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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眠的夜晚

    朱雨晴本想挑起顾彦生对周大虎的不满,可能,没想到,顾彦生对此不肖一顾,其实,这也是朱雨晴预料之中的事,否则,他就不会这样接近顾彦生,但是,心里总有点失望,认为顾彦生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顾彦生走进的办公室,往座椅上一座,将两腿翘到了办公桌上,片刻,他站起来,走到窗户下面,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大院里看看,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事是在看什么?想看到什么?却总感觉到心里烦躁得很,是那种坐立不安的烦躁。

    他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快七点了,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朝外面走去。

    崔明生听完从城门回来的同志的汇报,总结一条,就是城门的突然戒严,这一定和密码本有关。

    崔明生让大家回去休息,姜云军却没走。他向崔明生汇报了城门口看到的最后一幕。

    如果说,崔明生想通过了解城门口的情况,分析出敌人的动态,那么,西城门有人被捕,或许就是苏北送新的密码本的同志。

    张竞锋说:“老崔,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或许不是,天底下难道说真有这样巧的事情,今天刚戒严,送密码本的同志就到了?”

    张竞锋不相信这是真的,敌人看谁都像地下党,都想抓,所以,抓一个人是正常的。这一点崔明生心里也明白,他说:“老张,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按照时间推算,送密码本的同志就应该是这两天到滨海的。”

    “问题是,我们现在丢失了密码本,已经无法和上级去的联系了,只有等。”张竞锋也是很无奈的说。

    崔明生祝咐张竞锋这几天要特别注意城门的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刻汇报。

    被周大虎从西门抓回来的人已经被绑在了电椅上,两个打手虎视眈眈的候着,就等周大虎的到来。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翻了那条法规了?”那位男子还在为自己的被抓感到委屈。任凭他的喊叫,一边的打手却视而不闻。

    刑讯室的门开了,杨吕志和周大虎进来。杨吕志一进门,就直接走到嫌犯身边,说:“于先生,对不起了,我们搞错了,认错人了。”转而对打手说,:“还不赶快松开。”

    打手将嫌疑犯从电椅上松绑,周大虎扶着他走出了刑讯室。

    在监狱的会客厅里,一部留声机正播放着一首舞厅时髦的歌曲《夜上海》。这里的气氛和刑讯室的气氛那简直就是天地两重天啊。空气中盖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

    周大虎在门口,对嫌疑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嫌犯和杨吕志跟着走了进来。

    杨吕志请嫌疑犯坐下。

    杨吕志看着嫌疑犯的那颗痣,长相和个头,心里像明镜似的,没有错,自己面对的正是江南纵队特务连三排排长于枯川。

    于枯川被杨吕志的行为给弄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敌人在耍什么花招,默默提醒自己,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杨吕志对于于枯川的被捕做了非常深刻的道歉,责怪周大虎行动的鲁莽,抓错了人。周大虎沏好茶端了过来。送到于枯川面前说:“对不住了,于先生,这算是我对你的道歉。”

    杨吕志趁机端起茶杯站起来说:“于先生,来,为了表示我们的过失,我代表行动处,向你表示歉意。”

    于枯川急于想出去。对杨吕志的鸿门宴根本没有理会,也跟着站起来,举起酒杯,周大虎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来,为了我们的相识,以茶代酒。”

    杨吕志看出了于枯川有点迟疑,连忙说:“没事,喝了这杯茶,你就可以走了。”

    于枯川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当然。”

    于枯川和他们两个碰了一下杯子,就在他们碰杯的时候,镁银灯闪了一下。于枯川不明白的问:“这是干什么?”

    “没事。没事。”杨吕志解释说。

    当时,于枯川一心想着要出去,再说了于枯川是个军人,军人的头脑相对比较简单,在老奸巨猾的老特务杨吕志面前那就根本无法相比了。镁银灯的闪过,必定隐藏着一个阴谋,然而,这些对于于枯川来说,根本没有这种意识。

    杨吕志和周大虎亲自送于枯川走出了监狱大门,他们看着于枯川消失在视线中,周大虎一拍手掌,从阴暗的角落里钻出两个便衣,周大虎对他们说:“24小时监控,看看他去了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头。”

    “是。”

    于枯川在一家客栈歇脚,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事情,从城门的被抓,到监狱会客厅的释放,这一过程真的是敌人抓错了人吗。

    “把他给我抓了。”

    几个警察和便衣立刻上前将于枯川抓住,于枯川冤枉的喊着:“你们凭什么抓我啊?”

