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虎听蒋秀竹说,薛传雄来电话找他,他马上意识到薛传雄哪里遇到了麻烦事,于是,他离开家门之后,并没有像他跟蒋秀竹说的,去办公室,而是方向盘一转,朝着郊外方向去了。
周大虎的吉普车停在了郊外的别墅的门口,别墅的大铁门紧闭着。
“嘀——嘀——”他按了两声喇叭,不一会儿,有人出来,给他拉开了大门。
这是他周大虎的别墅,尤其是后花园改造后的地下室,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陌生的,酒桶自己手指一样熟悉,但是,周大虎并没有直接去后院找薛传雄,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精心的喝着茶,等候着薛传雄的出来。
薛传雄从后院进来的时候,周大虎看清楚了,他的手是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手的。
薛传雄刚坐稳,就亟不可待的想周大虎汇报情况,他说:“到现在,王海媚已经昏死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虽然她还不承认自己是地下党,但是,她的信仰和坚强的意志却已经告诉我们,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共产党员。”
周大虎站起身来,薛传雄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周大虎在客厅里来回走动。
“薛传雄,你记住,不择手段,也要给我撬开她的嘴,你说的,和她亲口说的,那是两回事。”
“是,属下明白。”薛传雄转而缓和的问:“队长,要不要你亲自过去看看?”
周大虎立刻举起一只手,否定了薛传雄的问题,说:“我去看她,会很尴尬的。”周大虎走到薛传雄的跟前,问道:“这些人都靠得住吗?”
“请队长放心,全是外围的外勤人员,不仅可靠,而且没人认识他们。”
周大虎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记住我说的,这件事只有你们几个人知道,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如果让顾彦生知道了,有你好看的,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
薛传雄感到很尴尬,摸着脑袋傻傻的笑了两声。
周大虎走了,薛传雄坐在沙发上发呆,他明白周大虎的意思,自己为他卖命,这万一出了事情,他就会躲在后面,甚至将自己踢在一边。
再想想。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和顾彦生之间为什么会产生隔阂,这个隔阂而且越来越大,从一些看法的分歧到立场的分道扬镳,这一切难道说,都是自己的错吗?
薛传雄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他一直以来都是周大虎的炮灰,一个专门对付顾彦生的炮灰。也许是第一次,薛传雄感到了孤独和无援,他沮丧的朝后院走去。什么叫做“骑虎难下?”现在的薛传雄怎么觉得,发明这个“骑虎难下”词语的人,就是留给自己的。
周大虎的不顾一切,却让薛传雄更加丧心病狂。
不一会儿,后花园的地下室里传来一阵阵的惨烈的,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一桶冷水劈头盖脸的浇在了昏迷中的沈红霞身上,慢慢的,沈红霞睁开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都是一些妖魔鬼怪,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吐着鲜红的长舌,伸着金龙五爪直逼而来。她崩溃了,彻底崩溃了。当打手再次高高的举起皮鞭的时候,沈红霞轻微的说:“我说,我说。”
余飞翔亲自做了笔录,看得出来,沈红霞的口供让余飞翔感到高兴,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的失手,将口供记录,转了个向,推到沈红霞的跟前,沈红霞将右手的大拇指在印尼里摁了一下,然后再口供记录上留下了手印。即便这个口供不是事实,一个鲜红的手印,就已经将它的真实性推到了不容怀疑的地步。
在曾友农的办公室,曾友农看完审讯记录,并没有露出什么兴奋的表情,而是非常沉着的站起来,思忖了半天,问道:“余飞翔,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余飞翔上前一步,说:“我想应该是真的,‘临死之人,其言也真’,这可是古人的经验啊。”
“沈红霞不是还没有死吗?”曾友农瞪起一双牛眼睛看着余飞翔。
余飞翔避开曾友农咄咄逼人的目光,说:“是、是、是。还没有死。”
“这样,”曾友农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你去找一下顾彦生,请他帮忙落实这件事的真伪,再做处理。他们军统的耳目多,无孔不入,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是,属下马上约见顾彦生。”
周大虎的暂时失踪,给顾彦生的确是个很大的谜,他猜不透周大虎的行踪,心里的那种预感,或者说是直觉,都越来越逼近跟王海媚的失踪有关。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拿到证据,只有找到王海媚被藏匿的地点,那么一切的真像就水落石出了。
