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晴和顾彦生出去吃夜宵了,管志高和他的同事们也该下班了,大家一起走出了行动处大院,临分别的时候,管志高提醒大家注意守口如瓶,别让队长难堪。
管志高脱离了大家伙,看着大家伙远去,他才折返身,回到了行动处大院。
当他路过门岗的时候,门岗的哨兵问:“管副队长,怎么又回来了?”
管志高笑着说:“忘了点事。”
管志高借故离开高天成他们之后,在高天成的纵佣下,几个人来到路边的排挡喝酒。
“老板,先来一箱啤酒。”还未坐定,高天成便喊道。
夜排档的炉火烧的正旺,纯情的火苗上,一口炒锅噼噼啪啪的翻炒着,火苗已经喷吐到了锅里,老板熟练的手势,足以让人折服。
不知是不是大家的肚子早就饿了,还是老板的手艺好,一股股的菜香随风飘来,让大家垂涎嗦嗦的。第一道菜上来了,没等第二道菜接上,大家伙一哄而上,没几筷子,就见底了。
昏暗的路灯之下,有一个黑影贼头贼脑的在路边穿梭着,生怕别人认出来似得。这个黑影就是陈明江。自从有了第一次的侥幸,回家与妻子女儿共享天伦之乐之后,胆子似乎就越来越大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有点余悸,见到人总是绕着走。
陈明江是个拉黄包车的车夫,对上海的每一条路,每一个弄堂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就是凭借着这点职业特点,专挑人少或者根本没人的弄堂小路,朝自己的家的方向走去。
一个地下工作者,谨慎是一回事,运气也是一回事,而往往很多的事情,运气反而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但是,运气是不可能永远站在你一边的,任何一个行动,都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的剑,让人感到危险的存在。
然而,今夜的危险依然存在,谁也不知道陈明江的命运是什么?谁也不能猜到一分钟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高天成几个人喝的满世界,一个个醉醺醺的离开了夜排档。在一个岔路口,高天成和大家分了手。
高天成是个酒瘾子,酒量不大,却非常馋酒,却往往就是一口酒醉,这不,一顿夜宵也就差不多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那半瓶子的啤酒,提在手里,走一步喝一口,摇摇晃晃,完全就是一个醉鬼。
冤家路窄。这话或许就是专门说给陈明江听得。
从高天成后面急急忙忙走过来的陈明江,没有撞到高天成,却被摇摇晃晃的高天成给撞上了。当陈明江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装在自己身上的这个醉鬼的时候,高天成醉熏熏的目光就在同一时间和陈明江投过来的目光撞上了。
这一撞,不要紧,陈明江没在意,却让高天成的心里一怔。让着快速离去的陈明江的背影,高天成忽然感觉这个身影的熟悉,他揉揉模糊的眼睛,定睛看过去,背影是熟悉的,再揉揉眼睛,再看过去,陈明江的背影已经渐渐远去。
猛然间,高天成的酒醒了,他忽然明白过来,刚才和自己相撞的男子就是那天在在张记布庄出现的黄包车夫。高天成没敢犹豫,立刻拔腿追了上去,没想到,被一个石子拌了一下,跌倒在路边,手上的酒瓶子咕噜咕噜的的滚出去老远,高天成没有爬起来。
在行动处的大门口,有一个自称是顾彦生请来的开锁的人,被门卫拦住了。
“下班了,大楼里没人了,你明天再来吧。”
“我是按照顾长官约定的时间来的,说好这个时候来的,怎么可能他不在呢?”
“说了不在就是不在。”
来人看到哨兵的强硬,不敢争辩,但是又不敢违背顾彦生的命令,只能是卷缩着身体在一边等候。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一边等,一边在围墙边徘徊着步子。
顾彦生和朱雨晴两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看上去两个人的心情非常好,有说有笑的朝行动处大院走来。
顾彦生拍了拍朱雨晴的肩膀问:“猜猜看,保险箱里有多少金条?”
“你不是说,这是江南纵队的家底吗,那能少吗,起码也得十几根吧,否则怎么会是家底呢。”
“发财了。老兄,这回我们发财了,你算算,站里的规定是谁缴获了这批黄金,百分之五十作为奖金,咱们就算他是十……”
“顾副队长——”
顾彦生的话被人打断了,他抬头一看是开锁匠。
“顾副队长,我等你很久了。”
“哦。”顾彦生应答者转身对朱雨晴说:“这位就是我给你请来的开锁匠。”
走进朱雨晴的办公室里,他打亮了灯,一眼望去,保险箱正好端端的放在他的办公桌边上。当然,他却并不知道刚才哎他的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
朱雨晴领先走到保险箱跟前,指着保险箱问开锁人:“就这个保险箱,你能打开吗?”
