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晴原本今天还是挺高兴的,一来呢,摆平了南京来的审计员,使得自己躲过一劫;二来呢,冒出个红色传单的事件,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因为滨海城所有的印刷厂即便是猴子也跳不出他朱雨晴如来佛的手掌心,所以,也算是老天有眼,给了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
但是,天算不如人算。朱雨晴接到高天成从海城印刷厂打来的电话,让他好一阵子的心颤不已。要知道,政府官员,是不能涉足生意领域的,更不能假冒他人名义开店做生意,这是纪律,铁的纪律。一旦触犯,丢了饭碗不说,弄不好还得进去吃几年牢饭。
这个王昌寿,平日里看来还是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说到他的胆子,应该说,比老鼠还小,就是人家形容的,胆小如鼠的那种人,之所以,自己才对王昌寿一百个放心,这种人,不敢惹事,却会帮着赚钱。这会儿,是怎么啦,胆大包天了,既然敢帮着地下党印刷红色传单,真是昏了头了。
朱雨晴恨铁不成钢,使劲的拍打着桌面。
细细一想,现在埋怨王昌寿,时已晚也。人,已经被抓进来了,事实也已经摆在面前,自己总不可能无缘无故放人吧?万一王昌寿经不住严刑拷打,吐露真情,那不是顶风作案吗,刚刚摆平的贪污受贿案……现在又冒出个严重违纪……这可是新账老账一起算的。朱雨晴感到阵阵发憷。
朱雨晴不敢想象下去,掏出手绢拭了拭脑门上的汗珠。
“笃、笃、笃……”
“进来。”朱雨晴看了看时间,估计是高天成到了。
果然,进门的时高天成。高天成或许在电话里听出了朱雨晴的不满,心里也猜到了八九分,但那必竟是自己胡思乱想的,仔细想来,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朱雨晴和王昌寿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队长,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高天成小心翼翼的问。
朱雨晴也算是个精明的人,他询问高天成案子的全过程之后,认为要想保住王昌寿是不太可能的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让王昌寿在刑讯中不吐一个字,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他思忖了一会儿,钩钩手指,高天成凑到他的跟前,悄悄面授机密。
“是。”高天成信誓旦旦的说:“请队长放心,属下一定不辜负你的希望。”
朱雨晴看着走出办公室的高天成,他长叹一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虽然他不知道高天成会不会百分之百的执行自己的命令,但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天成出了朱雨晴的办公室,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扇被关上的门,心里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在看守所的意间监房里,王昌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皮拉他的躺在铺有一张席子的地板上,表面的平静,却怎么呀掩饰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拜。后悔,真的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可是,有用吗?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王昌寿是朱雨晴乡下的一个远房亲戚,其实也就是那种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所谓的亲戚。王昌寿为人老实憨厚,也算是忠心耿耿的一个乡下人。朱雨晴看中的就是王昌寿的这些优点。
王昌寿还清楚的记得,当时,朱雨晴请他出来,那是有约定的,其中一条就是,出了任何的事情,都不得说出朱雨晴在海城印刷厂的真正地位。
王昌寿狠狠的在自己的脑门上拍了一下,他自己都无法理解,那天地下党找到他,他怎么就像吃了迷魂药一样接下了这单生意。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年代的动乱,生意惨淡,物价的上涨,难得有这样的大单,换做谁不会动心呢?更何况自己的后台老板是保密局行动处的队长,万一出点事,那也算不上事。
“咣当”铁门开了。
高天成出现在监房门口大声喊道:“王昌寿,出来。”
王昌寿被带进了刑讯室,这里的刑具足以让王昌寿感到不寒而栗。
“王昌寿,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不想听,我就没有看到过,不动刑具就能说实话的。”高天成一面说着,一面让人将王昌寿绑在了刑讯架上。
他拿过一根皮鞭吗,双手做了一个玩去拉伸的动作,转身对刑讯员说:“好了,你们都出去,我亲自审。”
“高副队长,看守所有规定的,审讯犯人,我们必须在场的。”一个刑讯员奇异的看着高天成说。
“在这里,军衔是你大还是我大?”