李广超看到顾彦生放下电话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轻轻叫了一声:“顾副队长——”
见顾彦生没有反应。他又叫了一声:“顾副队长——”
顾彦生这才清醒过来。“哦,李专员,你说。”顾彦生应答者,离开办公室坐回到沙发上。
“周队长什么时候能到?”李广超感觉到要想从顾彦生的嘴里拿到周大虎的贪污证据是不现实的,毕竟顾彦生和周大虎的亲信,再说了,顾彦生也是出了名的与世无争的人物,对任何事情都是高高挂起。
“哦,我嫂子说了,他已经出门了,应该快要到了,再等等。”顾彦生指着茶杯说:“喝茶,喝茶,你们也看到了,这个可是处长那里最好的茶叶啊。”
顾彦生也知道这帮南京来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但是,他此时的心里想的还是王海媚的下落,还是周大虎的暂时失踪,会不会就是到藏匿王海媚的地方去了。他根本没有心事去应付这帮老爷们。
“嘀铃铃……”
顾彦生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晚上的接风宴席,被顾彦生推辞了,一来,让他本来就对这种宴席就感冒,能推则推,二来,他今晚要去应余飞翔的邀请。
下午那个电话是余飞翔打来的。
电话中,余飞翔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至于余飞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顾彦生好像都不肖一顾,而让他想到了一个计策——余飞翔。
傍晚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了大雨,这天啊,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是没有准备,他是在去和余飞翔见面的路上遇上暴雨的,只能是在商店里躲躲雨。
望着外面的大雨,马路上的人,即可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极个别的人,将手里的包包或者什么物件,定在头上狂奔,应该说,这些人心里都是有急事的人,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也全然不顾。顾彦生想象不出余飞翔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找自己?
雨停了。顾彦生抬头看了看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有人说,大雨过后,有两种人,一种人抬头看天,看到的是蔚蓝与美丽; 一种人低头看地,看到的是淤泥与绝望。心里有阳光,雨天也是一种浪漫; 心里下雨,晴天也是一种遭罪。 相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生态度,心中有美好,一切都美好。
顾彦生看看时间,觉得是有点过点了,于是招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因为,顾彦生是个绝对守时的人。
当顾彦生感到福禄大酒楼二楼的包厢,推开门,余飞翔已经在坐了,包厢里除了余飞翔没有别人,顾彦生马上感觉到余飞翔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沟通。
“余兄,对不起,来晚了,都是这场暴雨惹的。”
看到顾彦生推门进来,余飞翔站起来说:“呵呵,如果不是我早到一步,恐怕也被这场暴雨给堵住了,没事,来,请坐。”
顾彦生在余飞翔的身边坐下,跟余飞翔也没什么将客气的,顾彦生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余兄,看这个架势,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谈吧,什么事,说吧。”
余飞翔也是一个说他胖,就喘上的人。他给顾彦生倒上茶,坐下,慢慢说来。
对顾彦生,余飞翔感觉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如实说来。
天河路那个巷子里的秘密,随着沈红霞的招供,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躲藏在天河路居民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红霞的哥哥——沈健华。
沈健华是国军的一个少校营长,参加过抗日,流过血,付过伤,算得上一位抗日英雄 ,但是,在这场内战中,他却抱有不同的看法,自己人打自己人,怎么得也是一件伤情感的事。要不是官职在身,他早和那些当兵的一样,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就在前不久,在一场战斗中,沈健华负了伤,在送回后方医院的路上,他终于找到机会溜了出来。
他回到滨海城,不敢出门,幸好妹妹是护士长,懂得一些医护知识,就躲藏在居民区,没听由妹妹沈红霞过来换药。前些时间一切都还正常,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没想到好景不长,共产党的伤员到了滨海城,保密局为了抓捕共产党伤员,闹的是滨海城鸡犬不宁,别说给沈健华的救治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还给沈健华带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