创造“侥幸”一词。反正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知道,那就是天知地知了。
好不容易等到报务员回来,交接班之后。已经是吃完饭的时候了,他和往常一样没交上科里的小张一起,来到平镇上的拿了老饭店。
小张是个小同志,没有经验,比较好糊弄,这也是夏光诚为什么选上他的原因。
“老板——”
“哦,是夏科长。”
“老样子啊。”夏光诚的应变能力非常强,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转身对小张说:“你还是过去等吧,我到后院帮点忙。”
小张想跟着过去后院,被夏光诚拦住了。
这家餐馆的后院,其实就是一个柴院。很大,却也是很乱,乱七八糟的柴火堆得乱七八糟,只有一小块空地,那是给人劈柴用的,劈好的柴,都搬到前面去了,所以这里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来的。
正如司令员猜测的一样,另外还有一部电台,就隐藏在这乱七八糟的柴火堆里,而每次夏光诚过来吃饭,就是发报的时间。
夏光诚想好了,这是自己脱离保密局的最好时机,至于将来是什么后果,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就不去想了。
他从柴火堆里拿出一部电台,拎在手里,左看看又看看,好像非要看出点名堂来不可。他拍拍电台,抱着他走到院墙边上。夏光诚知道,这堵院墙的后面是一口水塘,很深,水塘的水是死水,臭烘烘的,平日里根本没人愿意靠近他。
夏光诚一用劲,将电台飞过了院墙,听得“噗通”一声。
从这一刻起,夏光诚就只有一个身份了——纵队保卫科科长了,而另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或许就是那“噗通”的一声,被他扔进了院墙后面的水塘里了。
唐正通通过各种渠道,证实了名单上的人先后都失去了联系,这就是等于告诉了他结果。为了表示他对下属的关怀,一个不是公开的公开的追悼会在保密局滨海站的大会议室里举行。
行动处的人全部参加了追悼会,唐正通做了悼词。
追悼会上,没有遗体,只有墙上挂着的十几个镜框,镜框里面没有照片,只是一块黑色的底板,而镜框两边都被披上了黑色的纱布,在镜框顶部的正中间,有一朵白色的纸花。镜框的下方是名字和代号。
顾彦生跟随者队伍慢慢的走着,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些人的名字,“张文清、王天龄、孙金奇、刘强东,夏光诚……”
唐正通的心情很不好,他坐在办公室里,一个劲的抽烟喝茶,也没有人赶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事事能避开的,就就对不去桥他的门。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唐正通很不情愿的拿过话筒:“喂,我唐正通。”
“老兄啊,你在干什么啊?是我,老秦。秦书同。”
“是你,有什么好事吗?”
“当然有,没有好事,我给你打什么电话啊。”
唐正通不肖一顾的,换了一个手拿话筒说:“说说看,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我的手下抓到共党华东局的一个特派员,就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个特派员是前往滨海城执行秘密任务的。”
“招供了?”
“怎么可能,共产党个个都是铁打的。要不我给你送过来,或许能给你一个机会啊。”
唐正通停顿了一下,思忖了一会儿,说:“别,别,别送过来。我另有安排。你等着我。”
挂上的话的唐正通似乎注射了鸡血一样,突然兴奋起来,他狠狠的一拳砸在桌面上,口里是咬牙切齿的念叨:“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可是老天助我也。”
1949年,海滨城解放了。时任滨海市委副书记的顾彦生,分管政法一块。
一连几天,顾彦生都忙于下面上报名单做最后的决定。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取决与他手中的大笔,只要他手上的那支朱笔一动,就没有逃得过人民制裁的。
一封卷宗,触动了顾彦生的记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人竟然还是跟着他来到滨海城的交通员——陆伟涛。
当然,顾彦生对这个名字是生疏的,对这个人更是不了解,那是因为组织纪律所规定的。但是,当年的滨海城地下党组织竟然还有人活着?这是让顾彦生意想不到的。发生在1948年年底的惨案,在一个学校的教室里,滨海城地下党组织遭到了灭顶之灾,全部党员,没有一个生还的,为什么只有陆伟涛一个人的生存,按照纪律逻辑分析,陆伟涛的确就有变节投敌的嫌疑。
“难道是他的告密,才发生了双12的惨案?否则,为什么全部同志都牺牲了,可唯有陆伟涛还活着?这的却让人无法解释。”
顾彦生放下朱笔,合上卷宗,慢慢的度到窗户下,他推开窗户,外面已经是一片深秋的景象了。
关于那年的双12惨案,顾彦生的记忆力还有些记忆,但是好像已经模糊了,因为那个惨案不是发生在他们行动处的范围内,只是最后,让他们行动处出面处理了后事,至于是什么人所为,行动处别说是顾彦生,就连杨吕志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保密局的一个什么别动队干的。顾彦生跟随行动处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的情景惨不忍睹,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其中有他认识的崔明生,黎昕明,甚至还是孩子的刘威,也有他不认识的,事后才知道吴亚刚,潘志成,宋医生等人的名字。
下班的铃声响了。顾彦生拿起公文包,急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
在顾彦生的书房里,顶上的灯没有开,只是开亮了台灯。台灯下,顾彦生和妻子王海媚面对面坐着。书房里很沉静。
“你还记得当年的双12惨案吗?”
“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已经过去六七年的事了。”王海媚不解的看着顾彦生,问道。
“当年你们滨海城地下党组织里有一个叫陆伟涛的,你认识吗?”
王海媚竭力回忆着说:“不认识。”突然,她想起什么说:“好像听老崔说起过,是有这么一个人,怎么啦?双12 惨案中全城的党员同志都牺牲了,估计他也牺牲了。”
“恰恰相反,他没有死。”
“你说什么,陆伟涛没有死,这么可能?”王海媚等起了她那双大眼睛盯着顾彦生说:“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顾彦生反问道。
“到底这么回事?”王海媚着急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