开锁人没有回答朱雨晴的问话,而是走到保险箱跟前,前后左右看看了一遍,有蹲下看了看锁眼和密码旋钮,这才站起来说:“这个保险箱是德国货,是双保险的,开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顾彦生说:“只要你能打开,我之前答应你的承诺是不会改变的。”
开锁人看着顾彦生说:“顾队副,我的意思是……”
“打住。”顾彦生没让开锁人把话说完,接过话题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想加钱是吧,这样,只要你能打开……”
顾彦生的话又被朱雨晴给打断了,朱雨晴想说什么,也许顾彦生已经猜到八九,所以,他根本没有顾及朱雨晴,而是伸出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继续跟开锁人说:“我在加百分之十,怎么样?”
“爽快。顾队副就是豪爽。给你办事就是开心。”开锁人一边高兴着,一边蹲下来,开始开锁。
办公室里很安静,整个办公大楼也很安静,外面传来巡逻哨兵的脚步声,顾彦生转身朝门口走去,他来开门,正好几个哨兵排着队走了过来,他对哨兵摆摆手,走在最前面的哨兵意会了顾彦生的意思,加快了脚步。
顾彦生将门关上,轻轻的走到开锁人身边,只见开锁人非常认真的把耳朵紧贴在保险箱门上,手在不停的,左左右右慢慢的旋转密码旋钮。
一旁的朱雨晴目不转睛的看着开锁人,顾彦生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沙发上,轻声说:“不要性急,你这样看着人家,会给人家增加心里压力的。”
办公室再次沉寂下来,就连开锁人旋转旋钮的声音都是那样的清晰。
安静,一片安静。安静的甚至有点让人不敢呼吸。
余飞翔将人带回了党通局,立刻进行了突击审讯,没想到张强的最还挺硬的。
“我是保密局行动处的人,我要控告你们。”张强在一顿皮鞭之后,还在疯狂的嘶喊着。
“你奶奶的,你是保密局,老子还是国防部的呢。”又是一阵雨点般的皮鞭。随着皮鞭的起落。张强发出的惨烈的叫声也是此起彼伏。那个打手累了,将皮鞭递给另一个打手,自己走到一边,端起桌上的冷开水,头一仰,一大碗的水瞬间没了。
“停。”余飞翔举起手阻止了打手的行动,端起一碗凉水,走到张强的面前,张强的嘴唇已经开始裂口子了。
张强看到余飞翔端着水过来,那种口渴的滋味立刻用上心来,他眨巴着干裂的嘴唇,将头朝前面伸了伸。
“怎么样,说吧,黄金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黄金的下落,这碗水…”余飞翔慢慢的歪过碗,水,从碗里慢慢的倒在地上。看得出,张强的那份口渴的表情已经到了极点。
碗里的水,还在慢慢的倒到地上,一面是口渴的绝望的表情,一面是水白白倒到地上,张强最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余飞翔将碗里的最后一滴水倒在了张强的头上,头发上留下来的水珠,就像甘泉一样,来不及的用舌头去舔着。
面对张强的强硬,余飞翔感到无可奈何,他折回身体走到一个活路旁,火炉里的炉火烧的正旺,蓝色的火焰放射出一股炙烤的热浪。余飞翔掏出一支烟,掉在嘴上,从火炉里拿出一个烙铁,彤红的烙铁头在余飞翔的手里晃了一圈,然后他低头用烙铁点燃了嘴边的烟,猛地吸了一口,嘴里突出一股白色的长烟,随手将烙铁往火炉里一插,朝两个打手点了点手指,两个打手马上心领意会,一个打手抢先一步拿着彤红的烙铁,向张强走去。余飞翔背着刑讯架,抽着烟,听着背后传来的张强的惨烈的叫声。
余飞翔冷冷的说:“既然是保密局的兄弟,也让他知道我们党通局的刑具不会亚于保密局的,慢着点,悠着点,慢慢玩。”
说完,余飞翔抬脚要走,就在这个时候,刑讯室的门开了,一双被擦得程亮的皮鞋迈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