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廖建忠缓慢的移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每动一下,都感到刺骨的疼痛。
他咬着牙,坚持慢慢的将身体靠在墙壁上,坐了起来。
身体是伤痕累累,有些地方的血已经凝住,有点地方还在渗着血迹,但是,廖建忠的脑子是非常清楚的。
自己的这次莫名其妙的再次被捕和审讯,已经让他感觉到这是和严步建老师回到滨海城有关,也慢慢悟出,严步建老师回到滨海城,就是跟自己脑子里的名单有关。否则,他就不会收到那张纸条。
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刑讯逼供,廖建忠似乎已经麻木了,都是老一套了,该经历过的,都已经经历过了,没什么新鲜的了。问题是,现在自己沦陷在监狱里,怎么才能和严老师见面。
廖建忠微闭着眼睛,脑子却没有休息,还在不停的转动着。
自从这份名单到了他的手里,就一直没有机会交给严老师,在他的心里,最信任的就是严老师,除了她,没有人只得信任,这个世界就是尔虞我诈的世界。
当他收到那张纸条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要不是邱诺青在场,要不是后面眼睛看着,他真的会跳起来欢呼,要知道,这是他等待了多久的期盼的,这是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等待的期望。没想到的是,敌人的动作太快了。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或许自己这次恐怕是出不去了,要想见到严老师,也是没有什么希望的了,那该怎么办?名单怎么办?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交给邱诺青?即便是自己死了,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份名单,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现在好了,一切都晚了,他用头撞击着墙体,发出“咚咚”的响声。
行动处一队、二队的正副队长,被杨吕志叫到了小会议室,五人的会议还在进行。讨论的议题是如何处置廖建忠。
朱雨晴的意思是既然名单在廖建忠的手里,还没有传递出去,为了安全起见,干脆将廖建忠毙了,一了百了,再也不用担心名单被泄露了。
朱雨晴越是想做的事,周大虎好像偏偏是反对的,两个人就是这样水火不容,唱着反调。廖建忠的案子从头到尾就是朱雨晴负责的,当然是他负责到底,如果没有结果就将人枪毙了,那朱雨晴也太草菅人命了,但是,那字笨拙的周大虎,却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杨吕志,别同意朱雨晴的建议。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顾彦生。
顾彦生此时只有一个想法,保住廖建忠的生命,这是必须的。也是组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必须完成。
顾彦生接住了周大虎投过来的目光,也明白了周大虎的心思,他说:“我不同意朱队长的意见,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随便杀人,那是草菅人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顾彦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看了报纸没有,前段时间,上海保密局就遇上麻烦事了,他们随意枪杀了一名学生,引起了学生的清理抗议,罢课,上街游行,闹的是沸沸扬扬,还闹到了南京,如果你们也想尝尝这种滋味,那你们尽管可以使用自己手里的枪,因为他们的生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里。”
周大虎一看,顾彦生为自己找到了反对朱雨晴的理由,马上跳出来,声明,支持顾彦生。
朱雨晴非常冷静的看着顾彦生问道:“顾副队长,我想请教一下,像廖建忠这样死硬的共党分子,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使他开口,和我们合作?”
“呵呵”顾彦生婉儿一笑说:“朱队长,谦虚了,在外面处里,没人不知道你朱队长是个审讯高手,你要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呢。”
顾彦生说着看了一眼朱雨晴边上的高天成,朱雨晴的眼睛马上转向高天成,没想到高天成来了个爽气,等着朱雨晴两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迎来朱雨晴的臭骂:“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比我还蠢的猪。”
“朱队长,我倒是可以教你一个方法,不妨试试。”周大虎开始瞟人了。
杨吕志一听周大虎有办法,赶紧让周大虎说出来。要不是杨吕志抢在了自己前面表态,朱雨晴是根本不会搭理周大虎的。现在只能是推顺风舟了。
“周队长请说。”
周大虎慢慢的说:“像这样死硬的共党分子,光靠用刑是不行的,何不换种方式,什么样的锁,得用什么样的钥匙打开。”
面对周大虎的卖弄关子,朱雨晴早就是沉不住气了,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说:“请周队长明示。”
“攻心术啊?”
