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廖建忠一起被捕的蔡红泉被释放之后,一直有个设想在脑子里盘旋。和廖建忠在一起的监狱几天,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保密局的特务正在发了疯似得寻找一份名单。一份什么名单,他当然一无所知。但是,蔡红泉总觉得这是老天留给自己的一机会。
他找来了刊登廖建忠文章的那张《申江早报》,仔细反复的看着廖建忠的,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利益的驱使,终于让他铤而走险。一个大胆的设想出笼了,蔡红泉拟定了一份名单,他要用这份名单换来自己需要的东西。他拿着这份名单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犹豫不决。名单究竟是给保密局还是地下党,他相信,这份名单不仅是保密局在寻找,地下党也一定在寻找。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觉得,应该给保密局,地下党或许已经拿到那份名单,再说了,地下党也拿不出自己需要的数量,只有保密局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
做贼心虚。蔡红泉自从给保密局打了那个电话之后,他的心里反倒觉得慌乱不安,无所适从,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心里的不安也更加让他小心谨慎起来。
他按照电话中杨吕志的约定,提前来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蔡红泉穿着一件被衬衣,带着墨镜,,一点也看不出他还是个学生。当他走进咖啡馆的时候,两样一扫描,整个咖啡馆一目了然,立刻发现有异常的人员,门口的座位已经坐上了人,而且是两个人,一般情况之下,在没有客满的情况下,门口的位子是不会有人去坐的,因为进进出出的人,在眼前晃动,总不舒服。
蔡红泉走到最里面,在墙角的一个位子上坐了下来,这个位子很好,只要一抬眼,整个咖啡馆尽在眼前。他要了一杯咖啡,喝着咖啡。他发现靠窗的两个男人,边上有两个美女在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但是,并没有引起这两个男人的注意,他们喝着咖啡,眼睛却不停的看着大堂。蔡红泉的目光落在了吧台上 ,吧台的转椅上坐着一个墨镜的男人,他不停地旋转着转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蔡红泉看不见墨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却从那个人的转头视角中发现,他的目光时刻关注着那座落地大钟。
蔡红泉明白了,杨吕志骗了他,这些人应该就是杨吕志的手下。
“当,当——”那座落地大钟发出了沉闷而洪亮的报点声。两点整。
蔡红泉看到一个穿着便装的人,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这就是杨吕志。他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咖啡馆大厅,然后朝着约定的桌号走去。
13号桌,这是蔡红泉和杨吕志约定的。杨吕志坐下之后,将礼帽搁在桌子的一角,要了一杯咖啡,慢悠悠的喝着。
蔡红泉对今天的行动做出了两个方案,眼下的架势,第一套方案明显是不行了,那只有被抓的份。于是,他拿出一张纸币,压在咖啡杯下,抬脚离开了咖啡馆。
正在接头的时间上,杨吕志和他的手下们,只注意进来的人,却没在意出去的人。
蔡红泉走出咖啡馆,立刻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他看看后面没有尾巴,这才走进一个电话亭。
咖啡馆吧台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服务生接起电话:“你好,这里是拐角咖啡馆,请问你找谁?好,请稍等。”服务生拿着话筒,朝着大厅问:“请问,那位是杨吕志先生,有你的电话。”
杨吕志一听有自己的电话,而该来的人并没有没出现,知道出问题了。他快步走到吧台,拿过电话:“我是杨吕志,你是……”
“杨处长,你不遵守约定啊,说好你一个人来的,结果来了多少人,你自己看看吧。”
杨吕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厅,说:“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是一个人来的,也是正点走进咖啡馆的。”门口的那两个人立刻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对不起,别跟我强调,我不是瞎子。”
杨吕志感觉到对方要挂电话,赶紧的问:“先生,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我们取消交易,时间地点,你定,我听你的,行吗?”
“那你等我电话。”
对方很爽气,说完,没等杨吕志回复就将电话挂断了。杨吕志手里拿着话筒,楞了一会儿,摇摇头离开了吧台。
交易的失败,杨吕志责怪手下不注意隐蔽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睛里。让杨吕志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他只是以为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是想换点钱,没想到却是一个有着反侦察经验的人。
杨吕志走进办公室,周大虎也跟着进来,他在沙发上坐下,问:“处长,你说,他还会和我们交易吗?”