“你大。你大。”
“谁大听谁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两个刑讯员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刑讯室。
高天成从口袋里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胶带,走到王昌寿的跟前。
“你要干什么?”王昌寿不明白的高天成的举动。
“我不想听你说话。”说着,高天成将胶带强行封住了王昌寿的嘴。脑海中回想着朱雨晴的特别交代“按照程序,往死里打。”
皮鞭像雨点一样落在王昌寿的身上,被封的嘴,那是想叫,叫不出。
刑讯员对高天成的怪异举动不明白,来到所在办公室找所在汇报。
所长也感到奇异,站起来要出去,被顾彦生拦住:“所长,你别管了,我去看看,高天成毕竟是我们行动处的人。”
有人出面解决问题,谁不乐意。
所长立刻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顾彦生刚走几步,突然停下,他思忖了以下,转头在所长的耳边轻言几句,两个刑讯员听不到顾彦生跟所长说些什么,只看见所长点着头,然后说:“我明白了。”
说完,一挥手,带着两个刑讯员走在了顾彦生的前面。顾彦生看着这几个人的背影,心里觉得好笑,“明白了?”你要是明白就好了。
朱雨晴和王昌寿的关系虽然非常保密,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彦生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朱雨晴的手下高天成带人抓了王昌寿,这不仅仅是给朱雨晴难堪,而且是给朱雨晴挖了一个大坑。眼下,朱雨晴除了两条路可走,绝无它路可走。一条是自己跳下坑,埋了自己,另一条就是妥善处置王昌寿,保全自己。当然,傻子也会选择第二条路的,何况是朱雨晴。可是,抓了王昌寿的消息肯定是不胫而走,要想妥善处理掉王昌寿,估计朱雨晴也是难以下手。刚才两个刑讯员说的情况对顾彦生非常重要,或许高天成密授朱雨晴指示,支走刑讯员,就是在实施朱雨晴的指示。
顾彦生来到刑讯室不远的墙角,将身体掩藏在墙角,当他看到所长和高天成离开刑讯室的时候,他才往刑讯室走去。
顾彦生走进徐沿着门的刑讯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的用手掌在鼻子下扇了扇。
刑讯架上的王昌寿已经是遍体鳞伤,耷拉着脑袋。
顾彦生回头朝大门看了一眼,走到王昌寿的跟前,用手指挑起他还在滴着水的脑袋,这才发现,王昌寿的嘴是被胶布封住的。顾彦生明白了,原来朱雨晴的阴谋真是狠毒,为了不让王昌寿泄露秘密,将他的嘴封住,最后以用刑过度死亡,结束王昌寿的生命。天衣无缝。
王昌寿被挑起脑袋,筋疲力尽的哼哼着,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顾彦生一把将胶带撕去,“我说,我说,别打了,我全说。”
高天成的表情很难看,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往刑讯室走来,后面跟着两个刑讯员。毕竟这是在看守所,看守所有看守所的规矩。
高天成刚走到刑讯室门口,没想到顾彦生整好从里面出来,他心里一惊,问道:“顾副队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哦,我是来提审犯人的,过来看看那间刑讯室空着。”
与顾彦生擦肩而过,高天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刑讯架跟前,他看到王昌寿嘴上的胶带还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乘两个刑讯员不注意,将王昌寿嘴上的胶带撕去。摆摆手,两个刑讯员提着刑具走了过来。
“给我狠狠的打。看他说不说。”高天成闪到一边,在一张座椅上坐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王昌寿,捕捉着王昌寿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一块烧红的烙铁压在了王昌寿的胸前,王昌寿从昏迷中痛醒,又从疼痛中昏迷,一桶冷水劈头盖脸淋了下去,一个刑讯员抓住王昌寿的头发,使劲的摇晃着问道:“说不说?”
“我说,我说。”王昌寿有气无力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高天成一个箭步冲到王昌寿的跟前,将两个刑讯员赶了下去,把脑袋凑到王昌寿的嘴边,说:“你说。”
王昌寿喃喃轻语,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但是,高天成却听得一清二楚,没等王昌寿说完,高天成吼道:“混蛋,想用这些没用的东西来搪塞我,给我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说完高天成后退一步,将地方让给了两刑讯员。
刑讯员的职责就是给犯人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