“攻心术?”朱雨晴明白了周大虎的用意,重复着周大虎的原话,这是在说给杨吕志听得。在他的眼里,对待想廖建忠这样的共党分子,攻心术那简直就是开玩笑,根本不可以的事。于是,他问:“请问周队长,你能继续赐教吗?什么攻心术?”
“点到为止。点到为止,不可多言。”
顾彦生看到朱雨晴脖子上的筋根根鼓胀起来,都发青了,要不是杨吕志在场,或者换个场合,朱雨晴一定不会这样委屈成全的,因为,这明摆着就是周大虎在玩弄自己,给自己寻找麻烦。
一个各种黑厚心术、阴谋诡计在香车美酒、笙歌曼舞中酝酿、进发,演绎着一幕幕彼此争权夺利、倾轧构陷的宫廷大戏。
朱雨晴回到办公室,一肚子的窝囊气差点没把办公室的天花板给冲破,也只能对这种将的下属乱发一通,以泄内火。
“高天成,你说说,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不知道。你和我是一个脑袋啊?”
“队长,在下才疏学浅。”
“别他妈的跟我文绉绉的,还才疏学浅呢。明明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滚,滚得越远越好。”
高天成立正敬礼,大声的说:“是,马上滚。”
朱雨晴飞起一脚朝高天成踢过去,被他躲避。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朱雨晴冷静下来,他并不是不懂什么叫攻心术,问题是,这分明就是周大虎在给自己出难题,但是,顾彦生说的上海发生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想想,也就是这个理,何必为了一个学生得罪一大片民众呢,弄不好,倒霉的还是自己,成了政策的替罪羊。
“老崔。,干脆,我们组织营救,一定要把廖建忠救出来。”张竞锋有点沉不起了。
崔明生了解张竞锋的心事,自己的心情何尝不是这样呢,严步建来了,等着和廖建忠见面,偏偏在这个时候,廖建忠又被抓进了监狱,这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行。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前段时间之所以敌人将廖建忠放了,就是因为不能确定他的身份。现在,如果我们一旦有行动,成功了自然没说的;万一不成功,那就等于告诉敌人,廖建忠是我们的人,或者就是我们需要的人,其结果只能是害了廖建忠,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张竞锋呆呆的看着崔明生,问:“你说,怎么办?”
陆伟涛站起来说:“要不我再进一次监狱,接近廖建忠,或许现在的廖建忠已经醒悟了。”
“你想再次袭击狱警啊?”张竞锋问。
“这次不袭击狱警,找个警察就行。狱警太麻烦了。”陆伟涛笑着说。
崔明生站在窗户跟前,背对着张竞锋和陆伟涛,看着窗外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想到廖建忠的处境,一个学生,为了这份名单,可以坦然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无所畏惧,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信仰在支持着他?一种凄楚的感觉袭上心头,酸酸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产生了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张竞锋忍不住了,说:“老崔,你不要不说话啊?”
崔明生转过身来,肯定的说:“人,是一定是要救的。按照廖建忠的脾气,加上他这几个月来,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他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只有严步建,除了严步建没有人可以拿到这份名单。所以,安排廖建忠和严步建见面是唯一的办法。”
“老崔,这个你不说,我们也明白,还是说说具体的怎么营救吧。”
“让我再好好想想。这可是万无一失的计划,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万一。”
朱雨晴根本没去想什么攻心术,他不是不懂什么攻心术,而是觉得什么样的人使用什么样的方法。冷静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感到豁然开朗起来,既然你周大虎说了用什么攻心术,你杨吕志也默认了,那好,省的我费力,那就大家泡时间了。
从这以后,廖建忠在监狱的日子好过起来,一连几日也没有过堂了,好像他已经不存在了一样。每日里,除了吃饭时间,可以看到有人在自己眼前走动外,其余时间,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因为,廖建忠关的是单间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