“怎么不会。那份名单值三根黄鱼,他拿着那份名单擦屁股啊。他如果是个傻子,就不会有今天的交易。”杨吕志非常肯定的说。
“那他下次的交易会在什么时候?”
“这个说不定,我们现在也只能是等他的电话了。”杨吕志突然问:“哎,顾彦生呢,今天还没有看到他呢?”
“他还能怎么样,一大早跟我请假,说是王海媚病了,去照顾她了。”
“哦。”杨吕志不肖一顾的应答一声。
朱雨晴接到高天成的报告,说是发现了那个黄包车夫的踪影,立刻带着两个人来到现场。
“高天成,你能肯定没有看错?”
“错不了。”
朱雨晴指指路边的茶摊子,几个人坐了下来。
高天成的确没有看错,与他擦肩而过,瞬间消失的那个人正是陈明江。
陈明江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说,他的女儿病了,妻子找不到他的人,却在为钱发愁,急得她直骂人:“这个杀千刀的……”
陈明江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是真是假根本无从判断,但是,亲情的牵挂,还是让他放心不下,于是,冒着风险回家看看。
陈明江知道,大白天回家是很危险的,当他证实了这个梦是假的,女儿好好的,没有并,他也就放心了,立刻返身。
朱雨晴他们在路边茶摊上喝着茶,高天成的目光时时刻刻注视着马路上的每一个过往的行人。
突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队长,来了。”
高天成的一声吆喝,声音不大,却非常有磁性,所有的人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街面上,朱雨晴立刻阻止说:“别看。”
大家收回目光,看着朱雨晴。朱雨晴说:“一会儿给我抓活的。活的。”朱雨晴强调说:“一定要活的。”
众人点点头。
朱雨晴想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伙立刻离开了茶摊,成三角形向陈明江围过去。
开始的时候,特务们的脚步还是缓慢的,有那种生怕惊动对方的感觉,渐渐地,特务们的脚步在不断加快,陈明江的余光里看到一些人正朝自己围过来,警觉地停下脚步,眼观四方,瞬间,他明白了,于是撒腿就跑,特务们也跟着陈明江跑了起来,一场你追我逃的角斗开始了。路上的行人看到如此情景,纷纷躲闪一边,陈明江不愧是个拉黄包车的,腿上的功夫硬是比别人要强,特务们也是不敢落后,紧追不放,苦苦相逼。陈明江一会儿越过路边的摊位,一会儿翻过迎面驶来的车辆,弄得司机是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
陈明江窜进了一个弄堂。
滨海城的弄堂非常有他的特色。整个滨海城,有超过一半的住地,是弄堂,绝大多数滨海人,是住在各种各样的弄堂里。 常常在弄堂的出口,开着一家小烟纸店,小得不能让人置信的店面里,千丝万缕地陈放着各种日用品,小孩子吃的零食,老太太用的针线,本市邮政用的邮票, 各种居家日子里容易突然告缺的东西,应有尽有,人们穿着家常的衣服鞋子,就可 以跑出来买。常常有穿着花睡衣来买一包零食的女人,脚趾紧紧夹着踩塌了跟的红 拖鞋,在弄堂里人们是不见怪的。
一个女人穿着睡衣刚买了一包瓜子,边走边磕着,突然,一辆黄包车从她身边擦过,吓得她朝边上一蹦,看着冲过去的黄包车骂道:“杀千刀的。”
作为一个拉黄包车的,进了弄堂,就好像鱼如水中,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弄堂。陈明江在弄堂里东窜西窜,力图摆脱特务们的追捕。
有一个问题陈明江忽略了,在一个弄堂里,最怕的就是人多围追堵截,朱雨晴就是仗着人多,在弄堂里对陈明江展开了围追堵截。
起先,陈明江还是骑着他的黄包车在弄堂里窜来窜去,弄堂里那些横来着的绳子上挂着被褥和衣服,陈明江在下面穿梭,有时还将衣服被褥拖扯下来,他全然不顾,一味的躲着追赶的特务,想找一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