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竞锋和陆伟涛离开了崔明生的办公室,整个下午的时间,崔明生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办公室。廖建忠是一定要救的,问题是怎么救,要想从敌人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弄个活人出来,那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
一个个的方案从脑海深处蹦出来,却又被理智所推翻。
“笃、笃、笃……”
崔明生被敲门声唤醒,他走过去拉开门。
“老板,该回家了。”刘威拿着一把伞递给崔明生,说:“外面在下雨。”
俗话说:一阵秋雨一阵寒。崔明生撑着伞走在大街上,一阵秋风迎面吹来,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毛毛细雨,悄悄无声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披在了滨海城上,朦朦胧胧,云里雾里。细细的毛毛雨还真是乱飘乱舞,即便是打了伞,也未必能挡住,细细的雨水像飞絮、像雪花,悄悄的飘下来,落在了崔明生的头发上、脸上和衣服上,像一粒粒小水钻缀满了他的全身。崔明生的衣服已经微湿了。
于蒙蒙细雨间,踏过青石街道,看脚尖湿漉,清浅流年。性情中的崔明生干脆将雨伞送给了路上一位老人,自己走在蒙蒙细雨中,接受上苍的洗礼。雨水打湿了他的双肩,淌进了他的心田,涤荡着被污染的灵魂,享受生命的升华!
当丝丝细雨披拂肩头,崔明生觉得自己所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驰了,他将自己想像成一空气,洒脱的,自由的,快乐的,并飘扬着,有好一刻,他认为自己的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在千余的烟雨中。
身后传来一阵警笛声,崔明生本能的退让一步,一辆救护车拉着警笛从身边呼啸而过。看着远去的救护车,崔明生情不自禁的停住了脚步,一个想法突然冒出了他的脑海:如果说,刚才开过去的救护车上是廖建忠,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灵感往往都是来自一个瞬间,或者某个提示。
崔明生兴奋起来,脚下生风,快步如疾。
在一个早餐排挡上,顾彦生坐了下来,跟摊主要了一碗豆浆和两根油条,慢慢的吃了起来。早餐的生意很好,几张方桌上,吃早餐的顾客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拨。
崔明生头戴礼帽,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在顾彦生的边上坐了下来,“老板,来碗豆浆两根油条。”
“好了。”老板应答者,很快豆浆油条就端上了桌子。
崔明生低头喝了一口豆浆,轻声说:“我想好了,只要把廖建忠从监狱弄到医院,就好办了。”
“你考虑过吗,离监狱最近的医院有我们的同志接应吗?”
“没有,只有仁和医院有我们的同志。”
“需要我做什么?”顾彦生轻轻的问完,转头看了一下周围吃早餐的人群。
“你只需要看护好廖建忠,有什么变化,随时通知我。”
“行动要快。目前廖建忠还算是安全的,朱雨晴也没有提审廖建忠,僵持在这里,但是,一旦唐正通有命令下来,恐怕谁也拦不住。”
“好。”
顾彦生将钞票压在碗底下,站起来,慢悠悠的离去。
一场营救廖建忠的行动开始了。为了加速行动的准备工作,崔明生做了具体的分工。
陆伟涛和吴亚刚穿着电话局的工作服,来到东桥监狱的外围,望着那些进出监狱的电线,分辨着哪根是电话线。廖建忠在监狱里犯病,监狱方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通知医院要救护车,这个电话是关键。
吴亚刚伸长了脖子看着,他沿着一根线慢慢的移动着脚步。
“没看错吧?”陆伟涛问。
“陆兄,这个你就放一百个心,绝对错不了。”吴亚刚自信的说。
“你在电话局干过?”