    周大虎走到他跟前指指他的那颗痣,说:“就凭这个。”

    于枯川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那颗痣。

    于枯川在想,当时,他分明听得很清楚,是周大虎说的,是这颗痣出卖了自己,现在又为什么说抓错了人,难道说,他们要抓的人,也有这颗痣?

    于枯川竭力想弄明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是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将密码本带在身上进城,否则这回就该将自己的百十斤扔在监狱了。

    于枯川在城门口看到敌人盘查的非常严格,就知道出了事,后来在姜云军的摊位上,听到姜云军说,昨天还没有这样。于枯川的心里明白了。于是,他离开姜云军的水果摊之后,放弃了进城,折回身。在一个空旷的田野里,他捂着身上的密码本,抬头看到几只麻雀在头顶上飞过,顺着麻雀看过去,一棵大树上有个麻雀窝,他脑子一动,飞快的爬上树,将密码本掩藏在麻雀窝里,下来,在抬头看看,觉得很稳妥,再四下看看,没有人,这才朝城门走去。

    这个夜晚注定了很多人不得安宁。甚至还有血腥味的漂浮。

    于枯川在客房里,躺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种无名的躁动在胸腔里翻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他走到窗前,轻轻撩起窗帘,透过窗户,外面马路上有两个穿着便衣的人站在电线杆下看着报纸。大晚上的,站在无人的街面上,接着路灯看报纸,这本身就是一种奇异的现象。于枯川当然明白,这是杨吕志的欲擒故纵,那两个便衣就是监视自己的。

    陆伟涛走进里屋,给熟睡的儿子掖了掖毯子,在他可爱细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心里默默的对儿子说:“儿子,爸爸对不你了,万一如果爸爸回不来,妈妈会告诉你,你的爸爸是个英雄,是个好人,绝对不是叛徒。”

    妻子走进来默默的搂住丈夫的腰。陆伟涛转身半搂着妻子走了出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在椅子上。

    “你当真要去?”

    陆伟涛望着妻子含泪的双眼,点点头说:“一定要去,要想证明我的清白,只有拿到那份名单,也只有那份名单才能证明我不是叛徒。”

    “你想过没有,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啊,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我想,刑事犯和政治犯是有区别的,大不了就是一年半载的。没事,到时候,我如果真的出不来,你可以来探监,拿到名单,就有机会向我的组织证明我的清白,死而无憾。”

    妻子已经是泣不成声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的而组织呢?组织的力量是无穷的。”

    陆伟涛松开妻子,说:“你一位我不想啊,但是,我们组织是有纪律的,都是单线联系,茶楼出事,他们撤离我的联络人,这也是组织纪律所规定的。”

    妻子虽然不是党内人,对陆伟涛的行为还是能理解的。只是让自己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心里总是不能接受的。

    夜深了,城里也安静下来,旷野更是万籁俱静,那棵大树上的麻雀窝里,传来麻雀的“叽叽”叫声。那是因为有东西占据了它们的家让鸟儿们感到愤怒。

    张竞锋找到了廖建忠的女朋友邱诺青。

    邱诺青和廖建忠一样,是个热血青年,他们反对内战,反对独裁,拥护一个和平的中国。但是,当张竞锋想她说明来意的时候,邱诺青好像根本不知道名单的事,从她的表情上看,张竞锋判断这是真的。张竞锋掏出一张请内部人员帮忙弄到的探监证,递给邱诺青,说:“你明天可以拿着这个去探视廖建忠,看机会能不能向他打听一下名单的事。”

    邱诺青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是急于想见到廖建忠,还是想到帮助眼前这位和善的大哥,或者两者都有吧,她爽快的接下了探监证。

    送走了张竞锋,邱诺青的脑海里舅舅久久不能平静,和廖建忠相处的每时每刻,尤其是他们一起贴标语,上街游行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廖建忠,心里就像是揣了一个小兔子,砰砰乱跳。这一夜,她也失眠了