“算你说对了一半。”
“干过就是干过,没干过就是没干过,怎么就说对了一半?”陆伟涛不明白吴亚刚的意思。
“我父亲原来是电话局的线路工,整天跟电话线打交道,我呢,也没少看电话线。”
说着,两个人来到一根电线杆下。吴亚刚套上脚踏子,从陆伟涛的手里拿过一个背包,一步一步登上了电线杆。
陆伟涛抬头看着,吴亚刚从包里拿出一部电话机,接在了电话线上,刚接上,就听到电话铃声响了。吴亚刚按住电话机,知道铃声停了,他才拎起电话,放在耳边听了听,朝下面的陆伟涛点点头。陆伟涛明白了。
张竞锋和潘志成,沿着马路走着,张竞锋的眼神不停地在街面上转悠。他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张竞锋往前走了两步,张望一阵,回走了几步,看看两边的街道,朝潘志成点点头,之后,两个人离开了。
门诊室的门开了,严步建出来,对着长椅上的病人喊道:“下一位。”
崔明生站起来,跟着严步建走近了诊室,随着,诊室的门被关上了。
在一家小餐馆,黎昕明和狱警杜自鹏在一张桌子上喝着小酒。黎昕明张望了一下周围,将一个小纸包悄悄的放在桌面上,用手掌遮掩着,轻轻的推到杜自鹏的跟前。杜自鹏非常警觉的快速将纸包收起,放入口袋。
华灯初上,有顾客 陆续从四海书店出来,最后出来的是老板张竞锋,他站在店门口,伸展了一下上肢,舒展了一下体魄,转身将店门关上,打烊了。
在书店的小阁楼上,崔明生他们正在灯光下做着行动前的最后的准备工作。
廖建忠微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听到敲铁栅栏的声音,跟着是囔囔的叫喊声:“喂,喂,喂,开饭了。”
廖建忠慢慢睁开眼睛,拿着饭碗移步铁栅栏,将饭碗从铁栅栏里伸了出去。
送饭的走了,监房里回复了原先的寂静,除了一些秋虫的鸣叫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廖建忠端着饭碗,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为什么?
“你小子这几天过得自闲的啊。”一个声音打断了廖建忠的思考,他抬头一看是一个狱警,他不知道这个狱警叫什么,但是,近几天也只有这个狱警会来他这里光顾一下。瞧他手里拿着警棍,耀武扬威的气势,如果是在外面,廖建忠一定会冲上给他几下,别看他手里有警棍。
廖建忠没有搭理,而是撇了他一眼,转身坐了下来,眼睛瞪着那个狱警,往嘴里扒着饭。
杜自鹏休闲的将一只脚踏在铁栅栏上,晃动着手里的警棍,看着廖建忠吃着饭,说:“小子,多吃点。”
廖建忠没有搭理杜自鹏,没几下,扒完了碗里的饭,用手背摸了摸嘴。他清楚地看到,就在杜自鹏转过身去的瞬间,一个小纸包从铁栅栏外面扔了进来,滚落在地面上。廖建忠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纸包。杜自鹏扔下一句话 “小子,吃饱了?”扬长而去。
廖建忠跑到铁栅栏跟前,往外看了看,什么人也没有,他这才捡起小纸包。
小纸包里有一粒白色的药片,纸上写着几行字,他细读之后,将纸条塞进嘴里,那粒药丸却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廖建忠的思想开始斗争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自己吃下这粒药丸?这粒药丸又是什么药?吃下去,又会怎么样?
经过一番的斗争,廖建忠心想,不就是一死吗?于是,他不顾一切的,果断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夜幕完全降临了,整个滨海城就像披上了一件神秘的羽纱,朦朦胧胧,忽隐忽现。
黑暗中,陆伟涛和吴亚刚来到白天那杆电线杆下。吴亚刚抬头看了看,陆伟涛叮嘱一声:“小心点。”
吴亚刚爬了上去,稳定身体之后,剪断了电话线,将自己包里的一部电话机接了上去,拎起来听了听,挂上话筒,然后静静的等候着。
在他不远的弄堂里,停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开着车的刘威身边,是穿着白大褂的崔明生,车厢里有齐涵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吞下药丸的廖建忠,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准备,他一会儿摸摸肚子,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既不疼,也不涨,摇晃几下脑袋,也没有头晕的感觉,正当他还在纳闷的时候,突然,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直隐蔽在廖建忠监房附近的杜自鹏,看到廖建忠抽搐着滚在地上,立刻吹响了口哨,随即就有几个狱警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廖建忠抬出监房。杜自鹏喊道:“快,打电话要救护车。”
在电线杆上等候的吴亚刚,听到电话铃声响了,立马接起电话。
“喂,我这里是东桥监狱,有犯人病了,赶快来辆救护车。”
“东桥医院,要救护车?……好,马上到。”说完,挂上电话,吴亚刚卸下电话机,将电话线重新接上,恢复了线路,这才从电线杆上溜下来。
“好了?”陆伟涛问。
“好了。”
陆伟涛向着救护车的方向亮了三下手电筒。
刘威看到吴亚刚发来的信号,立刻启动了救护车,向监狱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